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苦中有樂

  澤木措的手術如期進行,白主任親自主刀,為渝冬生的筆記本上再添一個完美的室缺修補案例,還有一句白氏經典語錄:我們是幸運的,每天做著「開心」的工作,收穫滿滿的職業成就感。

  能為一個孩子的健康盡一份心,出一點力,夏天老師也是開心的,就猶如「贈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喜悅。

  「夏老師,這是5000塊錢,你先收下。剩下的錢等我和他爸攢夠了就還你。」澤木措媽媽滿心愧疚和感激,把一個布包塞進夏天手中。

  「你留著吧,後面要花錢的地方多著呢。」夏天把錢包又塞了回去,笑著說,「日娜也要上高中了,她成績好將來一定能考上好大學的。實在要還,就等日娜今後掙錢了再還我吧。」

  渝冬生站在門口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年輕的夏老師不只是熱心,簡直是菩薩心腸啊,她的形象在他心中瞬間高大起來。他走進去,把出院證遞給孩子母親,又詳細交代了出院注意事項。

  夏天跟在渝冬生身後出來,「渝醫生,小澤家離這兒太遠,今後隨訪可以在當地醫院做吧?」

  「縣醫院應該可以。你跟我去把病歷資料複印一份,複查的時候帶給當地醫生看,好了解診治情況。」

  「太感謝您了。如果小澤檢查有什麼問題,我還可以電話諮詢您嗎?」

  「可以。」渝冬生爽快答應,「不過,你要一直這樣尊稱我嗎?我應該比你大不了幾歲。」

  「無關年齡,只是表達尊敬而已。你要是不喜歡,那我就隨意稱呼你囉。」夏天背著雙手,側身仰臉對著渝冬生展顏一笑。

  那笑容明媚又溫暖,竟有幾分少女的天真爛漫。渝冬生晃了下神,心下卻生出異樣的親近之感,「上次你說你家在銀寧,怎麼到那麼遠的地方工作?」

  「我是去那邊支教的,剛好三年滿了。下學期到一中報到上班。」

  「哦。農村支教很辛苦吧?」

  「苦中有樂。這段經歷,對我來說是有收穫的。你看我這黝黑的皮膚,就是收穫之一。」夏天抬起她的手臂給渝冬生看。

  她那古銅色的皮膚確實是太陽光的饋贈,健康且緊實。渝冬生溫柔地笑看著她點頭,有佩服,也有欣賞。

  周斯然握住請帖的手在微微顫抖,辦公室里那個男人這樣的笑曾經只對她有過。她躲到一旁,等那個女孩抱著一沓紙離開,才斯斯然走了進去。

  「冬生,我要結婚了。」周斯然看著坐在眼前她曾深愛的男人,把請帖遞給他,「林錚應該會給你們送,但我還是想來親自給你。」

  「你們希望我去?」渝冬生的聲音是壓抑著怒火的冷淡。

  「我們還是朋友,是同事,不是嗎?我想得到你的祝福。」

  「我的祝福?你還想要什麼?周斯然,你這個女人未免太過貪心。我窮,我沒錢,你可以看不起我,離開我。可你非要選擇和林錚好上,就是為了好在眼皮子底下時刻提醒我,噁心我是吧?我沒錢沒車沒房,留不住女人,也活該沒有面子的,是吧?」渝冬生沉鬱許久的火氣終於爆發,剛準備進辦公室的彭湃趕緊退出去帶上了門。

  「冬生,不是的,我沒有,我……」

  「別說了,你走吧。我不會去。」

  猛然拉開門往外走的渝冬生差點撞到彭湃懷裡。

  樓頂,彭湃遞給渝冬生一支煙,點上。他不想勸慰,陪著就好。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這個世上永遠沒有感同身受,只有冷暖自知,刀子插在誰的身上,誰才會感覺到痛。

  兩人就這樣一口接一口抽著煙,吐出一縷縷煙霧,看著它盤旋向上,然後彌散在空中,仿佛心中的苦和痛也隨之慢慢消散。

  渝冬生彈了彈衣服上的菸灰,一隻手搭上彭湃的肩,「謝謝。」

  彭湃知道他謝什麼,回拍了一下他,「晚上有場球賽,兄弟,看你的了。」

  「沒問題,球場見。」

  球場上,渝冬生比以往踢得更投入,更賣力,隊員們也被他帶得鬥志激昂。

  「咱們這球贏得才叫一個酣暢淋漓啊。」於浩脫掉球衣擰汗水,「冬生,彭湃,我們去整個燒烤慶賀一下,你嫂子他們也來了。」

  看台上,葉明麗和李莎、葉曉曉她們三個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一起,正揮舞著雙手為他們的勝利歡呼。

  「冬哥,你的球踢得太好了!」長發飄飄的葉曉曉直接朝他們飛奔過來,滿臉激動。

  渝冬生對著她微微點頭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不冷也不熱。然後自顧自一旁擦汗。

  「你們仨堪稱球隊的鐵三角啊!」和葉明麗後一步走過來的李莎一語化解尷尬。

  「老婆,我厲害吧!」於浩旁若無人地抱住李莎親了一口,「走,我們一起吃燒烤去。」

  六個人相擁著走出球場,步伐堅定自信,如將軍凱旋,似王者歸來。

  葉曉曉一整晚坐在渝冬生旁邊,看著盤子空了添烤串,酒杯空了倒啤酒,手腳忙個不停,卻不亦樂乎。剛開始渝冬生還覺得有幾分彆扭,客氣地道著謝。葉曉曉也不多話,只是溫柔知趣地笑著,忙著。渝冬生漸漸地習慣了年輕女孩滿是崇拜,又透著一絲愛慕的眼神,欣然享受起她善解人意地伺候。坐在兩對眉來眼去、卿卿我我的情侶中間,倆人的氣氛似乎也變得情意綿綿。

  「於浩,他有什麼心事嗎?」李莎用下巴指了指渝冬生小聲問,她看到了他強裝的笑容後面隱藏的悲傷。

  「聽彭湃說,今天他前女友去給他送結婚請帖。」於浩有些憤憤然,「你讓葉曉曉好好抓住機會。」

  「還真是一個專情的男人。」李莎心下不禁讚嘆,然後俯身與葉曉曉耳語,「這位是純情版的,你不要操之過急,矜持點,別讓他輕瞧了你。」

  渝冬生終是醉了,在於浩的堅持下,葉曉曉成了送他回家的「護草使者」。

  坐在計程車上,渝冬生閉著眼,想用車載冷氣驅走夏日酒後的煩熱。一雙溫熱的手扶著他的手下車,車外的熱浪襲來,接續起他胃裡和胸中的洶湧,直衝上頭。他暈乎乎地倚靠著女孩往前走,他想回家,想躺在床上蒙住頭大哭一場。感覺有冰涼的水划過他臉頰,他用力甩開拉著他的手去擦,身體卻向一邊倒去。他慌亂地伸手抓住了什麼,才沒有倒下去。他咧開嘴笑了笑,「還好,沒有摔倒。」

  然後雙手緊抱住支撐他不倒的物品,抵在胸前的兩團柔軟的觸感似曾熟悉,女人獨有的體熱和發香瞬間激起他的渴望。渝冬生的手指穿過順滑的髮絲,溫柔地捧起她的頭注視著,微張的豐滿紅唇散發出致命的誘惑,他猛然將它含進嘴裡,一下一下使勁兒地吸吮,啃咬,直到不能呼吸。良久,他放開她的唇,死死抱緊她,嘴裡呢喃著,「斯然,對不起……斯然,我祝你幸福……」

  葉曉曉手肩並用撐起他半邊身子,吃力地把他架上五樓,按了門鈴轉身下樓。

  她蹲在花壇邊,身子因為用力過度有些虛脫髮抖,臉上的汗水和著淚水流個不停,緩了好一會,才顫巍巍地起身離開。

  第二天醒來的渝冬生,斷斷續續憶起昨夜的那一幕幕,羞愧不堪。他不相信自己會對一個女孩做出這樣的事,他想打電話道歉,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為避免尷尬,乾脆裝著喝斷片兒了,是不是更好?

  渝冬生故作鎮定,「葉小姐,對不起,昨晚又讓你受累送我回家了。」

  「沒事。你還好吧?」葉曉曉的聲音有些嘶啞。

  「就是頭有點疼。醉得太厲害,怎麼到的家都不記得了。」

  「狼狽的樣子,不記得更好。下次少喝點吧。」

  「有空請你吃飯,感謝你。」

  「好的。再見,冬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