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來客

  半年後

  諾丁學院

  大門處

  兩位白髮蒼蒼、精神勁兒卻很足的老者正靜靜地看著這所寒酸的學院。

  其中一位身形壯碩,渾身上下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脖子上帶著的那串銅珠,採用了一大一小的排列,正中間那顆珠子上更是刻著一個「力」字,給人一種格外明顯的厚重感。

  另一位則頗有仙風道骨,手拿一柄摺扇,身著一襲黑邊白衣,但若仔細看去……

  好傢夥,分明是一身粗布製成的衣物和一柄普通材質的摺扇,竟硬是在他身上顯出了奢華之感。

  而若是有見識的人看見這二位蒞臨這所小學校,怕是要當場驚呼「不可能」。

  ——堂堂力之一族族長泰坦、敏之一族族長白鶴,竟會大老遠跑到這等小地方來?

  ……好吧,後者好像還真有可能。

  但不管怎麼說,這二人現在就這麼並排站著,一句話都不說,讓大老遠路過的路人摸不著頭腦。

  不知過了多久……

  「老猩猩。」白鶴開口了。

  「你是不是該先把錢給我結了?」

  泰坦:「……」

  「不是,合著你在這兒杵半天就因為這個?」

  「那不然呢?」白鶴奇怪地看著他,「難不成你以為我是在操心你為啥發癲把自己孫子送到這兒來?」

  「嘿!你這……好好好,合著我們四族的情誼還沒那點錢重要是吧!」

  「哪兒能呢,我這不是舉族之力把你們祖孫三代從皇城那個籠子裡給弄出來了嗎?」

  「打住,總共就我、我侄兒、我孫兒三個人,怎麼到你嘴裡好像成了整整三代的人了?」泰坦好笑道:「你別不會是想要我加錢吧!?」

  「這話說的……」白鶴心虛道:「所以可以加點嗎?」

  「……」

  兩人又互相打趣了幾句,但再有趣的話語也無法消除彼此那深藏在眉間的憂慮……

  終於,二人除了那幾個話題之外,再無什麼可聊的了。

  還是白鶴率先開的口,「力之一族這幾年,在天斗皇城混的不好吧。」

  「哼,混得再不好也比你敏族這幾年徹底銷聲匿跡的好。」話雖不留情誼,但泰坦遞出的錢袋卻明顯比說好的重了幾分。

  白鶴也不推脫,接過後直接收進了儲物魂導器,順手取出一酒壺遞給泰坦。

  泰坦接過酒壺猛灌一口,說道:「有查到這些年針對你們的人是誰嗎?」

  「還能是誰。」白鶴嘆氣道:「長老殿麾下那群剩餘壽數不過三十載、拼命給他們那勞什子聖女掃除威脅的瘋子,不過好在追不上我們敏族。」

  「倒是你們力族……天斗皇室對你們的打壓已經嚴重到你必須把小泰隆送出來了?」

  「哼,我倒希望只是天斗皇室看上了我力族的鍛造技術。」說著,泰坦又灌了一口酒,臉上滿是揮之不去的憂愁。

  「最近幾年,武魂殿和天斗皇室不知道達成了什麼協議,一個黑臉一個白臉在那兒唱的賊歡,都想讓我力之一族為他們做事。」

  「老猩猩。」白鶴遲疑道:「這麼說可能有些不道德,但我覺得幫天斗皇室做些鑄造工作、以此換取庇護,以力族現在的情況來講,並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吧?」

  「唉,你說的我也不是沒想過……」泰坦長嘆了一口氣:「可你以為我為什麼非得偷偷把泰隆送出來?」

  「什麼意思……等等!難道說?!」

  「質子。」泰坦平靜地說出了兩個字,可熟悉他的白鶴卻從他眼中看出了無盡的失落與擔憂。

  「不光是泰隆,族裡其他有名有姓長者的後代都被點名了,尤其是那些父輩戰死在當年那場事變的孩子。」

  「老白鶴,我力之一族什麼脾性你是清楚的,現在不管天斗皇室內到底是不是有別有用心之人在坐地起價,從這個條件被提出的那一刻起,我力族已經註定不接受為天斗皇室效力了,哪怕只是暫時的。」泰坦說著搖了搖頭,接著喝酒。

  「原來如此。」白鶴說道:「所以你乾脆順著唐昊的意思把人送到這兒來了。」

  「那倒不是,主人給我的原話是……」泰坦說到一半,忽的察覺到不對,轉過頭來驚恐地看著他:

  「老白鶴!你詐我!」

  「看來還真有那小子的事?不是我說,你瞞著老犀牛和老楊我能理解,你瞞著我圖什麼?我是他舅舅啊。」

  「啊?」

  「你不會以為你那點小心思藏的很好吧!?就你當年對你兒子那刀子嘴豆腐心的勁兒,是個人都看得出你泰坦再怎麼發狠也不會主動把自己孫子孤苦伶仃地甩到這種偏遠地方啊!」

  「啊?」

  「得,都這時候了你說你還裝啥。我猜猜看啊,如果非要說有什麼能讓唐昊在愧對你們力族的情況下求上門,那肯定是我那素未謀面的外孫或者外孫女,所以那孩子現在就在這學校,而且和那玉小剛有些關係,我說的對不對?」

  「啊?」

  「你啊個頭啊!哪怕是三歲小孩看到你前腳打聽玉小剛現在在哪、後腳讓我把你們送過來,都猜的到那孩子和玉小剛或多或少有些關係吧?」

  「等等……你等等啊,我緩緩……你是主人的舅舅?」

  「……你莫不是忘了老夫的姐姐是唐昊他娘了吧!?」

  泰坦面無表情地灌了口酒,轉頭看向諾丁學院,道:「誒!你說這玉小剛作為魂師理論界第一人……」

  「老匹夫!別給我轉移話題啊!」

  …………………………

  一陣友好的交流後……

  白鶴把玩著手裡的摺扇,說道:「所以,唐昊的大概意思是讓你照顧一下玉小剛,替他還了人情,力之一族與他再無瓜葛,他從此徹底隱居?」

  「是。」泰坦揉了揉鼻子:「但老白鶴你想啊,玉小剛什麼級別,主人什麼級別,他怎麼可能會欠玉小剛的人情?我算了算時間,感覺十有八九是少主的事兒。」

  「這可不好說。」白鶴刷的一下打開手中的摺扇,道:「根據我敏族的情報,單論學識,玉小剛搞不好還真能幫上忙,說不準玉小剛的哪個理論給了他靈感,又或者告訴了他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我可不信他大老遠跑過來跟你說這些是真要隱居……」

  「你說的我也考慮過,如果少主真不在這兒也沒什麼,反正泰隆還是得送出來,去哪兒不是去?送玉小剛那兒我還可以找理由把主人的人情還了呢。」泰坦說道。

  白鶴點了點頭,認可了泰坦的話,接著分析道:「不過那孩子要真是在這兒,你要怎麼認出他(她)來?」

  面對白鶴的一通疑問,泰坦表示:「不知道。」

  「嘿!你這……」

  不等白鶴髮飆,泰坦接著說道:「但是我認為以主人和主母的血脈,少主的天賦不說頂級,至少也是先天7級魂力吧?所以我的本意是讓泰隆先跟在玉小剛身邊,關注一下和玉小剛有些聯繫且天賦秉異、年紀大概6歲的人,那人十有八九就是少主。」

  「嗯……倒也是,不過你做事還是有些考慮不全,小泰隆才多大?聽得明白嗎?正好,名單來了,看看吧。」說著,他合上了手裡的摺扇。

  隨著白鶴的話語落下,一位敏族老者帶著一個厚厚的檔案袋出現在他們身旁。

  「老爺,這是諾丁學院今年所有學生的信息。」

  「辛苦了。老猩猩,我們接著說,考慮到玉小剛這人當年是黃金鐵三角的『智慧之角』,以他的謹慎我們恐怕很難從人際關係看出他對哪個孩子有照顧,那我們就放大範圍,把整個學校今年所有的學生都考慮在內吧,你覺得呢?」

  泰坦抬手示意白鶴繼續,並表示自己並不擅長分析情報。

  「那我接著說,首先唐昊既然敢放心把這孩子放在這學校,那想必他(她)沒繼承昊天錘。雖然我們都不清楚那位的『武魂真身』是什麼,不過可以肯定,不是非植物的器武魂,這部分先排除……我記得那位沒有姓,唐昊為了安全起見大概率也不會讓那孩子報出自己姓唐,那這孩子上報的名字應該也沒有姓,不過不一定,就重點標記一下沒姓的吧……家庭條件非常好的也可以排除……身份與武魂殿有關聯的也可以排除……資質差的應該也可以排除……這個也可以排除……」

  泰坦看著越說越快、劃名單越劃越快的白鶴,不由得咂了咂嘴……

  很快,名單整理出來了,二人掃視著紙上寥寥無幾的名字,最後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一排被特殊標記了的信息:

  姓名:小舞

  性別:女

  身份:工讀生

  家庭住址:諾丁孤兒院

  武魂:柔骨兔

  先天魂力:滿

  「走吧,進去悄悄地看看這個孩子。」

  而二人沒注意到的是,方才那段信息所在地的上一排,赫然寫著一排被劃掉的字:

  姓名:玉銀兒

  性別:女

  身份:工讀生

  家庭住址:聖魂村

  武魂:變異藍銀草

  先天魂力:兩級半(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