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豪宅後,霞之丘詩羽先去了為她和毒島冴子安排的房間裡將行李箱放好藏好鎖好,然後就跑去了顏開房間,她今天非要和顏開把事情辨明白,告訴他,他那樣做事是不好的。
「你這是背叛!」
霞之丘詩羽氣勢洶洶。
先不倫顏開這麼做是對還是錯,告發相處多日的「同伴」,這就是不對的事情!
東瀛社會非常強調「集體」這個概念,「集團」的意志是不可違逆的,任何背叛「集體」的行為都是可恥的,雖然只是臨時搭夥,但霞之丘詩羽還是將自己還有顏開幾人視作了「劍道隊」這一「集體」中的一份子,現在顏開卻舉報劍道隊期末考試成績不實,她對這件事情感到非常憤怒。
「背叛?這個怎麼說?」顏開反問,順便道,「還有,為什麼是來我房間說這個?我這房間有點小啊,要不還是去你和冴子的房間吧?」
他這裡是單人房,畢竟住這裡的人除了他以外全是女生,女生都是三三兩兩住,房間就要大一點,顏開一個人住,房間當然就給他安排了個小一點的,但現在幾人談事情卻都擠在了他這個最小的房間裡,顏開有點鬧不明白。
「別扯開話題!」霞之丘詩羽異常堅定地道。
舉報的事情可以不管,但是她的房間除了毒島冴子外誰都別想進去,誰都別想!
「好吧,你高興就好……」顏開無奈,然後問道,「你說我背叛,我背叛誰了?」
「還能有誰,當然是長島同學她們!」
霞之丘詩羽見顏開沒有再提她房間的事情不由鬆了一口氣,但嘴上還是要硬氣的。
顏開臉上的疑惑更深了:「我背叛她們?哪裡背叛了?」
霞之丘詩羽眼神陰沉地看向顏開:「你舉報了她們,害得她們要回去補習補考,這不是背叛麼?」
「這當然不是背叛!」顏開很認真地道,「我只是在糾正自己之前不好的行為,並且還其他考生一個公道而已!」
他可從來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什麼問題,或許應該說,正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對的,他才會去做。
幫助三大笨蛋修改成績,是因為怕她們耽誤了毒島冴子,在三大笨蛋完成使命後,她們該滾哪裡去就滾哪裡去,愛滾哪裡去就滾哪裡去,顏開完全沒興趣再管她們,他之所以舉報她們,確實是為了維護考試的公正。
沒理由她們實際上考試沒及格但不用補考是不?這樣對其他同樣不及格的學生來說太不公平了。
但霞之丘詩羽卻不是這麼想的,她憤憤不平地道:「沒錯,長島同學她們學習不好考試沒及格,確實應該去補考,但是這不能是由你舉報的結果,我們是一夥的啊!」
沒錯,一夥的,這才是霞之丘詩羽生氣的原因。
她在乎長島三人回去補考麼?她當然不在乎,相反,她也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舉報她們期末考試成績有假這件事不能由顏開來做,這樣是在背叛她們這個「集體」,這才是霞之丘詩羽不能接受的。
「一夥?我和她們?」顏開發出一聲嗤笑,「學姐,你說笑了吧,我什麼時候和她們成了一夥的了?」
「我們是為了一個目標奮鬥的同伴,當然是一夥的啦!」
霞之丘詩羽理直氣壯。
在集體意識很強的東瀛人看來,為同一個目標而奮鬥,那大家就是一個「集體」了,應該同心協力,可以拌嘴吵架什麼的,但卻不能去損害集體中其他人的利益。
雖然霞之丘詩羽一直在人前維持高冷毒舌的腹黑形象,但在這方面,她實際上還是很東瀛人的,下意識將相處了一段時間的長島等人當成了自己的同伴,也不能接受顏開坑害她們的行為。
「這就成一夥的啦?學姐,你對同伴的要求還真低,我勸你最好不要這樣,以後會吃大虧的。」
顏開笑了,突然發現一直用「成熟」、「知性」等形象包裝自己的學姐實際上幼稚得有點可愛。
「同伴」兩個字,是絕對不能這麼廉價的。
「你……」
霞之丘詩羽那個氣啊!
這個混蛋中原人,嘴巴怎麼這麼壞啊!
「學姐,我說真的,同伴、朋友,這些詞最好都別輕易說起,友誼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
霞之丘詩羽在生氣,但顏開卻依舊語氣淡然地道。
他是真沒將七笨蛋的事情放在心上,但霞之丘詩羽既然說起了,他倒是覺得需要趁這個機會給霞之丘詩羽上上課,免得她以後被莫名其妙拉進什麼「無良集體」然後被壓榨。
「不是說一群在在一起了,那就是一個『集體』的,集體存在的意義,不是為了某個目標而一起奮鬥,本質是『互惠互利』,你能對我有幫助,我又能在其他方面回應你的幫助,這樣才算一個集體。一方需要無條件幫助對方的,那不叫集體,那是剝削。」
顏開看向霞之丘詩羽道。
霞之丘詩羽蹙眉,她忍不住道:「這也太功利了吧!」
非要有好處才能成為朋友麼?在霞之丘詩羽看來,兩個人看對眼了,這朋友不就交上了麼?而且顏開的漫畫中也一直是怎麼體現的啊,他這麼說不是自己打自己臉麼!
「友情在開始的時候一般都是功利的。」
顏開推了推眼睛。
他最開始刻意去結識霞之丘詩羽和毒島冴子,不就是因為她們能在不同方面對顏開起到幫助麼,交情是在後續的交往中慢慢相互了解後產生的,他不可能對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產生興趣,進而接下友誼。
顏開的父親顏飛也是如此,他生平能稱得上朋友的人實際上就只有一個劉伯,而他和劉伯的相識相交也是一次互惠互利。
那是在三十多年前,修為陷入一個瓶頸進無可進的顏飛剛開始他的劍試天下之旅,在南疆偶遇了想要仿效祖父劉昴星遊歷全國汲取全國各地廚藝精華以精進自身廚藝的劉伯。
當時劉伯正在野外露宿,所做食物的香氣吸引了路過的顏飛,劉伯發出友好的邀請,顏飛沒能拒絕,便跟著劉伯混了頓飯吃。
當年中原遠沒有現在太平,一個老人孤身行走在外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在打聽到顏飛也是在遊歷全國,並打算之後去國外看看後,劉伯當即向顏飛發起了組隊邀請,請顏飛帶上他一起。
本來顏飛是不想搭理一個廚子的,覺得出門帶個沒啥用的廚子沒有任何好處,但這個廚子做的飯菜實在是太香了,於是顏飛妥協了。
一個想要美食,一個想要安全,兩人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組隊一起遊歷了整個中原以及其他數個國家,更在期間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試問,若顏飛是個自保也成問題的蹩腳武林人士,而劉伯只是個廚藝糟糕的廚子,他們相遇了,恐怕也只會是點頭之交,又哪會有後面的無數故事。
霞之丘詩羽當然不會同意顏開的話,她當即和顏開爭論起來。
毒島冴子沉默不語,一邊是關係要好的閨蜜,另一邊是性情相投的藍顏,她也不知道該開口幫誰說話,所以她只能閉嘴。
但事實上毒島冴子心裡是偏向顏開的。
這不是說顏開在她心裡地位更重要,純粹是因為顏開的話更合毒島冴子的胃口。
要說一夥的,在她的認知中,她,還有霞之丘詩羽、顏開、伊芙還有橫山學姐五個人才可以算是一夥的,御門涼子老師和提亞悠老師是友軍,七笨蛋她們什麼都不是。
在霞之丘詩羽的意識里,「集體」之中,大家應該都是平等的,就算要有一個領導人,她也不會覺得其他人的地位要比領導人低,領導人和集體的其他人之間有的只是職權的差異,而不是身份地位上的差別,領導人要是不稱職,她可是會開罵的!很惡毒的那種!
但要毒島冴子來說,一個集體之中,上下尊卑和地位階級是一定會有,也一定要有的,不然所謂的「集體」就是一盤散沙,根本沒有凝聚力。
階級不是什麼醜惡的東西,恰恰相反,階級是統和集體力量的最有效攻擊,堵死階級晉升的通道才會使得一個集團分崩離析,一個集團只有保持有良好的階級循環,這樣的組織才是健康向上的。
而在一個集體之中,只有地位和能力相近的人才有成為「一夥」的可能,本事相差太大,根本就沒法成為同伴。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獅子可以和虎豹熊象心平氣和地交流,但是他會和兔子好好說話麼?
不能的,因為他和兔子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他根本不需要聆聽兔子的意見,兔子就算有意見也絕對違抗不了獅子的命令,那兔子的意見又有什麼意義呢?
若是連平等談話都做不到,又談何「同伴」?
在毒島冴子看來,她是「獅子」,而顏開等人也是「虎豹熊象」之流,所以她是可以和他們交流的。
毒島冴子意識中的能力並非單指力量,智慧、學識、天賦、意志甚至相貌,等等,這些都可以算作能力,而七笨蛋就是一樣能力都不出眾,處在底層的兔子,她們被顏開舉報了要回去補考,說真的,毒島冴子對這個事情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她對她們根本沒有同伴意識,哪怕她們曾和自己並肩站在同一個賽場上。
她能一直心平氣和地和七笨蛋,和劍道部的其他部員交流,這並不是說她認可那些人和她是同伴,那是她家教好,待人處物要彬彬有禮,這是毒島家的家訓,這個禮貌,是不含個人感情色彩的。
在本質上,真正能得她認可的只有強者,所以她雖然被無數學校中男生女生傾慕憧憬著,但在遇到顏開前,她一個相熟的朋友都沒有,這不只是因為周圍的人覺得她是高嶺之花不敢靠近,也是毒島冴子自身就在刻意地和周圍人保持距離,她覺得自己和他們……不是一類人!
顏開是強者,這點毋庸置疑,霞之丘詩羽雖然體質弱得一逼,但是能以漫不經心的態度常年霸占學歷測試年級第一的寶座,把毒島冴子同班同學,每天堅持不懈地學習,學習到都快要魔怔了的阿久津明輕鬆壓制在第二的位置,毫無疑問,霞之丘詩羽也是能被毒島冴子認可的強者。
伊芙當然也是強者,毒島冴子每次見她她都拿著不同的書籍,各種語言都有,期末考試各門各科出了國語和英語全部滿點的超級天才少女,身上似乎還隱隱流動著一股磅礴的內力,這樣的伊芙雖然模樣看上去嬌小柔弱,但卻同樣當得起一句強者。
而且以上幾人,除了這些的外在表現,內在同樣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堅持與專注,而這,才是毒島冴子真正判斷一個人是不是強者的重要論證。
沒有堅持和專注的人,就算擁有再好的外部條件,在毒島冴子看來,也註定不會是個強者,而七笨蛋,沒有這兩個至關重要的特質。
長島楓,七笨蛋中三大笨蛋中的特大笨蛋,她在入學之初曾是和毒島冴子並駕齊驅的劍術天才,但在升入高中部後,一是自身陷入瓶頸,二是成為高中生後,面對的誘惑也多了,使得她失去了往日對於劍道的堅持與專注,對於劍道,她已經開始將其當做作業而非事業,現在雖然仍是劍道部中僅次於毒島冴子的強手,但在毒島冴子看來,她這個人已經廢了,未來就算靠著苦熬將修為精進至劍豪境界,她也依舊算不上強者,她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雖然心裡已經將人群做了劃分,但是現在霞之丘詩羽貌似正在氣頭上,毒島冴子才不會傻到去觸霞之丘詩羽的霉頭。
友誼讓她不忍去掃閨蜜的面子。
伊芙就簡單了,她就默默看著,以她「無口蘿莉」的人設,這時候不說話才是對的,同時心裡也覺得霞之丘詩羽大驚小怪,她同樣沒有把七笨蛋當做夥伴,雖然她們時常拿吃的東西餵食自己,但伊芙根本不喜歡這樣。
在組織的研究室里渡過了大半個童年的她對陌生人的警惕是很高的,認可顏開是因為顏開幫助了她和她姐姐很多,認可霞之丘詩羽和毒島冴子是因為她們是顏開的朋友,但是七笨蛋是什麼東西?
七笨蛋還以為她們餵食伊芙伊芙跑開是因為伊芙害羞,張開閉口就是「好可愛(卡哇伊)」,卻不知道她們的行為已經引起了伊芙的反感,而且伊芙現在除了顏開準備的食物外,其他東西已經完全吃不下了。
她的舌頭已經變成了……咳咳,總之就是這樣。
所以伊芙是完全不覺得顏開的行為有問題的,唯一遺憾的是七笨蛋中有四個笨蛋靠自己的本事通過了考試,她們不用去補考,這還真是遺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