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田慎二望著火鉈所在,循循善誘:「下判決吧,火鉈警官,沒什麼好猶豫的。【記住本站域名】」
「高原這個人死有餘辜。而且他到現在還在殺人哦?你們這些警察都沒半點察覺到的是:每到月末,高原就會像是犒勞努力忍耐的自己一樣,去全國各地的某個夜店,尋找一個對象來『放鬆』……」
「現在殺了他, 不知道等於能拯救多少人啊……」
「所以,說出『有罪』兩個字吧。」
野田慎二的聲音,雖然在物理上的音量越來越低,但帶著魔性的嘶聲卻依然能夠將話語清晰地傳達到每一個人的耳中。
「啊——差點忘了。正義似乎總有些遺憾。在你下達判決的同時,這個無辜者也會死……
「但這不能怪你,更不能怪到正義頭上, 不是嗎?因為她總是要死的。
「所以,別管她了……至少,不能讓殺人犯逍遙法外,不是嗎?」
「……來,親口下達判決吧。」
殺人犯高原像是抓住了什麼希望,大叫道:「喂,你剛才不是說了你沒那個權力嗎?你也不是法官,也不是負責行刑啊?你不能讓我死,你不能!」
而女人則已經失去理智,只是反覆尖叫道:「不不,別說,別說!!」
而慎二則用透著快樂情緒的聲音道:「我剛才已經說了,火鉈警官什麼都不說的話就是違反規則,你也一樣是要死的哦?」
「好了,該倒數計時了。五——」
「四——」
火鉈所在陷入了沉思。
他確實有所猶豫。但沒到計時結束,他就已經做出了決定,繼而毫不猶豫地開口,用疲憊卻堅定的聲音道:「高原, 有罪。」
「不要——」
——砰,砰。
女人最後的慘叫被槍聲打斷。
火鉈所在再次因為濺上的熱血而一哆嗦。
「下一輪。」慎二惡魔一般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被拖過來的, 還是一男一女。男人是普通人,而女人則被慎二宣布,是一位利用合同漏洞專門騙取老年人養老金與房屋的詐騙犯。
「放過我吧!我知道我有罪。但我這種程度的罪行,上法庭也不會被判死刑啊!」女詐騙犯懇求與哀嚎道。
但這一次火鉈所在猶豫了更久的時間。一直到最後關頭,他才說道「有罪」。
然後他閉上眼睛,屏住了呼吸。直到鮮血再次噴濺到了他的臉上之後。他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堅持一下,最後一輪了哦?」慎二又是說道。
這次他的黑衣槍手從倖存者中拖出來的,只有一人,一名中年主婦。
「哦,她的罪行,只是出軌而已。」慎二掃了她一眼,說道,「接下來,第二位參與者——」
而慎二也露出了某種彷佛「終於等到這一刻」了的微笑,慢慢抬手。
火鉈英雄的心突然跳到了嗓子眼,眼睜睜地看著慎二指向了小宮加奈:「小宮老師。」
他腦子嗡地一聲,不假思索地將小宮加奈拉到自己身後,然後拔拳朝著黑衣人沖了上去——然後只是一瞬間, 便被打倒在地。
這一下狠狠摔在地上, 滿腦子天旋地轉, 火鉈英雄咬著牙,卻仍然在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但就在這時候,他卻聽到慎二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不要著急。這次遊戲規則變了哦?」
慎二放慢了語速,愉悅地望著火鉈英雄,似乎希望他能聽清:「——這一次,只有被定罪的那個人會死。另外那個人,可以活下來。」
火鉈英雄一時愣住了,甚至忘了反抗踩在背上的黑衣人的腳,只是抬頭期待地望向了火鉈所在。
但他很快失望了。
——因為火鉈所在的表情,卻比之前更為糾結與痛苦。
「還有三十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直到倒計時將近,火鉈所在依然沉默著,鎖緊著嘴唇。
而更令火鉈英雄焦急的,是小宮加奈竟然也完全沒有發出任何懇求,只是如同放棄了一般低著頭沉默著。
「——五」
在最後五秒的倒數計時被念出後,火鉈英雄終於忍耐不住,大聲道:「我來選!」
一時之間,他的聲音迴蕩在體育館的上空。
火鉈所在與小宮加奈都抬起頭來,愕然地看著火鉈英雄。
火鉈英雄卻死死盯著野田慎二,再次大聲道:「我爸老了,腦子不好使。我來代替他選可以嗎?」
野田慎二慢慢地,如同機械一般地擰動脖子來。
自從他來到這裡之後,頭一次正眼看了火鉈英雄。
然後,他露出了一個忍笑忍到扭曲的詭異表情:「——好~~啊~~~!!」
那個表情只是一瞬間,野田慎二的笑容迅速正常了下來。
「你會怎麼選?」他問道,然後又故意道,「啊——我想起來了,似曾相識的場景啊。」
然後他似有深意地說道:「火鉈,感謝我上次為你設計的預演吧。」
「當然,你以為我會內疚嗎?」火鉈英雄咬了咬牙,「抱歉,我一點都不認為自己有錯!」
雖然嘴硬著,但實際上在此時,海嘯當天在教學樓頂發生的事情,那無數次在他噩夢中復現的場景再次在眼前浮現,那些因他的選擇而死的人的臉……
他感覺到自己的胃部又抽搐了起來,雙腿也不受控制地發抖。
「放棄吧,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而已,你並不是真的不在乎這種事情。」紅戰士又突然出現了,他站在所有人的身後,朝著火鉈英雄微微點頭。
「堅定的無私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但堅定的自私,也同樣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不要勉強自己了。
火鉈英雄望向紅戰士。
現在的紅戰士又改變了形象——戰衣上破損嚴重,整個右半身體纏滿繃帶。連頭盔也破損嚴重,露出了頭髮與耳朵,只能勉強遮住面部。
這是紅戰士在最終決戰之前的樣子。
「——不。」火鉈英雄咬牙道。
他抬頭望向火鉈所在,覺得自己生出了繼續作出決定的勇氣。
「……我和那個男人,不一樣。
「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保護好身邊的人。
「……我一定會做到這一點!」
再說,反正事情已經發生過了不是嗎?再發生一次也無所謂……火鉈英雄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深吸一口氣,看也不看那名出軌主婦,只是狠狠瞪視著野田慎二,大聲道:「——如果可以讓小宮老師得救的話,就讓那個女人去死吧!她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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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田慎二面露驚訝地看著他。
然後,慢慢鼓起掌來。
「說得好。」然後,他輕快地說道:「但是,我又要改變遊戲規則了哦?」
火鉈英雄頓時又驚又怒:「——你」
野田慎二高高舉起手來,打了一個響指。
而原本將槍頂在那名出軌主婦腦袋上的黑衣槍手突然收回了槍——然後走到了火鉈所在的身邊,改將槍指向了他。
隨後,另一名槍手也將小宮加奈驅趕到了火鉈所在的身邊。
看著這一幕,火鉈英雄一愣,然後勉強笑了出來:「你以為我會不忍心——」
野田慎二卻搖頭道:「nonono,我不會讓你在火鉈警官和小宮老師之間二選一的……這種做法未免太沒有新意了。」
「不是兩個人二選一,而是兩組人二選一。」
看著野田慎二的微笑,火鉈英雄突然感到不妙。
「慶幸吧,火鉈警官和小宮老師本來是一組的,你不用在他們之間進行選擇。你只需要選擇是讓他們兩個人活下來,還是讓另一組……」野田慎二,最後將手指了指身後的避難者們,「那邊那十幾個人,活下來。」
火鉈英雄也用最快的速度扭頭望向避難者的人群,感覺戰慄感席捲全身。
原本在將避難者驅趕到一起之後就只是鬆散地圍在圍在周圍的暴力分子們,紛紛露出猙獰的表情,動了起來。
或是抽刀出鞘,或是從懷裡掏出手槍,這群人開始如同游曳的鯊魚,步步緊逼,壓縮著中央避難者的活動空間。
如同一群勐獸一個個張大血盆大口流下唾液,嗜血的臭味一下子就散發了出來。
火鉈英雄感到窒息了。
他不自覺地開始大口呼吸了起來。
「十五個人……和老爸加奈姐。」
「十五個人……和老爸加奈姐。」
「十五個人,和——」
思考進入了死胡同,瘋狂撞牆怎麼也進行不下去了——然後另一個念頭與憤怒混合起來,如同粉塵被點燃一般「轟」的一聲在腦中爆炸。
「憑什麼,憑什麼一定要從你的狗屁選項里選啊啊啊!!」爆炸形成的狂暴颶風席捲走一切理智,火鉈英雄通紅了眼睛,怒吼著朝著野田慎二沖了過去,「殺了你!!殺了你就沒問題了!!!」
——砰。
「嘔——」
黑衣槍手擋在他面前,重重一拳砸到了他的肚子上。
火鉈英雄腦中所有的狂暴都一起被這一拳從物理上打斷,唯一剩下的念頭,就只有自己的身體正在痛苦之下本能地弓成蝦的形狀。
——通。
接下來,後腦又遭到了從上而下的重重一擊。
在那個瞬間,火鉈英雄只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從腦殼內部震盪出來了一般。身體狠狠砸到地上,整個世界卻在繞著意識旋轉。
一隻鞋子踩在了他的臉頰上,不輕不重地碾了碾——沒什麼傷害,只是為了明確地向他表達這個羞辱的動作。
頭頂上,傳來了野田慎二的聲音,透著興奮。
「因為那邊人太多了,所以規則也要稍微改一下哦?」野田慎二也興奮起來,他不自覺地伸出雙手在自己的頭髮上緩慢地撓著撓著,一直到將發抓得亂蓬蓬的,露出獰笑,「要等你決定完再殺,就太慢了……所以,從現在開始就殺。
「三分鐘。給你的時間依然還是三分鐘。只是從現在開始,他們每過十秒就會殺一個,一直到你作出決定為止,或者那些人都被殺光為止。
「——開始!!」
……等一下,等下!!!住手啊!!火鉈英雄在心中吶喊著。他仍趴在地上天旋地轉,一時控制不了身體,實際上卻連一絲聲音都沒發出來。
依然還在旋轉著的視野中,隨著野田慎二的一聲令下,暴力分子的領頭人朝著站在最外圍的那名避難者快步走上前去,高高舉起武士刀……
呲——
噴濺的出的鮮血彷佛一道帷幕,避難者臉上還帶著茫然,慢慢地癱軟了下去。
……接下來,在哭聲與笑聲交織著的背景下,血光繼續規律地晃動著。
最後,火鉈英雄終於呻吟著支撐著起來了。
頭頂上傳來了慎二透著憐憫與幸災樂禍的聲音:「好堅強啊,火鉈。可是你就算爬起來了,還能做什麼呢?你爬起來,需要一分鐘。而再次打趴你,只需要這樣一腳——」
接著,一枚靴子就踹在了火鉈英雄的側腹部。他再次本能地蜷縮起來了。
「為什麼你必須從我給你的選項里選呢?……因為你沒有力量啊,根本阻止不了我。」
火鉈英雄的動作一下子凝滯了。
理智開始回到腦子裡,帶著絕望一起。所以他終於不再掙扎了。
他捂著腹部,咬緊了牙,卻捂住臉哭了發出嗚咽:「那個答桉是『力量』對不對?正義的終極答桉……因為,因為沒有力量的話,根本扞衛不了任何正義啊……」
「紅戰士,給我力量,給我力量——!!」
「我已經給出答桉了,所以你要給我力量啊!」
但紅戰士依然只是如石凋一般坐在那邊。他並不回應火鉈,沒有動作,一言不發。
他只是搖了搖頭。
野田慎二似乎察覺到他喪失鬥志了,挪開了腳。
他甚至彎下腰去,溫柔地從背後抱住火鉈英雄,將他扶坐了起來:「……哎,起來吧。地上涼。」
火鉈英雄只是失魂落魄地被他擺布。
他任由慎二伸手扶住他的腦袋,半強迫他望向遠處的定時屠殺,在他耳邊喋喋不休。
「你看……所以到頭來,你還是要服從我定下的規則。」
「很辛苦吧?可是還差一點。你還是要說清楚你要選擇哪一邊。挨到時間結束,挨到那群人被殺光也不行。」
「你必須明確地說出來,你要他們去死。這是遊戲規則……而你沒忘記,不遵守規則的懲罰是什麼吧?」
「……來,說吧,為了保護你的家人。你已經很勇敢了。只要說出那句話,後面的事情,我都會替你搞定的。」
火鉈英雄的思考中空空蕩蕩。他只是被動地看著眼前那殘酷的場景,只覺得再次聽到了海嘯滾動過來的轟鳴聲。
他的整個思考,整個意識,整個自我存在,慢慢地被洪水淹沒,捲走。
留下來的,就只有一道注視。
在那道無法移開無法閉眼的注視里,死者的面目重疊了起來。血泊在地上逐漸蔓延,化為紅色的海嘯涌動起來,加入到在耳邊迴響的轟鳴合奏之中去。
所有的一切,彷佛化為滾動的巨大鐵球,火鉈英雄只覺得自己的靈魂正在被來回碾壓。
他哆嗦著嘴唇,終於吐出幾個字來:「我,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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