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遲到十年的告別

  顏開說自己只是路過,但是這大晚上的,遠月學園都閉校了,他一個校外人怎麼路過啊?

  薙切繪里奈、薙切愛麗絲、新戶緋沙子三人都用懷疑的眼神看向了顏開,至於黒木場涼……他那帶著黑眼眶的疲憊眼神,就算用懷疑的眼神看誰,恐怕也沒什麼人能認出。

  「好吧,我老實說,是薙切老先生讓我來救繪里奈的。」

  見幾人全都不信,顏開攤手,只能老實交代自己的目的。

  顏開潛入遠月學園的過程很順利。

  也不能不順利,畢竟這一路上他受到了多名重量級內鬼的幫助,這要是還不順利,那顏開真該自我反省反省,是不是安逸日子過太久,以至於將以前學過的本事都忘光了。

  在多名重量級內鬼的幫助下,顏開輕鬆來到了薙切繪里奈宅子的外圍,再裡面,就是薙切薊的保鏢團隊的守衛範圍,是連那些高級別內鬼也不能不僅允許踏足的禁區。

  薙切薊不是傻子,能在國外打拼出一番基業殺會東瀛,哪怕手段沒有薙切仙左衛門強,也不可能一點權謀都不懂,不會完全信任學園內的老工作人員,在入主學園的第一時間,他就將薙切繪里奈身邊的保安力量全部換掉,對薙切繪里奈忠心耿耿的新戶緋沙子就是站在那個時候被他炒掉的。

  「神之舌」是他之後所有計劃的起點也是核心,哪怕失去學園,他也不能失去薙切繪里奈,對薙切繪里奈怎麼重視都是不為過的。

  為此,他甚至花大價錢請來了在地下世界赫赫有名的武者組織「暗武」的高手來貼身監視薙切繪里奈,防止薙切仙左衛門找人將薙切繪里奈搶走。

  薙切薊一點不敢小看薙切仙左衛門的實力,和他相比,薙切仙左衛門和武術界的聯繫更深,難保那個老東西不會請動厲害的武術家將繪里奈從他手上搶走。

  內鬼沒辦法將顏開帶入薙切薊的保安力量範圍之內,但是只要他們為顏開指名了方向,顏開自行潛入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而就在他來到薙切繪里奈所在的洋房外準備動手的時候,他很意外地看到薙切愛麗絲指揮黒木場涼搬雙梯,然後顫顫巍巍地爬上陽台找薙切繪里奈。

  這敢情好啊!

  雖然已經答應了薙切仙左衛門,也得到了薙切仙左衛門的允許,但是潛入姑娘家偷人……咳咳咳,是解救被囚少女,這件事情好說不好聽。

  現在有人代勞幫他救出薙切繪里奈,這對顏開來說可就太好了,所以顏開決定暫時按兵不動,等著薙切愛麗絲行動。

  而薙切愛麗絲也沒讓顏開失望,她很快帶著薙切繪里奈逃出了洋房,只是與此同時,被薙切薊安排在薙切繪里奈身邊監視她的「暗武」高手保科乃羅姬也出動了。

  這個女人看著年輕,修為卻已經達到「出神」一級,她悄無聲息地跟著逃跑的幾人,只要她出手,這四個小傢伙一個都別想逃。

  顏開當然不可能讓她將薙切繪里奈抓回去,便遠遠吊在了她的身後,卻故意沒有立刻出面。

  他有些想看看薙切愛麗絲她們能做到什麼地步,所以不急著出面。

  樹林裡,薙切愛麗絲勸薙切繪里奈離家出走的時候,躲在一邊的顏開也聽到了,想到自己目前也是離家出走的狀態,顏開忍不住無聲笑了起來。

  之後保科乃羅姬現身攔下了幾人,顏開又想看看幾人在遇到危機時會是怎麼個反應,便還是不忙出手,直到保科乃羅姬打斷一棵大樹立威……

  這棵樹礙著你了還是怎麼了?你立威就立威,打樹做什麼?

  為了看戲,顏開只能暫時忍下,而在見證了薙切繪里奈幾人相互站出來保護對方的感人之舉後,不需要再忍耐的顏開終於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強摁住保科乃羅姬的頭,讓她向著被她打斷的那棵大樹磕頭道歉。

  讓你裝逼!

  「爺爺……不,我不想見爺爺!」

  聽顏開說起薙切仙左衛門,薙切繪里奈面露慚色,身體不由向後退了一步。

  她現在最不想面對的人,除了薙切薊,還有一個就是薙切仙左衛門。

  不敢面對薙切薊是因為懼,而不敢面對薙切仙左衛門,則是因為她愧對薙切仙左衛門。

  爺爺將遠月交到她手上,她也保證會將遠月發揚光大,結果卻是她將學園丟了,學園對於爺爺有著什麼樣的意義,薙切繪里奈比誰都清楚,她實在是無顏面對薙切仙左衛門。

  見薙切繪里奈閃躲逃避的模樣,顏開就知道薙切繪里奈是因為丟了遠月總帥之位而羞愧自責,他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覺得對不起薙切老先生,但是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你若是覺得對不起你爺爺,就更該去向他道歉,好好把事情說清楚,光躲著不見他怎行。連你們東瀛那些政客犯事了都會鞠躬道歉呢,你不是連那些政客都不如吧?」

  居,居然說我不如那些政客……

  薙切繪里奈臉色黑得和鍋底一樣。

  在東瀛,只要是稍微有些社會閱歷的人,誰不知道東瀛的政客都是群骯髒下賤的腌臢玩意,顏開居然說自己連那些政客都不如,薙切繪里奈委屈得都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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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開的這句話不止殺傷性極強,侮辱性更大。

  「不管怎麼樣,你先去和你爺爺見一面吧,也好讓我交差。」

  顏開對薙切繪里奈道,他的任務是將薙切繪里奈從學園救出送到薙切仙左衛門手上,要是薙切繪里奈不肯見薙切仙左衛門,他怎麼和薙切仙左衛門交待?

  深吸一口氣,薙切繪里奈緩緩點頭:「好,我和你去見爺爺。」

  顏開說得對,她可以逃避一時,但不可能逃避一世,她還能一輩子不和自己爺爺見面麼?

  必須去向爺爺道歉!對,我不能連那些政客都不如!

  薙切繪里奈堅定了起來。

  「緋沙子,愛麗絲,我先去和爺爺見面道歉,你們都回去吧,我之後會和你們聯繫的!」

  薙切繪里奈對新戶緋沙子和薙切愛麗絲道。

  「是,繪里奈小姐!」

  「好的,繪里奈,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爺爺不會怪你的,如果他罵你,我就去扯掉他的鬍子!」

  新戶緋沙子和薙切愛麗絲都用自己的方式為薙切繪里奈打氣,經歷過這次逃跑行動之後,三人的關係有了明顯的變化,至於說黒木場涼……嗯,他就一扛梯子的工具人,沒他什麼事。

  「啊,對了,顏桑,這個人怎麼辦?」

  薙切愛麗絲指了指腦袋陷進地里的保科乃羅姬。

  剛才的三連叩頭,連站在一旁的薙切愛麗絲都能感覺到腳下傳來明顯的震感,和地震一樣,她都差點跌倒,其力道之大可想而知,之前沒在意,現在情況緩和,她又想起了這個出場時不可一世然後閃電退場的和服女人。

  話說腦袋都陷進地里了,不會已經窒息死亡了吧?

  薙切愛麗絲只是一個沒有經歷過社會險惡的小百花,一想到有可能出人命,她不由變得非常擔心。

  「她啊?」顏開瞥了保科乃羅姬,滿不在乎地道,「沒事,不用管她,好歹是『出神』高手,我又沒使多大力,死不了的,現在只是暈過去了,等她恢復意識,自然會自己起來的,當然,她要是喜歡這種感覺不願意起來,我也管不著。」

  至於說保科乃羅姬的腦袋被埋進土裡會不會窒息,顏開倒是一點不擔心,「出神」級高手都已經開始由「後天」向「先天」轉變,「先天胎息」是基本能力,怎麼可能會窒息。

  「但是啊顏桑……」薙切愛麗絲還是很擔憂,「她被這樣卡在地里,這要是有人路過這裡,對她做些不好的事情怎麼辦?」

  「……」顏開。

  愛麗絲小姐,你好像有點不大對勁啊……不僅是「神待少女」,連對「壁k」系列也這麼有研究……你是不是把你父母用來助興的小電影拿來當做什麼教材了?

  「顏桑,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

  雖然顏開帶著寬大的眼鏡以至於旁人很難看出他的表情,但薙切愛麗絲還是敏銳的感覺顏開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怪怪的。

  這是女人的第六感,區區一副眼鏡是擋不住的。

  「啊,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心思真細,居然能想得這麼周到。」

  顏開轉過頭不去看薙切愛麗絲。

  這小姑娘長得白白淨淨的,怎麼就這麼呢……

  「顏桑,我感覺你剛才的眼神不是這個意思吧!」

  薙切愛麗絲眯起眼睛,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顏開一定是對她產生了什麼不好的聯想。

  「你那是錯覺。」

  顏開肯定不承認,見薙切愛麗絲還想就這方面問題糾纏自己,他連忙道:「好了,趁現在這女人還沒醒,你們快離開吧,回去之後好好想想怎麼應對薙切薊的興師問罪,繪里奈小姐是跟著你們跑的,他事後找不到繪里奈小姐,肯定要找你們麻煩。」

  「沒事,薊叔叔不能把我們怎麼樣的,他想要穩定學園,就不得不依仗我爸爸媽媽的薙切國際,肯定不敢對我們怎麼樣的!」

  薙切愛麗絲自信地道。

  顏開想想也對,薙切國際、遠月度假村等機構雖然掛靠在遠月學園名下,但都有極大的自主權,它們都是學園的重要組成部分,若是這些機構不配合,薙切薊的總帥位置就算不丟掉,想要坐穩也很難。

  所以只要薙切繪里奈不在薙切愛麗絲家,薙切薊就不會輕易和薙切愛麗絲家翻臉。

  「那你們回去吧,薙切薊事後問起你們,就說什麼都不知道,我先帶薙切繪里奈小姐走了。」

  說完顏開拉上薙切繪里奈的手,一個縱身飛躍而起,打算施展輕功帶著薙切繪里奈回名山公寓。

  「等等!」

  薙切愛麗絲大喊道。

  顏開駐足,停留在一棵大樹的樹冠上,腳踩深秋稀疏的枝葉,回首望向薙切愛麗絲,疑惑她還有什麼事。

  被顏開牽著手的薙切繪里奈同樣「站」在樹冠上,雙腳踩在樹冠的枝葉上。

  樹冠上的枝葉很纖細,軟趴趴的,一陣風吹過都能讓它們起伏擺動起來,而薙切繪里奈整個人也會隨之起伏搖擺。

  薙切繪里奈不知道為什麼這柔軟纖細的樹冠能承受住自己的重量,她感覺自己腳下空空,一點不著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生怕自己有一點晃動就會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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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顯然,牛頓又可以開始在棺材板里做仰臥起坐了。

  「繪里奈!等下次見面的時候,可千萬別讓我看到你哭喪著一張臉哦!」

  薙切愛麗絲雙手聚在嘴邊作喇叭撞,向著站在樹冠上的薙切繪里奈大聲道。

  聽到薙切愛麗絲的話,薙切繪里奈恍惚間回到了十年前,薙切愛麗絲在離開東瀛前往北歐的時候也是這麼和她說的。

  「愛麗絲……」

  薙切繪里奈此時超越了恐懼,她打算對薙切愛麗絲說一句她十年前沒說的話。

  「什麼?」

  「再見!我會很快回來的,不用擔心我!」

  薙切繪里奈漲紅著臉,喊完這話立刻拽了拽顏開的手小聲道:「快走!」

  顏開聳肩,不明白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有什麼好臉紅的,但也還是拉著薙切繪里奈快速掠向另外一個大樹的樹冠。

  「繪里奈小姐,我要開始了,記得別張嘴哦!」

  顏開友情提示道,說完踩著樹冠快速飛掠,被他拉著的薙切繪里奈雙足離地,整個人橫飛在半空中,如同風箏一般被顏開拉著移動。

  「該死的中原人,你就不能好好……唔嚕嚕嚕嚕!」

  風馳電掣的速度使得冷風不停灌入薙切繪里奈的口中,讓薙切繪里奈罵人的話說到一半就變成了意義不明的聲音,順便西北風吃到飽。

  而兩人離開的速度太快,薙切愛麗絲她們都看不到薙切繪里奈的狼狽,只為薙切繪里奈受到了良好的保護而感到欣慰。

  「什麼麼,這不是會好好道別麼……」

  薙切愛麗絲擦掉眼角的眼淚,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容。

  十年前,薙切愛麗絲離開東瀛的時候,薙切繪里奈鬧彆扭不肯和她告別被薙切愛麗絲說了一通,最後兩人約定互通信件保持聯繫,結果薙切愛麗絲寄給薙切繪里奈的信都被薙切薊截留撕毀,也因此造成了兩人近十年的隔閡。

  十年後,薙切繪里奈終於將這句告別的話老老實實說出來了,薙切愛麗絲不禁留下了喜悅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