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是因為我還沒遇見你（4千字）

  「不，不行!!!」

  「就這麼結束，未免太便宜那些詐騙我錢的人了……」

  東京都某處公寓，收音機里迴蕩著彌生月的歌聲，一名脖子掛在麻繩上的中年男子，自半空中掙扎著重重落地，大口大口喘息著。

  「彌生小姐，原來也和我一樣嗎……不過復讀五次而已，根本不值得我這樣做……」

  名古屋某所補習學校內，坐在馬桶上的女孩，聆聽著手機內彌生月拼盡全力的歌聲，拋下了手中的美工刀。

  「可惡，可惡，可惡……不就是工作嗎……」

  「找不到，老子自己創業！！！」

  大阪商業區，西裝革履的青年，站在173米的梅田大廈天台邊緣，注視著對面大樓巨型GG熒幕內，在黑暗中放聲歌唱的彌生月，怒吼著退回了天台。

  「白痴嗎，你們，居然幹這種事……」

  京都某處廢棄倉庫內，意識模糊的青年，吃力地敲破了身旁的窗戶。

  陽光和氧氣，隨著破碎的玻璃灌了進來。

  「不過，報名參加這種『自殺俱樂部』的我，比你們更加白痴……」

  「人類這種生物，能到現在還沒有滅絕，不就是因為無論如何惡劣的環境，也要堅持著活下去的信念嗎？」

  看著滿地炭盆，以及周圍橫七豎八、失去意識的男男女女，他虛弱地坐在地上，露出自嘲的微笑。

  在他身邊的一部手機，正直播著彌生月的新歌發布會。

  NHK、NTV、富士、朝日、TBS、東京，從十一區六大電視台，到地方電視台，再到各路直播流媒體平台……

  甚至，連大大小小的電台、街頭巷尾的GG大銀幕……

  在某種「神秘官方力量」的驅動下，此刻全都整齊劃地一轉播著彌生月的演唱，向十一區的每個角落，傳播著她動人的歌唱。

  在無人知曉的地方，無數有著輕生念頭，或者已經在這麼做的人，被這首《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向靈魂深處注入了未知的力量，喚醒了體內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那一本本常人難以窺見，神出鬼沒的《萬全自殺手冊》，也在歌聲中，漸漸燃為灰燼。

  ……

  黑暗的舞台中央，站在那束唯一的光芒之下，彌生月還在真摯有力地歌唱著。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是因為被當做是冷漠的人。」

  「為了想要被愛而哭泣，是因為了解人和人的溫暖。」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是因為你燦爛的微笑。」

  「一昧想著死的事情，一定是因為對於活著這件事太過認真了。」

  哪怕嗓音因為用力過猛而嘶啞……

  哪怕長發因為動作太大而凌亂……

  哪怕妝容因為止不住的眼淚而暈染……

  哪怕表情因為激動而失去管理……

  彌生月依舊用仿佛要燃燒掉生命的氣勢，竭盡全力地歌唱著。

  歌至尾聲，凌亂的天台上，某位少年鼻涕眼淚橫流，卻死死抓住自己雙手的畫面，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逝。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她忽然轉過頭，深情地看向一旁黑暗中的「鍵盤手」：「……是因為我還沒遇見伱。」

  她聲音中的力量褪去，變得前所未有地輕盈溫柔，充滿希翼……

  「像你這樣的人存在這世界上，讓我稍微的對這世界感到喜歡。」

  「因為有你這樣的人存在於這個世界，讓我稍微的對這個世界有了期待。」

  好似看見了，劃破黑暗，拯救自己的光芒。

  「……」

  一曲歌畢，彌生月踩著赤足上前，對著鏡頭深深一鞠躬。

  周圍一片安靜，沒有掌聲，沒有叫好聲，也沒有絢麗的燈光或音效……

  唯一的「旁白音」，是那十多名求生意志的聽眾，被第九課探員帶走時板凳在地面划動的聲音。

  「以上，就是我的新歌，《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希望這首歌，能給置身黑暗中的你，帶去尋找光明的力量。」

  就在觀看直播的觀眾們，還停留在新歌感人肺腑的餘韻中時……

  「接下來，我還有一件事，要向大家宣布……」

  「因為個人身體原因，我決定，無限期終止音樂活動。」

  彌生月挺直身子，臉上帶著淚痕，對著鏡頭，毫無徵兆地說出了讓整個十一區驚訝的事。

  「沒錯，之前那些輿論傳言，是真的。」

  「其實，我現在，幾乎已經徹底聽不清外界的聲音了。」

  「原本打算直接引退的我，忽然遇到了下凡製作人的這首《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聽完之後，我覺得這首歌根本就是在寫我自己，以及和我一樣身處黑暗中的人。」

  「當時我就在想，哪怕今後都聽不見了，至少離開舞台前，也要把這首歌唱給大家。」

  她用平靜、樂觀的口吻，娓娓道來。

  「不過，我終止音樂活動，並不是就此放棄，而是去尋求治療方案，想要找到那一線希望……」

  「所以，請大家多多支持這首新歌，並和我一起，期待今後的再次相遇。」

  說到這裡，彌生月再次鞠躬致謝。

  「今天的新歌發布會，到此為止。」

  「各位，再見。」

  新歌發布會的直播信號，隨即中斷。

  ……

  千代田，J社大廈。

  「彌生月的新歌發布會，才十多分鐘，就結束了？」

  「我聽錯了吧，她剛才，承認了自己失聰的事，還宣布無限期引退？」

  「B社這邊，興師動眾搞了個『全渠道放送』，結果這麼一會就結束，歌手還宣布引退，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

  以秋元萬次郎為首的「鐵道AK製作委員會」成員們，注視著漆黑的直播畫面，一臉的迷茫。

  一線歌手的新歌發布會，都是恨不得將歌手之前的業績標榜一百遍，然後再就創作不易、便秘多年瘋狂煽情，再唱幾首經典成名曲熱熱場，找幾個同公司藝人站站台，甚至還會有贊助商冠名環節，最後才千呼萬喚始出來，把新歌唱一遍。

  但彌生月這邊，沒有舞美，沒有嘉賓，沒有任何熱場歌曲，甚至連現場伴奏都只有一個鍵盤手……

  明明擁有前所未有的「全渠道放送」資源，她卻特立獨行到，連開場白都欠奉，毫無前戲地直接就把新歌給唱了。

  然後，還宣布了自己「無限期終止活動」這種負面新聞。

  這種感覺，就像是花費重金在吉原包下了所有泡泡浴店，預約了最頂級的按摩師天團，結果三分鐘就結束了戰鬥一樣。

  「對了，鐵道AK的新歌發布會，到哪一階段了？」

  楞了半晌，其中一名代表，晦澀地開口問道。

  「目前，還在第6位成員的個人介紹PV播放中……根據流程，預計還有一小時才到新歌演唱……」

  看了眼另外一個屏幕內，「鐵道AK」的新歌發布會直播畫面，旁邊的工作人員有些結巴地回答。

  「秋元理事，要不要讓她們加快進度……」

  那名代表小心地向秋元萬次郎徵求意見。

  「秋元理事？！」

  卻發現，這位不苟言笑的「女團開創者」，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

  「沒事，觸景生情罷了。」

  「不必加快進度，讓她們照常進行吧，慢一點，錯開競爭時段，或許還是好事情。」

  秋元萬次郎用紙擦掉眼淚，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首《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確實是非常優秀的作品，彌生月的傾情演唱，也是感人肺腑。」

  以資深作詞人的身份，秋元萬次郎公允地給出了評價。

  「這個『下凡』的音樂製作水平可一點都不像新人，公司有調查過嗎？如果真是新人，這種製作水平，這種高產效率，為什麼還不趕緊想辦法挖過來？」

  他湊到一名熟悉的代表耳旁，低聲問了一句。

  「B社對『下凡』的信息捂得死死的，我們在裡面的線人不是音樂部的，級別也不夠高，暫時還沒有收穫。」

  「聽說，這邊公司已經在找『專業人士』想辦法查了。」

  那名代表聳了聳肩。

  「總之，無論是這次發布會的人氣，還是歌曲質量，《最愛的是你》都輸得很徹底。」

  「彌生月宣布無限期暫停活動，對她來說或許是負面新聞，但對這首歌來說並不是。」

  「她的聽力，最好還有得治。不然，這首《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或許會成為無可超越的絕唱……」

  秋元萬次郎很快平復了情緒，又恢復了那一絲不苟的樣子。

  這首《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製作水準無可挑剔，雖然整體基調偏「喪」，卻從頭到尾貫徹著「向死而生」的強大精神內核，由有著相似經歷的頂級歌手彌生月唱來，更是達到了難以超越的高度。

  更讓人驚訝的是，原本這次歌曲發布會的現場演唱本身，是回擊「失聰」輿論的最好武器……

  但彌生月在發布會結尾，竟然坦然承認了自己「聽力受損」的事實，還宣布了「無限期中止音樂活動」這種重磅消息。

  這等同於獻祭自己的職業生涯，來將這首歌再次升華。

  秋元萬次郎可以想像，各大媒體頭條，很快就會鋪天蓋地地報導《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這首歌，以及彌生月中止活動的消息。

  這不禁讓他想起，十七歲的那個夏天，在格鬥機台上投完幣，剛剛握住搖杆就被對手直接三個奧義打完KO的慘痛回憶。

  「不過，我們本來也沒打算在歌曲質量上，和她掰手腕。粉絲基礎帶來的巨大銷量，才是成立「鐵道AK」企劃的底氣。」

  「最終的輸贏，並不在這次發布會，而是之後的銷量。」

  雖然「歌不如人」，但秋元萬次郎並沒有就此認輸的意思，安靜地繼續看起了「鐵道AK」的新歌發布會。

  ……

  「怎麼樣，剛才我的演唱，一定讓你感動得淚流滿面，連墨鏡都不敢摘了。」

  新歌發布會結束後的舞台上，彌生月淚痕未消，卻一副完全放鬆的樣子，有些頑皮地摘下了夏凡的墨鏡。

  「這一版現場演唱，感覺比錄音版各有千秋。不過，要說讓我淚流滿面的話，那一定是被你踩的。」

  眼眶紅紅的夏凡，苦笑著看向自己更紅的腳背。

  「能被本小姐踩，那是你的榮幸。你回去一星期不洗腳天天自舔，我也是能理解的。」

  彌生月風情萬種地白了他一眼。

  剛才的演唱，二人全程保持感官共享的狀態，不但伴奏和歌聲完美融合，情緒上也產生了某種玄妙的共鳴。

  演唱的途中，她就已經感應到，夏凡也跟著自己哭了。

  「辛苦了，二位。」

  「這首歌一小時後就會正式網絡上線，明天開始將在一切有可能的渠道、時段和場所，進行『無死角持續播放』，力爭將那本手冊的詛咒徹底清理。」

  神宮寺葵和日暮警部走上舞台，向二人點頭致謝。

  「這一次，一定要把那個手冊的詛咒，徹底淨化掉。」

  看著因為「祭歌」生效，盡數恢復求生意識的「現場觀眾」，夏凡振奮地握緊了拳頭。

  「不必感謝，畢竟我也差點被那個詛咒所害。能盡一份力，順便還能用官方資源幫我打歌，何樂而不為。」

  彌生月戴上助聽器，又拿出化妝鏡，補起了哭得一塌糊塗的妝。

  「彌生小姐，關於你『失聰』的事，我們第九課也幫忙做了一點調查。」

  「根據登記信息，閣下的半妖血統，應當是源自『白狐』一族。據傳，白狐曾是伏見稻荷大社的眷屬和神使，那裡或許會有白狐一族留下的，掌控血脈天賦的法門……」

  「這是京都伏見稻荷大社，王仁神主的名片。我們已經向他知會過，你有空可自行前去，或許能有所收穫。」

  神宮寺葵走到彌生月面前，遞出一張名片。

  「伏見稻荷大社嗎……」

  「知道了，我會抽時間去拜訪的。」

  雙手接過，注視著手中名片，彌生月瞳孔微微顫動，向神宮寺葵點頭致謝。

  「太好了，彌生小姐。」

  旁邊的夏凡，也欣慰地笑了起來。

  如果有辦法控制這對妖力構成的狐耳，意味著彌生月的聽力有可能恢復正常，職業生涯也能重獲新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