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裙子太短了!給我過來,讓我量一下!」
「你,頭髮怎麼回事,怎麼多了一撮白毛?我可還沒有老花眼,給我染回去!」
「你……」
早晨,新官上任的教導主任平冢靜站在校門口,認真嚴格地檢查著到校學生的儀容儀表。
私立神間學校作為東京有名的頂級私立學校,學生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學校的顏面,所以學校對於學生的儀容儀表有著嚴格的審查,輕浮放蕩的學生,私立神間學校可不歡迎,要知道,私立神間學校的校訓中可是有著「清純」、「端莊」這兩條的。
嗯,有點女校的味道,但考慮到私立神間學校一比三的男女比例,以及私立神間學校一直被其他學校嘲諷為「私立神間女校」,倒也不算違和。
對於私立神間學校的校訓,學校的學生們當然也都知道的,肯定是不敢穿奇裝異服來學校的,就算想要彰顯個性追趕潮流,也最多是把裙子卷一點起來顯短一些,又或者染一小簇頭髮,老師來的時候就蓋住,老師不在了再放出來。
認真檢查著到校學生的儀容儀表,不漏一個打扮不端莊的學生進學校的平冢靜突然眼睛猛睜,因為,她發現自己這項工作最大的敵人來了。
毒島冴子,這個目前被稱為「東瀛第一女高中生」,劍術名門毒島家的女兒,學校女子劍道部主將,被學校寄予厚望,被同學和學弟學妹們仰慕著、憧憬著的優秀學生。
按理說,毒島冴子無論言行舉止還是衣著打扮,都可以被拉出來當做「現代大和撫子」的典範,溫柔謙遜的性格更是時下女高中生非常欠缺的,這應該是一個如雪一般潔白的女學生,但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平冢靜見到毒島冴子,總有種……總有種……「明明穿得很保守而且還是個學生但為什麼可以這麼色氣」的感覺!
但是,還是那句話,毒島冴子無論言行舉止還是衣著打扮,都完全沒有問題,非常得體,簡直比所有學生都得體。
裙子及膝,沒有像其他女生一樣恨不得將裙子提到連小內內都露出來的地步,校服也沒有故意穿小一號的校服勒曲線。
立如芍藥,坐如牡丹,行走如百合花,一顰一笑都像是在上儀態課的儀態的老師。
但但是,為什麼就是這麼色氣呢?很正經的校服穿在毒島冴子身上,卻可以比街頭那些衣著火辣的辣妹更能挑動男人的神經,連女人看了也會微微臉紅,平冢靜想不明白毒島冴子是怎麼辦到的。
也是,她要是能明白箇中奧秘,也不會相親那麼多次最終都以失敗告終了……
咳咳,我不是想向毒島同學學習怎麼變得有女人味,我只是,我只是……對,我只是不允許「不知廉恥(破廉恥)」的事情在學校發生而已!
平冢靜為自己過分關注一個學生的行為衣著找到了完美的理由(藉口)。
很快地,平冢靜發現了今天的毒島冴子有點和往常不太一樣的地方,主要是除了每天上下學時背著的劍袋外,她的身上還多了一個很特殊的「掛件」。
「毒島同學,你處理完家裡的事情回來上學我很高興,畢竟你是劍道部的主將,少了你,劍道部的部員們平時訓練都少了幾分幹勁,但是……」
校門口外,平冢靜看著差不多是掛在毒島冴子身上的紫發小女孩,一臉無奈地道:「帶小孩子來上學還是有些不太好吧……」
「對不起,平冢老師,玲是我父親海外友人的女兒,暫時寄宿在我家裡,她年紀還很小,我家裡沒有其他人,實在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裡!」
毒島冴子害羞地搞著玲向平冢靜鞠躬道。
「就算是這樣……」平冢靜也很為難,讓一個連上小學的年紀都沒到的孩子進學校,出了事情誰負責啊。
這時,一直將臉縮在毒島冴子懷裡的玲轉過頭來,琥珀色的大眼睛滿是委屈和哀求,柔軟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不要把玲和冴子媽媽分開……」
糟糕,這是……
平冢靜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覺自己的心臟正在以遠超平時的速度在激烈跳動。
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單身年齡等於出生年齡,還沒有體會過什麼是戀愛滋味的平冢靜逃過了「戀愛」和「結婚」這兩個步驟,直接提前體會到了母愛的感覺。
「不,不行的呢……把孩子帶進學校什麼的,這種事情不行的……會影響到同學們學習的……」平冢靜咽了咽口水,「不過毒島同學你的擔心也對,這么小的孩子放在家裡,確實很危險呢,這樣吧,這孩子就讓老師我來幫忙看管吧,毒島同學你等放學後再來領走她……」
說完,平冢靜呼吸粗重地向毒島冴子,不,是向玲伸出手。
小天使,過來,來,過來……
平冢靜已經開始幻想把這麼可愛的小女孩擁入懷中會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不,玲就要和冴子媽媽在一起!」
玲把頭深深埋進了毒島冴子的懷裡,稚嫩的聲音讓周圍其他女學生心裡酥酥的,不停拱毒島冴子胸的動作則是讓男學生們的心潮澎湃。
雖然對象不同,但是此時,校門口周圍的男女學生們心裡都喊出了同樣一句話。
放著我來!
平冢靜的心也化了,但是她好歹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強行把自己拉回現實,咳嗽下後對毒島冴子道:「毒島同學,這個小女孩叫你『媽媽』是怎麼回事?」
雖然相信身為劍術名門女兒的毒島冴子不可能幹出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而且毒島冴子今年才十六,玲看上去怎麼也有五歲了,不可能是親生的吧……
「這個……」毒島冴子臉上出現尷尬,她讓玲改了好幾次,起碼叫她「冴子姐姐」,別叫她「冴子媽媽」,但是玲像是認準了這個稱呼,怎麼都不改,說的次數多了,她就委屈巴巴,用泫然欲泣的表情說「冴子媽媽是不是不要我了……」,這讓毒島冴子怎麼頂得住啊,只能任她這麼喊了。
但別說,被玲用糯糯的聲音喊「冴子媽媽」,毒島冴子心裡實際上還是挺享受的,畢竟這麼可愛的女兒誰不喜歡啊!
心中醞釀了一下,毒島冴子上前一步,小聲對平冢靜說出了顏開幫她編好的玲的身世:「平冢老師,事情是這樣的,玲的母親難產去世了,玲自小身體不好,因為東瀛的醫療水平比較好,他父親就把玲安置在了東京的私人醫院療養,我時常去看望玲,玲就將我當成了她的媽媽,近段時間,玲的身體開始好轉,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已經可以出院了。目前玲只親近我一個人,所以暫時只能由我照顧,我便把她接出來一起住。」
不知道是否尚且健在的玲的媽媽,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詛咒你的……
因為把玲的母親說死了,毒島冴子心裡充滿了愧疚感,但如果不這麼說的話,根本無法解釋哪家父母會這麼狠心,將這么小一個孩子一個人丟在異國他鄉。
「這,這樣的麼……好可憐啊!」平冢靜看向玲的眼神又軟化了幾分,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孩子啊!
但是就算如此,校規就是校規,平冢靜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但是讓這樣一個小孩進學校確實不好。
高中生不知道輕重,也不知道怎麼照顧孩子,以為自己懷著好意,結果弄傷了玲,這樣不是更糟糕麼?所以照顧孩子這種事情,還是要交給她這樣成熟可靠的大人才行!
呃,等等,我好像也不會照顧孩子……
平冢靜苦惱起來。
「毒島同學,不是我想為難你,實在是學校里學生太多,我怕玲被哪個同學不小心弄傷,她還這么小,你也要上課,照顧不周全的。」平冢靜一心為毒島冴子和玲著想。
「但是……我不能放開玲,玲現在只肯讓我抱,還不肯讓我放下。」毒島冴子一臉為難。
似乎是因為缺乏安全感,玲現在一步都不願意離開毒島冴子,連毒島冴子做早餐的時候,她都是掛在毒島冴子身上的,非常黏毒島冴子。
一旦毒島冴子將她放下,她也不哭不鬧,只是用一副被全世界拋棄的無助眼神看著毒島冴子,這讓毒島冴子怎麼頂得住啊,只能一直抱著她不放手。
你這是來炫耀的麼……
平冢靜心裡酸酸的,她也想被小貓咪一樣的可愛小女生黏,這種感覺一定棒極了!
雖然毒島冴子非常捨不得放下玲,而玲也不想離開毒島冴子,但是周圍圍觀的學生越來越多,已經影響到其他學生正常入學的地步了,毒島冴子受東瀛人「不給人添麻煩」的行為習慣的影響,只能忍痛將玲交給平冢靜。
「玲,忍耐下,我下課了就來找你!」
將玲送入平冢靜懷裡,毒島冴子拉著玲的小手安慰玲道。
「冴子媽媽,玲會努力忍耐的,玲是好孩子,玲不會讓冴子媽媽為難的……」
玲琥珀色的大眼睛水光粼粼,眼淚像是隨時會掉下來一般,看得毒島冴子險些忍不住要把玲從平冢靜懷裡搶回來了。
「毒島同學,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玲的!」
抱著玲的平冢靜心滿意足,這個外國小女孩的身份非常輕柔,抱在懷裡手感極佳,而且她的身上還帶著淡淡的奶香,奶香若有若無地竄入鼻子裡,這讓平冢靜非常享受。
這麼可愛的孩子,我要玩一整天!
毒島冴子和玲依依不捨地分別,然後垂頭喪氣地走進學校,而平冢靜則抱著玲,臉上綻放出慈母般的微笑。
注意,這是一個出生年齡等於單身年齡,相親多次卻未能成功,連「戀愛」的「戀」字的上半邊都沒動筆過的……單!身!女!性!
「玲,等這邊結束了,我帶你去辦公室,裡面有很多漂亮的女老師哦,她們一定也會喜歡你的!」
平冢靜用下巴摩擦著玲的小腦袋,對玲柔聲道。
她發誓,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用這麼溫柔的聲音和語氣同人說話!
「玲知道了,謝謝大姐姐照顧玲……」
玲忽閃著大眼睛,一臉「我很傷心但是我不哭我很聽話」的表情。
「真是,什麼大姐姐啊,要叫阿姨才對!」
平冢靜話是這麼說的,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笑得嘴都快歪了。
討厭,叫人家「大姐姐」什麼的,明明都奔三了,這怎麼好意思啊!
走在街上碰到個初中生都被喊「阿姨」的平冢靜心花怒放,抱著玲的手忍不住更加收緊,直到玲的表情出現一絲「疼但是我忍著不說」的樣子,平冢靜才慌忙重新鬆開。
你看,連我這樣的「成熟可靠」的大人在面對玲這麼可愛的孩子時都禁不住用力過猛,更何況是那些沒有經驗的高中生?那些孩子根本把持不住,所以玲只能由這樣的老師來照顧!
平冢靜自得道。
「好過分啊,居然搶人家孩子……」
「就是啊,你看那個小女孩一臉委屈的樣子!」
「我還以為平冢老師是個好老師,結果居然拆散人家母女!」
「唉?不是姐妹麼?」
「我聽小女孩叫毒島學姐『冴子媽媽』,這肯定是母女啊!」
「不是,毒島學姐也才十六歲,哪來這麼大孩子?而且這小女孩明顯是外國人吧!」
「不知道,可能天才生孩子的方式也和我們普通人不一樣吧……」
「我覺得可能是為了嘉獎毒島學姐奪得『魁星旗』大賽的優勝,所以仙鶴提前給她送來了孩子吧!」
「我說,你這更加離譜了吧!」
「不管怎麼樣,搶人家孩子好過分啊!」
「就是,自己不結婚沒孩子,也不能搶別人的孩子啊……」
「我們去投訴吧,這孩子是毒島學姐的,也是我們全體學生的,不能讓平冢老師一個人搶去了!」
「對,我們向理事長投訴去!」
隨著周圍學生的閒言碎語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嚴重,抱著玲站在學校門口檢查學生儀容儀表的平冢靜表情漸漸開始變得不對勁起來。
不是,我這明明是在守護校規校紀,怎麼就成惡人了?還有我怎麼就搶人家孩子了,這和我沒結婚有什麼關係啊你們這群臭小鬼!
平冢靜風評被害中……
平冢靜不知道的是,被她抱在懷裡的玲大半個腦袋露出平冢靜的肩膀,琥珀色大眼睛不停釋放著「我很委屈我好難過」的信號引起學生們的同情,同時藏在平冢靜肩膀之下的小嘴卻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輕笑。
沒有人能把我和冴子媽媽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