第186章 背後靈唐小七
與此同時，另一邊，銀霜與王冬二人正趕往星斗大森林。
她們帶著封神台，裡面封著一片充滿裂痕的、藍粉色的靈魂。這靈魂碎片看起來如此脆弱，如同一個蜷縮在角落的小女孩。
前段時間救出的，最後的光明女神蝶小藍正暫居於星斗大森林，她與王冬有約，在王冬得以獲取第六魂環的時候簽訂霍雨浩說過的平等契約，為了討伐她們「共同的敵人」而努力。
與小藍分別後，王冬在冰火兩儀眼連續服用了兩株與自己非常適配的藥草，魂力有了一個比較可觀的增長，如今已經卡在五十九級峰值上了。
她對此已經迫不及待了，因此回來沒多久就和霍雨浩提起這件事，霍雨浩也答應了下來，要在大賽前幫她辦完。
只不過，突然學院安排下來了考核王言的任務，霍雨浩暫時不能離開。於是她與銀霜先走，正好提前和小藍再交流一下感情，霍雨浩過幾天就來。
只不過王冬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突然決定要把那片靈魂碎片帶上。儘管她的確已經決定了——她與這碎片沒有關係，也不會彼此接納——但是真相依然需要依靠它來探尋。這是最重要的線索。
也許小藍看得出什麼。畢竟她曾經親眼面見了蝶神一次：任何凡世的存在都會對神力印象深刻。
邊走邊思考間，她感覺一道微涼的視線停留在身上。王冬轉過頭，銀霜正看著她，表情沉靜，藍眸閃爍。冰天雪女的聲音聽不出關心：「在想什麼？」
王冬還是很難想像這是雪帝。但是，既然是和霍雨浩有關的事，那就沒什麼不可能的，現在那傢伙就是一個奇蹟製造者。
她知道這句話已經是銀霜很大程度的關懷了，要求在孤獨之地生存了幾十萬年的人幾年就學會人類社群中的表達，還是太困難了些。
所以她回道：「沒什麼。在想自己的事……謝謝你的關心。」
「其實可以說出來。」銀霜接下來說的話讓王冬有些意外，「對我隱瞞心事沒有價值，不要忘了當初赤秋帶你與這個碎片相認時，我就在附近護法。」
「你為什麼想知道？」她反問。
「沒有特別的理由，」銀霜語氣古井無波，「只是學習人類，進行朋友之間應當有的關心。」
王冬揉了揉鼻子，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以霍雨浩為原點的這群人，算得上是各有各的秘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殊經歷和身份。但是這些人里，大概只有她自己是不知道自己秘密的謎底的。其他人守著的都是答案，她卻守著一個暫時沒有解的問題。
見王冬久久無話，銀霜走在她半個身位前的位置，又淡淡地留下一句：「靈魂的事情，很神奇吧。不要太擔心了。一切可能依靠伱的意志改變的事，就不是絕對無能為力的事。我活了這麼多年歲，唯一遇到的無法解決的情況，只有天劫。就算那樣，我也突破了七十萬年大關。」
說罷，她繼續在前面領路了。
因為要等霍雨浩和赤秋，她們這一趟走得不急，也就沒有打開飛行魂導器硬闖荒野山脈，而是辦了通行證正常地過關口。儘管天魂和日月邊境氣氛劍拔弩張，但現在事情還沒有發展到不允許兩邊群眾互通有無的地步。
而且，現在更劍拔弩張的其實是星羅與日月的交界地帶：明斗山脈。明斗山脈的山勢易守難攻，顯然日月帝國很重視這裡，前幾日火鳳魂導師團就有往這邊調動的趨勢，據說她們現在的團長名字是橘子。
關於現在的邊防形勢，斗羅三國和史萊克還沒達成統一。斗靈是不管的，他們沒有土地和日月接壤，支援方面也說得馬馬虎虎；史萊克嘴硬到底，堅持自己是一個中立組織，不會貿然出手干涉大陸形勢，但事實上史萊克的獨立邊防隊伍也有所動作。天魂和星羅面對的危機最大，但兩邊依然想著互相算計。
說白了，如果沒有一個日月帝國盤踞在西南邊，天魂和星羅會不會自己開戰還未可知。
王冬不太關注這些，她已經被自己的事情弄得無暇關注其他；銀霜則是不懂。極北之地間的領地爭奪要比人類的國土爭奪簡單粗暴得多，拳頭大的說話，僅此而已。
不過，天魂帝國的街頭巷尾暫時還沒感受到什麼緊張的氣氛。宣傳本次斗魂大賽的海報貼在公告欄邊，很多人圍觀，大家都更關心大賽的情況。
王冬和銀霜一路穿過城市，來到郊外，這才打開推進魂導器，全速趕向星斗大森林。也許是錯覺，她們都覺得這片森林的範圍又往外延伸了一些，銀霜覺得這或許是托霍雨浩和瑞獸兩個人分享氣運的福。
能夠盡情施展能力，她們趕路的速度就大大提升。等她們來到小藍的暫居點時，距離出發已經過去將近一周，霍雨浩與赤秋應該很快就能趕上。
往森林更深處走幾步，根本沒有魂獸敢於靠近二人。儘管銀霜已經轉變成人類，但屬於雪帝的那份威懾如今不減反增，千里外感受到她的氣息，邊足以讓萬年以下的魂獸夾著尾巴逃跑。
這也是她與八角玄冰草締結契約後帶來的提升。她現在的實力，不僅有恢復巔峰的趨勢，甚至還要繼續攀升。
王冬跟在她背後，總有種小妹跟著大姐頭的奇怪錯覺。
忽然，她眼前一亮。鬱鬱蔥蔥遮天蔽日的森林裡，似乎出現了一處染滿金色陽光的地方，光倔強地穿過林葉投過來，留下斑駁清晰的光影，走在前面的銀霜眯起了眼。
「小藍就在這附近了。」她說，「你應該感受到了，這麼充沛純粹的光明魂力。」
王冬頷首。她當然感覺到了，在那份光暈剛剛投在她身上的瞬間，她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這是對同屬性強者的下意識感受。
在昊天峰上的那片封閉花田裡，她對小藍的光明魂力並沒有一個這麼直白的認識，也許是昊天峰本身也不是尋常之處所致。然而在此刻，她實在地感受到了十萬年魂獸本身的威壓。
光明女神蝶的確是珍奇魂獸。小藍暫住這裡前，為她準備的這片森林原本並沒有什麼魂獸活動，陰寂冷清得很。然而此時此刻，光明將這裡渲染成一片金色夢鄉。
他真的讓蝶神抽取了這個族群如此美麗的血脈，就為了自己背後這對如今殘缺不全的翅膀？那個萬年前的海神唐三？……開什麼玩笑。
不知是不是王冬心底的情緒波動引發了靈魂上的共鳴，封神台里，那塊靈魂碎片「嗚嗚」地嗡鳴起來。銀霜轉過頭，她眼神不善，王冬的臉色則更難看。她當然不想承認自己還和這碎片有關係。
「閉上你的嘴。」王冬沒好氣地說，「你有什麼資格代表我的心情？不要在這裡假慈悲。」
那碎片真的安靜下去。
這反而讓王冬背後一冷，它聽得懂自己的話，就是保持著一定程度的神智。她看向銀霜，仿佛下意識地向前輩求助。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她已經很信任銀霜了。
「不要擔心。」銀霜讀出了王冬的不安，人類是很難懂，但王冬卻很好懂。「她就算有再豐富的思想，也註定只是一個殘片，不是完整的人。而那個完整的人，也許早就不存在了。」
「謝謝……也許我就是想聽這個。」王冬深呼吸了一下，隨後邁步朝光明的來源走去。
……
那女孩是不知何時開始跟在王冬背後的。
王冬注意到她，是因為她遠遠地站在一棵樹後面，粉藍色的短髮，粉藍色的大眼睛，卻沒有小女孩應有的靈動，反而充滿了憂鬱。她的臉上，脖子上，手臂上都布滿裂痕，看起來像是被碎瓷片拼起來的，沒有靈魂的娃娃。
「餵。」王冬停下腳步喊了一聲，那女孩就看向她，嘴唇翕動著說什麼，但是王冬聽不見。走在前面的銀霜警戒地回過頭：「怎麼了？」
「有人跟著？」王冬漂亮的雙眉擰在一起。她有些日子沒剪頭髮了，現在發端的粉色愈發明顯，零零散散披在肩頭，總算是比剛來時看起來多了那麼一絲女子氣。
銀霜對此並不怠慢。雖然她不相信以自己的感知能力還有探不到的跟隨者，但這種事情不容有失，她依然更廣泛地散發了自己的威壓，試圖找出不知好歹的跟蹤者。
但是一無所獲，倒霉的只有被雪帝威壓嚇得屎尿齊流的魂獸們。
再這樣下去，帝天要來找她麻煩了，畢竟突然給星斗大森林製造這麼多肥料也不是什麼好事。
哪怕不在她威壓的範圍內，王冬依然感覺雙腿發軟，除了跪坐下來外別無他法。那小姑娘應該更是動不了了，但銀霜搖搖頭，說這裡並沒有人跟著。
「我看到了，親眼所見。」王冬堅持自己的意見。
她才不會像那些地攤文學裡一樣對偶爾的異象坐視不管，哪怕是幻覺也要有它的成因才是。
「我沒有否認你的意思。」銀霜把她從地上拉起來，這時候王冬才發現自己被雪帝威壓按得幾乎不剩什麼力氣了。
她想了想，大膽地挽上銀霜的胳膊來讓自己站穩，同時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銀霜的表情。冷淡的雪女表情沒有變化，也沒有拒絕。
「我只是在思考情況而已。既然看見了，那是怎樣的人？」
「那是一個……」王冬把即將脫口而出的形容詞都咽了回去。粉藍色的頭髮，粉藍色的眼睛。她捻起自己的一縷頭髮，看著上面絢麗的漸變色，心臟跳得越來越快。
她猛地轉身，回頭，看向那女孩之前站著的地方。是的，她還在那兒，用憂鬱無神的眼睛看著自己。
「你看不到？」王冬的聲音有點顫抖。
「我看不到。」銀霜給了她肯定的答覆。
「好吧……好吧。」王冬按著自己的心臟處，試圖通過這種物理的方法壓下混亂的心情，「我想這是只有我能看見的……幻覺？」
「你打算怎麼辦？」
王冬沒有回答銀霜這句話，她逕自朝著那個小女孩走了過去。女孩就在那裡看著她，看著她走到自己面前，蹲下身與自己平視。「咔」地一聲——王冬懷疑只有自己能聽見——女孩的臉上，掉下來一塊碎片。
「你看起來不太好。」王冬說，「但是，如果你說修復你的唯一方法是和我這具軀殼融合的話，想都不要想。」
女孩的眼睛更悲傷了。但是她並沒有離去，只是繼續站在那裡，看得王冬想要率先移開視線。
「我其實有點猜到了。」她特別大聲地嘆了口氣，「你是那個靈魂碎片的具象，對不對？你無法離開封神台，所以造了這麼個幻影跟在這裡。」
小女孩點了點頭，王冬又吃驚地吸了口氣，小姑娘誠實得可怕，她還以為要上自己學到的審訊技巧了呢。她看起來不是什麼陰謀的化身，心智就是單純的六七歲小女孩而已。
「那……那……」王冬反而被這份誠實打敗了，她一時之間找不出什麼話來，最後只能擠出幾個不太友善的問句，「你跟著我有什麼用？你知道我很討厭你吧？你知道你害我害得多辛苦嗎？」
女孩點點頭，又搖搖頭。她看起來有點無辜，眼睛好像在說：「這也不是我的錯。」
王冬再度語塞。她無可奈何，最後重重錘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又因為用力過猛呲了呲牙。疼痛總算是讓她腦袋冷靜了一點，她閉上眼深呼吸，感受自己的心跳恢復節奏。
「你能說話嗎？」她問。
小女孩點了點頭。隨後，她像意識到了什麼，緩緩地開口，聲音是符合年紀的稚嫩，但卻很啞，似乎說話對她來說很難。
「我能說話。」
「好，這至少能交流了。」王冬頭疼地揉著太陽穴，「沒關係，我不會讓你說很多話的。現在告訴我，你的名字叫什麼？」
女孩愣了愣，似乎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中。她張了張嘴，保持這個動作片刻，隨後吐出三個音節：
「……唐小七。」
「什麼？」
「我叫唐小七。」女孩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