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民念其德

  第137章 民念其德

  桓熙當年推廣耕杷耱技術,並沒有在南方地區引起太大的反響。🐼💚 6➈ᔕ𝐇𝕦𝓧.𝕔σ𝐌 🍫😲

  畢竟耕杷耱技術的主要作用,在於保留土壤中的水分。

  而南方降雨量充足,土壤、氣候與北方存在很大的差異。

  但曲轅犁卻不同,當桓熙將成品與圖紙分別送往江陵與建康,立即引起了桓溫與朝廷的重視。

  原時空中,曲轅犁就是在唐朝後期,率先出現在江東地區,故而又稱江東犁。

  當時,曲轅犁傳入北方盛行,還伴有一個小故事。

  在唐懿宗咸通五年,一名北方商人來到江東進貨,訂購了一批曲轅犁,在交貨時,商人見曲轅犁又短又小,犁轅還是彎曲的,以為對方用殘次品糊弄自己,就將官司打到了縣衙。

  縣令於是提議,讓北方商人以直轅犁與曲轅犁比賽耕地,實際看一看孰優孰劣,商人欣然同意。

  比賽當天,高大的直轅犁很快就占據了優勢,犁地更快,但轉向笨拙,總會被曲轅犁追趕上來。

  最終的結果,還是直轅犁以微弱的優勢,率先將地犁完,但北方商人卻認為是自己有眼不識金鑲玉,帶著曲轅犁高高興興回了北方。

  究其緣由,是因為直轅犁與曲轅犁牽引方式不同。

  直轅犁高大,因此,操作起來,需要二牛三夫。

  耕作時,兩牛相距約七八尺,中間橫一槓,二牛抬槓,槓後接續轅犁。

  一人在前牽牛,一人坐於槓上,腳踏轅犁,控制犁鏵入土深淺,一人在後扶持犁把。

  而曲轅犁小巧,又便於操控,只需一牛一夫,農夫可以一手扶持犁把,一手揮鞭驅使耕牛。

  因此,哪怕直轅犁在比賽中,耕地的速度勝過了曲轅犁,可北方商人還是欣喜的收下了曲轅犁,將它帶回了北方。

  畢竟耕田不能光看快慢,也得考慮綜合成本。

  直轅犁需要二牛三夫,曲轅犁只需要一牛一夫,使用曲轅犁代替直轅犁,就能解放一頭牛、二個人的勞動力。

  無論是在北方廣袤的平原地區,還是南方的丘陵山地,曲轅犁取代直轅犁都是必然現象。

  尤其是南方的丘陵山地,更適合曲轅犁的使用。

  桓溫得到曲轅犁,如獲至寶,而朝廷方面,也在大力推廣。

  畢竟傳統的二牛三夫與如今一牛一夫的耕作方式,勞動力成本差得不止一丁半點。

  褚太后很高興桓熙能為她送上這份壽禮,她親筆為桓熙寫了一封信,在信中表達了自己的感謝之情。

  桓熙收到後,將之珍藏,他又有了新的書帖臨摹。

  當然,最高興的還是民間百姓,畢竟他們才是曲轅犁廣泛應用之後的直接受益者。

  無論是江南地區,還是關隴地區,都為此對桓熙感恩戴德。

  關隴百姓將曲轅犁稱為桓公犁。

  天無二日,他們心裡只有一位桓公。

  桓溫是誰?真不熟。

  而江南百姓則將曲轅犁稱為小桓犁,畢竟桓溫在南方也算是小有名氣。

  這種稱呼,既是與桓溫區分,也能突出表現曲轅犁相較於直轅犁,更為小巧的特點。

  荊州,江陵城郊。

  因為氣候的關係,南方的春耕要早於北方。

  桓溫一手揮舞著手中的鞭子,一手扶持犁把,在田裡驅使著耕牛犁地。

  古代,統治者為了表現自己對農耕的重視,會在春耕前,親自下地勞作,也就是籍田之禮。

  相傳天子籍田千畝,諸侯百畝。

  桓溫過去也會在春耕時下地,給治下之民起到表率作用,但也只是往地里勞作一天,此後自會有人為他打理。

  畢竟他作為荊、益、寧三州之主,哪有那麼多的時間與精力耗在田地里。

  在田間忙碌了一天,回到臨賀公府,桓溫對司馬興男感慨道:

  「熙兒為我獻上的曲轅犁,著實幫了大忙。」

  司馬興男笑道:

  「可不是麼,老奴過去耕田,得讓景興(郗超)在前牽牛,彥威(習鑿齒)在後扶犁,自己坐於槓上,哪有現在這般方便。」

  桓溫聽司馬興男提起習鑿齒,心中不悅,卻又不敢表現出來。

  習鑿齒本襄陽人士,博學多聞,以文章著稱。

  桓溫出鎮荊州,被招入幕府為從事中郎,曾跟隨袁喬鎮守夏口。

  袁喬在世時,經常在桓溫面前誇讚習鑿齒,伐蜀之後,習鑿齒被桓溫召回幕府,頂替當時留守成都的桓熙,擔任西曹主薄,對他很是器重,二人的關係也非常親密。

  不久,習鑿齒又升為別駕,桓溫進攻南陽,便是以他為留守。

  但就是這樣一位深受桓溫器重信任的心腹僚佐,卻心懷晉室。

  不久前,桓溫特意派遣習鑿齒出使建康,習鑿齒受到會稽王司馬昱的接待。

  回到江陵,桓溫詢問習鑿齒:會稽王其人如何。

  桓溫哪會不知道司馬昱的能耐,這一問,不過是試探習鑿齒罷了,希望他能在面見過司馬昱之後,看清楚形勢,往後一心一意輔佐自己。

  可習鑿齒卻不領情,他答道:生平所未見。

  桓溫大怒,畢竟能夠與郗超一同跟著桓溫耕地,可見他對習鑿齒的看重。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像郗超一樣,能夠為桓溫的篡逆大業盡心竭力。

  卻總是有習鑿齒這樣的人辜負自己,放著大好的前途不要,也得做司馬家的忠臣。

  此後,桓溫隨意找了一個藉口,將習鑿齒從別駕,貶為戶曹參軍,從此也疏遠了他。

  要是別人在桓溫面前提起這個人,他必定是發怒的,但既然是司馬興男,卻也只得敢怒不敢言。

  畢竟老奴也習慣了,司馬興男素來口無遮掩。

  只聽司馬興男繼續道:

  「當初熙兒向你討要些許百姓,你分走了他一半的軍馬,足足一萬五千匹。

  「如今他為你送上曲轅犁,可曾見他向伱索要好處。」

  原來司馬興男還沒有忘記那回事,一想到桓熙為了搶奪人口,被逼得冒險東出,與人作戰,連阿滿的滿月酒、百日宴都來不及趕上。

  想到兒子為此出生入死,當娘的難免心疼。

  桓溫老臉一紅,支支吾吾地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解,只得藉口脫身,否則,可得被司馬興男絮叨一陣。

  與此同時,殷浩也正在視察水田。

  為了給北伐籌集糧草,他在淮南開墾水田一千頃,一頃為百畝,千頃即為十萬畝。

  之所以這樣窘迫,還是桓氏父子害的。

  桓溫截留了荊、寧、益三州賦稅,桓熙截留了雍、秦、梁三州賦稅,朝廷雖然還控制著淮南、揚州、江州、廣州等地,但還得養著朝堂公卿。

  由於士族土地兼併,以及戶籍政策,實際能夠收到的賦稅少之又少。

  在南方,存在兩種戶籍,一種為白籍,是指從北方南遷而來的僑民,因為在登記造冊時使用白紙書寫,故而稱呼為白籍。

  而江南地區的土著百姓,登記造冊時使用黃紙書寫,又稱呼為黃籍。

  白籍僑民起初不承擔兵役、徭役,也無需繳納賦稅。

  直到東晉咸和年間(公元326年至334年),由丞相王導主導了第一次土斷,這才取消了白籍僑民的各項優惠。

  但政策具有反覆性,難免出現人亡政息的現象,譬如王安石變法。

  在王導死後,白籍僑民再度享受到了兵役、徭役,不必繳納賦稅的優惠政策。

  東晉朝廷只能向黃籍的江南土著收稅,又被桓家父子截留了六州的賦稅,也就逼得殷浩只能自己開墾水田,供應軍糧。

  當初後趙國內大亂,褚裒以三萬步騎北伐,不是朝廷僅有三萬大軍,實在是供應不起更大的規模了。

  殷浩看著田裡的農人輕鬆操作曲轅犁,哪怕他與桓溫、桓熙父子關係不佳,也不由讚嘆道:

  「桓伯道雖然(桓熙)行為悖逆,但總算是做了一件利國利民的事情,遠勝其父。」

  好不容易夸上桓熙一句,還得捎帶踩上桓溫一腳,誰又能想到,在年少時,殷浩也曾與桓溫為友,二人齊名於江左。

  姚襄很重視農業生產,曲轅犁在淮南、江南地區的廣泛應用,自然也逃不過他的眼睛,通過在江南任官為質的五個弟弟,姚襄想方設法弄來了幾個成品,親自試用過後,立即組織匠人拆卸仿製。

  自關隴以外,姚襄率先將曲轅犁帶到了北方地區。

  他指著田間一架正在被使用的曲轅犁,對其弟姚萇感慨道:

  「我聽說桓熙在關隴設置機巧院,大聚技藝精湛的匠人,這曲轅犁,就是機巧院的產物。

  「如今以曲轅犁耕田,能省多少人力畜力。

  「我欲效仿,以求能工巧匠為我製造出更多類似曲轅犁的器物,景茂以為如何?」

  姚萇卻嗤之以鼻:

  「兄長,桓熙勞心費力,製作出這曲轅犁,可到頭來,不還是被人坐享其成,輕易仿製。

  「如今徐州危機四伏,兄長應該招兵買馬,充實武備,而不是拿錢去養著那些匠人。」

  姚襄聞言,微微頷首,也覺得姚萇所言不無道理,於是不再堅持。

  當然,曲轅犁在各地普及之後,桓熙並非沒有收穫。

  民間稱此犁為桓公犁、小桓犁,就是最好的證明。

  下一章在晚上十二點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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