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然疑惑地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他記得自己是睡著了,也就是說,現在是在做夢。
只是,這個夢的場景很真實,是在一望無際的沙漠,夕陽染紅了天邊,秦時然四處張望,發現遠處有一個巨大的山脈,山腳下有個城市,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站在不遠處,高舉魔杖,似乎在準備施法。
秦時然一頭霧水地朝著那個人影走去,還沒靠近,一個無比耀眼的超巨大光球出現在那個人的上空,比露易絲髮動【爆破】時產生的光球還要大上好幾倍,綻放出來光芒,將夕陽紅遍的天空都渲染成白色,宛如白晝突現。
隨著那個人高舉的手用力揮落,超巨大光球朝著遠處的山脈砸了過去,瞬間淹沒了整個山脈,山腳下的城市也不例外,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迴蕩在天地之間,沙子被肆虐的狂風席捲到四面八方。
秦時然不禁眯住雙眼,想要施展【魔防】阻擋,卻沒有如願,驚詫之餘,只得抬起手臂,擋在面前。
震撼的動靜持續了將近一分鐘才消停,待到光芒散去、沙子落地,秦時然放下手,驚詫地注視前方,原本高聳巍峨的山脈,已經變成深深的巨坑,那個山腳下的城市,也在爆炸中煙消雲散。
這是什麼魔法,竟如此強悍?!
秦時然嘗試開啟『混沌之間』,依舊沒有如願,心裡更加篤定自己是處在夢境,或是幻境之中,邪王真眼是他的本源力量,不可能有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封印了,唯一的解釋就是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的。
既然是虛幻的,那就沒什麼好擔心了。
秦時然朝著那個人影走去,隨著距離拉近,秦時然也看清楚了對方的打扮,是個穿著灰袍的金髮男子,整個人邋邋遢遢的,走近後,那個男人似乎察覺到有人靠近,緩緩轉過身,臉頰瘦削,布滿衰老的皺紋,眼中空洞無神,猶如一潭死水。
「你是誰?」
男人用沙啞的聲音問道,臉上依舊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我叫秦時然,你呢?」
秦時然不緊不慢地回道。
「布利彌爾。」
男人毫無波瀾地說道。
一聽到這個名字,秦時然驚訝不已,「布利彌爾?魔法始祖布利彌爾?」
自稱是「布利彌爾」的男人無神的雙眸閃動一下,依舊毫無波瀾地說道:「魔法始祖?年輕人,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只不過是一個失敗者。」
秦時然若有所思地環顧四周,然後脫掉手套,露出兩隻手上刻印的銘文,「認識這個嗎?」
看到秦時然雙手的銘文,布利彌爾終於露出一絲驚訝,隨即又恢復面無表情,淡淡道:「沒想到除了我之外,還有人懂得刻印剛達魯夫和溫達魯夫。」
「不止兩個。」
秦時然稍稍將衣領拉下一些,露出胸口的部分銘文,波瀾不驚道:「還有第三個。」
布利彌爾瞳孔微縮,沙啞地說道:「里維斯拉謝爾,你的主人為何要給你刻印這個銘文……」
「我得糾正兩點,第一,她不是我的主人,是我的朋友;第二,這不是她可以選擇的,是隨機出現在我身上。」
秦時然淡淡地看著布利彌爾,道:「我不知道現在是在夢境還是幻境,但據我所知,布利彌爾是六千多年的人物,因為創造了魔法,被人們稱為始祖。」
布利彌爾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六千多年後的人嗎……年輕人,你現在看到的,應該是我留在銘文中的記錄,關於我經歷的事情的投影,你會看到這一幕,看來這是我的最後了。」
聽到布利彌爾的話,秦時然恍然大悟,果然是虛幻的場景,只不過應該是虛無魔法的效果,讓一切顯得真實,好像真的穿越到過去一樣。
無論秦時然在這裡做什麼,都不會改變歷史,因為這只是過去的重現,看似真實,實則虛假。
「你也知道里維斯拉謝爾的壞處了,有辦法解除嗎?」
秦時然想起這件關係自己性命的要緊事,趕緊開口問道。
「有。」
布利彌爾漠然地說道:「殺了你的主人,也就是與你契約的那個人,里維斯拉謝爾就會從你身上消失了。」
秦時然不禁一陣牙疼,無奈道:「這個辦法我也知道,除了這個呢?」
「沒了。」
布利彌爾面無表情地回道,聽得秦時然有些抓狂,要不是知道這是虛幻的場景,動手沒有意義,秦時然真想狠狠揍這傢伙一拳,管他是不是人們敬仰的始祖,反正秦時然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對始祖沒有任何信仰。
「那換個問題,大陸現在正面臨著被風石托到天空的危機,一個信仰你的宗教頭頭說你在聖地留下了消除風石的魔法裝置,有這回事嗎?」
布利彌爾閃過一絲訝異,道:「你說的是『精靈石』吧?精靈之力濃縮的結晶。」
「對,就是這個。」
布利彌爾又沉默了一下,看向遠處的深坑,道:「看來我給你們留下了後患……」
聞言,秦時然皺起眉頭,沉聲道:「什麼意思?」
布利彌爾緩緩抬起手臂,指著遠處的深坑,道:「剛才那裡有個山脈,你應該看到了吧?那被精靈稱為『偉大意志』,是一塊巨大的精靈石,透過地底的礦脈連接整片大陸的精靈石,每過幾萬年就會將累積的精靈之力宣洩出來。」
「這就是導致世界毀滅的『大災厄』。」
布利彌爾轉過頭,空洞的雙眸中難得露出一抹歉意,沙啞道:「為了大陸的存亡,我摧毀了『偉大意志』,但是我沒有發動全力,導致『偉大意志』沒有徹底摧毀,或許就是這樣,才會令六千多年後的你們,面臨『大災厄』。」
「……你做事就不能做完嗎?非要留下個爛攤子。」
秦時然蛋疼地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布利彌爾搖了搖頭,苦澀地說道:「對不起,不過,即使還能重來一次,我也不會全力施展【生命】,身為里維斯拉謝爾的你,應該能夠理解原因。」
秦時然沉默下來,布利彌爾這麼一說,他就懂了,剛才那顆超巨大光球威力驚人,消耗也必然恐怖至極,布利彌爾終究是人,不是神,只靠他一人不可能承擔得起如此龐大的消耗,那麼精神力的來源,也只有布利彌爾的虛無使魔,里維斯拉謝爾。
「她來了……」
布利彌爾緩緩看向遠方,秦時然順著看過去,發現一個提著劍的精靈女性踉踉蹌蹌地走過來,臉上充滿憎恨之色,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這名精靈女性手上握的劍,正是德魯弗林格,左手的手背上刻印著發光的文字,對方的身份呼之欲出,是初代剛達魯夫。
不僅如此,從她胸口透露出的光芒可以判斷,她也是雙重契約,除了剛達魯夫,還是里維斯拉謝爾。
「莎夏……」
布利彌爾沙啞的聲音中充滿愧疚,莎夏歇斯底里地尖叫道:「布利彌爾!你為什麼要摧毀我的故鄉!為什麼要欺騙我!我詛咒你!你這個惡魔!」
面對莎夏的質問與謾罵,布利彌爾沒有任何辯解,只是痛苦地看著對方,作為旁觀者的秦時然,知道了剛才被毀去的城市是精靈的家園,也能猜到布利彌爾痛下殺手的原因,想必是精靈拒絕讓他摧毀『偉大意志』,為了大局,布利彌爾才不得不一起摧毀。
「去死吧!布利彌爾!」
莎夏氣憤地提起劍,踉踉蹌蹌地沖向布利彌爾,這個速度,別說是秦時然,就算是瘸子都能躲過,但是布利彌爾卻不躲不閃,反而主動張開雙臂撞了過去,在莎夏驚愕的注視下,德魯弗林格穿透了布利彌爾的身體,鮮血順著鋒利的劍身緩緩滑落。
「為…為什麼……」
莎夏顫著聲音,問道。
布利彌爾慢慢抬起手,就好像以往那樣,抱住莎夏,滄桑的臉龐上,露出微微的笑容,「我從不後悔,愛上作為使魔的你……莎夏,對不起,我沒有成為拯救世界的人……我們的後代,人類和精靈,會繼續敵視下去吧……不過,在最後,我還是拯救了你……」
莎夏的左手和胸口漸漸消失光芒,兩個虛無使魔刻印,在作為契約者的布利彌爾走向死亡的時刻,開始從莎夏身上消失,莎夏不再是剛達魯夫,不再是里維斯拉謝爾,不會繼續耗損自己的生命力。
「你…會成為精靈…的英雄,殺死惡魔的…英雄……」
布利彌爾氣若遊絲地欣慰笑道,隨後吸了口氣,像是將剩餘的所有力氣集中起來,抬起頭,悲愴高呼:「神明啊!為什麼要賜予我這份力量!為什麼是我!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啊——!!!」
砰!
伴隨著布利彌爾死前的吶喊,秦時然猛的睜開眼睛,視野的景象從沙漠變成了昏暗的房間,露易絲正在床上呼呼大睡,他一如既往地漂浮在空中。
秦時然從空中落下來,走到窗邊,看著滿天繁星與兩輪明月,吸了口氣,放聲大喊:「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啊!!!」
整個托里斯汀魔法學院一下子變得雞飛狗跳,被吵醒的人紛紛罵罵咧咧地吵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