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值不值得與願不願意【3K2中章】
交完費,在護士的帶領下,北川澈攙扶著森島雪紗來到了診所內的走廊上。
兩個人坐在了不鏽鋼製的長椅上。
據護士的說法,輸液室里已經滿滿當當了,輸液的話,就只能請他們在這邊將就一下了。
北川澈表示能理解。
護士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在走廊清冷的燈光下,時間的流速仿佛慢了下來,北川澈和森島雪紗的身形莫名的顯得有些孤寂。
「她還沒來麼?」
森島雪紗病懨懨的開口問了一句,視線落在了北川澈的側臉上。
也不知道是因為診所走廊內的溫度有些低,北川澈總覺得身旁女孩兒的狀態好像比起剛才更差了。
「護士去拿藥了,這才兩分鐘不到呢,應該還需要耽擱一會兒。」北川澈開口解釋了一句,接著,他側過頭,對上了森島雪紗的眸光,關切的問了一句,「雪紗,是有些冷麼?」
四目相交之下,森島雪紗眉眼間多出了幾分猶豫,或許是因為剛才北川澈的那句『我會陪著她把液輸完的』,也或許是他剛才那樣強硬的態度,最終,她還是沒有選擇如往昔那般給出一個充滿距離感的否定回答,而是輕輕點了點頭,坦誠的道出了自己的感受,「是。」
那張清麗的面容上多出了幾分肉眼可見的脆弱。
北川澈解下了自己的單肩包,從包里摸出了一件白色襯衣,披在了森島雪紗的身上。
這是今天他臨出門前北苑凜音說什麼都要讓他帶上的。
她說現在現在天氣變化大,萬一突然下雨,他覺得冷了,至少還有件衣服能穿,哪怕沒有下雨,多背一件襯衣,也不會重到哪兒去,有備無患嘛。
「謝謝。」
森島雪紗略低下眉,小聲的道了句謝。
「見外了。」北川澈搖了搖頭。
兩人間短暫的陷入了一陣沉默。
襯衣上的淡淡薰衣草香湧入了她鼻腔,讓她焦躁不安的心情稍稍安定了一些。
下意識地,她緊了緊他的衣服。
「打擾一下。」拿過來了吊瓶的女護士把簡易的吊瓶杆放到了不鏽鋼長椅的旁邊,她蹲下身子,撕開了針頭的包裝,連接好了吊瓶後,抬起頭來,看向了森島雪紗,詢問起了她的意思,「右手可以嗎?」
森島雪紗的左手邊是北川澈,扎右手的話兩個人想挨近一些也不至於影響什麼。
「嗯。」
森島雪紗點點頭,任由護士握住了自己的右手。
針頭扎進血管,在調整好了速度後,女護士在留下了一句「有什麼事情直接叫我就行」,便步履匆匆的前往了走廊盡頭的那間病房。
顯然,哪怕是這個節點了,她的工作還是依舊繁忙。
待到腳步聲漸行漸遠,森島雪紗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想了想,小聲的開口打破了兩人間的沉寂,「北川同學上一次輸液是在什麼時候呢?」
「上一次啊,上一次輸液是在上一次。」北川澈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森島雪紗沒好氣地瞪了這人一眼,因為身體虛弱的關係,往昔流淌著清泓的冷澈眼眸此刻也變得柔軟了下來,這一眼非但沒什麼殺傷力,反倒還顯得分外我見猶憐、可憐巴巴。
北川澈歉意一笑,沒有繼續賣關子,回答了這姑娘的問題,「上一次輸液的話,我記得是在好久之前了。
「起初是季節性感冒,接著發展成了重感冒,最後誘發了發燒,燒了好些天,先是打針,但是沒有效果,不得已之下只能輸液,才終於壓了下去。
「在輸液上,我的想法倒是和你一樣,我是不太喜歡輸液的,就這樣坐在原地,或者躺在床上,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硬等時間過去。
「另外,我個人覺得吧,直接叫名字或者姓氏都可以,加個同學總覺得怪怪的。」
他講的並非是原本的北川澈的記憶,而是他穿越前的經歷。
那場高燒,對他而言只能說是刻骨銘心了。
「是在醫院裡輸的液麼?還是在這樣的診所呢?」
森島雪紗放緩了語調,美眸底多出了幾分好奇。
她原本以為北川澈是不討厭輸液的。
可現在,聽到了他的回答後,她的心情就兀的明亮了起來,似乎並非是只有她討厭這個。
「是醫院,那會兒沒有手機玩,但還是可以看看電視的,就是那個電視節目麼……只能說一言難盡。」北川澈搖了搖頭,「當時一大堆人在看一個無厘頭的綜藝節目,他們可能覺得那很有意思吧,但我是不太能get到節目的笑點,於是就……」他聳了聳肩,向森島雪紗遞去了一個『你懂吧』的微妙眼神。
森島雪紗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
她記憶里的輸液也大抵如是,有的病房安靜的很,有的病房裡開著電視,電視的聲音嘈雜的緊。
「不過,你沒想過打斷他們麼?」森島雪紗眨了眨眼,話鋒一轉,「在我的印象里,伱是那種很有主見的人。」
「我認為你對我的印象有所誤會,更何況很有主見也不是在這種時候用的。」北川澈露出了一個苦笑,搖了搖頭,「大家都在看電視,也沒有什麼交談,只有電視的聲音。何況電視聲其實也還好,是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大。」
「噢。」
森島雪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她想了想,輕輕抿了抿嘴唇,裝作無意的問了一句,「那你的父母呢,他們會陪護麼?」
「他們呀。」北川澈的語調里多出了些感慨,循著記憶中的印象開口回答道,「會推掉工作來陪我吧。」
森島雪紗沉默了一下,垂下眼眉,眼底掠過了一抹黯然,「那還挺好的。」
北川澈本來是把這個話題拋給森島雪紗,也問問這姑娘的,但看了看她這幅模樣,他的打算也就被摁回了心底。
顯而易見的,這時候不適合問這些事情。
「其實……」森島雪紗猶豫了一下,「北川你可以先走的,你的家人還在等你呢。」
「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北川澈皺了皺眉。
「我一個人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森島雪紗咬了咬薄唇,道出了這麼一句話出來。
反正,我也已經習慣了。
悠悠的,她在心底又補上了這麼一句話。
從她有基本的自理能力開始,母親對她的照顧就肉眼可見的減少,常常是一個月都見不了幾次面,哪怕是見了面,可能也就是短短的幾分鐘。
生了病,她自己去就近的醫院、診所拿藥。
再不舒服,只能自己能抗,也只能自己能照顧自己,依賴別人什麼的,向來是不存在的。
「得了吧。」北川澈抬起手,輕輕的敲了這妮子的腦袋一下,「別說這樣逞強的話了。」
「我沒有逞強。」
森島雪紗的情緒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她抬起頭來,視線落在了北川澈的臉上。
那雙清冷的眸子就這樣與北川澈對視著。
「你還記得我剛才講的那句話麼?」北川澈輕笑了一聲,「我可是答應了人醫生的,要陪你把液輸完。」
「可輸完液就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北川你的家人會擔心你的。」
森島雪紗微冷的聲音里多出了幾分複雜。
她看的很清楚,剛才北川澈在提及他的家人時,臉上是洋溢著名為幸福的笑容的,那樣的笑容於她而言有些太過燦爛,耀眼的能夠灼傷她了。
而越是這樣,她就越不希望北川澈的家人擔心他。
「剛才我已經提前跟她們發過消息了,會遲回家。所以,沒什麼的。」北川澈頓了頓,道出了自己的心裡話,「更何況,作為同班同學……不,作為擁有共同秘密的朋友,我沒辦法就這樣放你一個人在這裡。」
他很識趣的沒有去問森島雪紗的母親在哪兒,從這姑娘剛才那一系列的舉動和鶇誠理奈此前告訴他的森島雪紗母親的職業來推測,森島雪紗和她媽媽的關係並不好。
話音落下,森島雪紗的瞳孔微縮,手指交叉,指尖輕點的動作停滯了一瞬。
這樣的話,是她第一次聽到。
她也感覺的出來,北川澈的話很真誠。
沒來由的,森島雪紗的頭埋得更低了,她的情緒莫名的有些翻湧。
人終究會被年少時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森島雪紗不自覺地輕輕咬緊了後槽牙,隨之又鬆開,「我不值得你這樣去做。」
這一句話出口的剎那,森島雪紗就已經開始後悔了。
她很明白自己這樣的話代表著什麼。把自己和某些事情劃上等價符號,或是進行比較,本就是很蠢的行為。一是不合適,二則是一般這麼去問的時候,其實心底都是有期待的,得到了想聽的答案還好,一旦沒有得到想要的那個答案,剩下的便就只有自怨自艾。
沒有期待,就不會失望。
更何況在森島雪紗的心裡,她一直堅信著,只要不得到,就不會失去。
「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北川澈輕笑了一聲,語調溫和,「畢竟……我們是搭檔嘛。雖說只有一段時間,但互相幫襯是應該的。」
「可……」
森島雪紗還想要說些什麼。
「沒什麼可不可是的。」北川澈打斷了這姑娘的話,斟酌了一下詞句,道出了自己的後半句話來,「很多事情,從來就沒有什麼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去做,在眼下的這件事情上,對我來講,我樂意這樣去做。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我……」
森島雪紗垂下了眼眉,如墨般的黑髮遮住了她的臉龐,也遮住了她那洶湧的快要滿溢而出的情緒。
清冷的燈光下,她的聲音里多出了淺淺的鼻音。
「謝、謝謝。」
北川澈沒有回應,只是輕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知道,這種時候,她不希望自己看她。
恍然間,走廊內冷色的燈光似乎也跟著柔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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