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斬龍收官

  日本真的是個蠻奇怪的國家。

  政府,財閥,二者結合起來,才是所謂的「領袖階層」。

  所以,時常會看到政府高官被媒體一個勁的打壓,爆料,這並不是那些媒體找死,而是媒體背後的財閥支持,對付他們支持的政黨政敵罷了。

  但是,如果政府和財閥在某個方面聯手,達成共識,那麼普通的民眾就會被蒙在鼓中,徹底愚弄,這並不算難。

  最為典型的就是在針對「超凡力量」與「鬼神」的態度上。

  財閥政黨從來沒有放棄對於鬼神與超凡的研究,更是成立許多超凡者組織,但是這些消息,普通民眾被瞞的死死的。

  當然,這種政策並不僅僅在日本一國橫行,這種不安定因素如果突然放出來,就像個不定時爆炸的炸彈,恐怕會在一定程度上對社會制度造成損害。

  想像一下,如果有一天,生活在平凡世界的普通人突然知道,自己身邊潛伏著很多為止的,不可預防的威脅,並且人類中有很多「獨特」的存在,也可以輕易的斬殺普通人,那麼他們一定會畏懼,恐慌,這種情緒累積到一定程度,就是遊行,暴亂,最後勢必猶如燎原火,焚燒整個國家。

  所以,整個世界範圍內,都達成了一個不必說出來的默契,鬼神由超凡者解決,凡人由超凡者守護。

  如果在座的都是一些凡人,山本雄的計劃很容易就會成功,那些紫黑色的小蛇,對付凡人就是一口的事,有了前車之鑑,這不必懷疑。

  可是...警察這種國家暴力機關里,怎麼可能全是凡人。

  有數道人影已經緩緩的從會議席中站了起來,或是取出隨身攜帶的匕首短刀,或是口中念念有詞,背後式神的身影隱隱浮現,或是揮掌投足見,火焰與雷電隱現。

  各有各的本事,很明顯是「超凡者」。

  可惜的是...

  山本雄要更勝一籌。

  他本面盡顯,半面枯骨,半面血肉,對於工藤優一消滅紫色小蛇的手段視而不見,而是先眯著眼睛,看向了蠢蠢欲動的其餘超凡者們。

  在場的,都不是易於之輩,一個個可都算是位高權重,還是在比較重視「實力」的警察機構,單純的靠「威嚇」,山本雄很難實現自己的目的。

  再加上遠處若有似無的腳步聲威脅,他心情有些急躁。

  今天他是一定要成功的,破釜沉舟,這是最後一手了。

  要麼斬龍收官,要麼棄子認輸,已無第三條路。

  所以,他行事格外的雷厲風行,只見他一伸右手,西服袖子立刻被撐破,化為了漫天碎片,而展露出來的卻不是人的手臂--那是一條沾滿了粘液的,像是鰻魚,又像是軟體動物,更像是「章魚觸鬚」的觸手。

  觸手上隱隱可見有不停張合的吸盤,吞吐著紫色的煙霧,而隨著它的不斷延長,觸手像是活動的蛇類生物捕殺獵物一樣,飛快的襲向了敢於站起來的人。

  並沒有想像中的勢均力敵,看上去軟綿綿的觸手,實際上卻硬逾鋼鐵,再加上那迅雷般的速度,那幾個出頭的超凡者,沒等到反應過來,就被接連二三的洞穿,像是傳糖葫蘆一樣,刺鼻的血腥味迅速的瀰漫開來,暗紅色的血液從台階上滴答滴答的淌了下來,聚集到山本雄的腳底。

  很快,此起彼伏的叫罵聲響了起來。

  也許是對於這種鬼神災害並不陌生,在場的警官眼裡,比恐懼燃燒的還熾烈的,是憎恨與憤怒。

  因為,這時候站出來的,其實有不少都是山本派系,或者說是親山本派系的人,工藤派系有自家少爺頂著,沒有命令,沒人急於出頭。

  可這些下屬,或者說同伴,就這麼被山本家的領袖毫不猶豫的擊殺,就像宰雞屠狗一樣,絲毫沒有心理負擔。

  「山本雄!適可而止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想毀了我們所有人的努力麼?!」

  山本派系扎堆的聚集地中,一個看上去有些威嚴的中年人怒然出聲。

  沒錯,其實現在場中最崩潰,最憤怒,最覺得不能接受的,是山本派系的人。

  因為山本雄是在自毀長城。

  他成為了外神的信徒,願意為神明,為了剩下的生命瘋狂,但是他的那些盟友們,並不願意陪他死。

  是的,這種行為在絕大多數人的眼裡,就和作死沒什麼兩樣。

  在場的人,幾乎都對於國家超凡機構有著一定的了解,且不說收藏品協會這種地頭蛇,就拿他們最熟悉的新選組來說,出動兩個番隊,絞殺山本雄,簡直沒有任何難度。

  現在,在山本派系人的心裡,已經是雪上加霜了,領頭人瘋了,這件事最後就算能安然度過,山本家也必然倒塌,失去了主力軍,這個政黨小團體勢必會被打壓削弱,權力與利益會離他們遠去,正如那句話「他會毀了所有人的努力」,有的甚至是幾代人的努力。

  不過,現在的山本雄,明顯不是可以交流的狀態。

  他陰森的一笑,故技重施,蟒蛇一樣的觸手橫掃,眼看著就要把說話的人砸成肉泥。

  山本雄鐵了心,要用鐵血手段鎮壓這些警界幹部,再用秘儀之術控制他們,把警界變成他的一言堂,讓後以此為根據地,為外神教派的發展提供便利環境,積累信仰,最終召喚神明。

  而那時,他就能擺脫垂垂老矣的身軀,獲得「永生」。

  他願意為此付出一切。

  工藤優一見狀,微微一笑,手指猛地一敲手中的懷表,一陣金鐵交鳴的悅耳聲音猛地迸發了出來。

  而來勢洶洶的觸手猛地一滯,艱難的蠕動著,停止在了半空。

  工藤優一也不輕鬆,額頭見汗,一步步的走了出來,擋在了山本雄的面前。

  「喂,老東西,要是讓你把人殺光了,警視廳和警察廳可都要停止運作,這可不行。」

  「給我...老實點!」

  他一抬手,一道電光雷霆閃過,一枚圓形的像是「手雷」一樣的道具被他拋了出來,貼在山本雄的觸手手臂上,下一秒,點光大作,吱吱聲不停的響起,諾大諾長的觸手被從中截斷,斷口處有紫色的噁心液體不停的滲出。

  這是收藏品協會的「蓄電手雷」,算是價值比較高的道具,運用超凡手段,將超高電壓的雷霆聚於小小的道具中,使用時威力盡數綻放,破壞力不凡。

  這些超凡道具,也是收藏品協會對付鬼神的主要手段。

  工藤優一一招得手,微微挺胸昂首,氣運與胸,高聲開口。

  「諸位,山本雄已經喪心病狂,無可救藥,踏入鬼神之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我不願對同類出手,但也不想無辜者犧牲。」

  「以收藏品協會收藏家的名義,我正式對山本雄發起逮捕命令,撤銷他的警銜,停止他作為警察的一切權益,即刻收容,以防後患。」

  「諸位,意下如何?」

  剛剛發言的中年人似乎在山本派系中地位很高,他低下了聲音道:「...承你的情了,工藤少爺。」

  「我們沒有意見,我要聲明,這是山本雄的私人行為,我們與他...並不是一路人,請不要誤會我們警察廳的其餘同僚--就算政見不同,我們也不是向鬼神低頭伏首的敗類1」

  這話說的蠻漂亮的,工藤優一笑了笑,也不知信了幾分。

  就在他說話的功夫里,一陣如同海水沸騰的咕嚕聲響了起來,無數紫色的小蛇飛射撲向了山本雄,湧入他的手臂,化成了新的觸鬚的一部分。

  頃刻間,那條觸鬚就被修復完成,然後挾帶著萬鈞巨力,徑直的砸向了工藤優一的面門。

  工藤優一心中一慌,他本身的戰鬥能力有限,能夠依仗的是手中的收藏品「名偵探的懷表」,配合上思維殿堂,暫時的停止敵人的時間。

  他的戰鬥經驗極其有限。

  匆忙中,他的能力再次發動,不過那觸手似乎對工藤優一的能力有了一定的耐性,雖然來勢一緩,但還是命中了工藤優一的肩膀。

  一陣劇痛傳來,血花四濺,工藤優一面色難看的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地上,倒吸了一口涼氣,抬起眼,對上了山本雄猙獰的眼神。

  「別白費力氣了,也別想著救援。」

  「你以為我是傻子麼,工藤小鬼,這間屋子被我用吾主的力量包裹了起來,整個都被結界封印了。」

  「就算有人能打破結界,那蜂擁而出的海洋之力也會把這屋子瞬間擠爆,大家是同歸於盡的下場!」

  「救兵?不存在的!」

  「今天要麼順我者昌,要麼大家一起共赴黃泉,沒有退路可言!」

  這話並沒有動搖工藤優一的心智。

  他笑的反而更為的猖獗張狂。

  「別廢話!」

  「我信任清,就如他信任我一樣!」

  「我只要在他來之前...盡力的拖住你就好,老東西...儘管放馬過來吧!」

  話音未落,一聲轟然巨響響起。

  會議室的大門似乎遭逢了重擊,扭曲變形,然後又是一陣巨響,不堪重負的門板終於橫飛了出來,砸起了滿地的煙塵。

  兩道腳步聲響起,伴隨而來的,還有少年有些清冷的聲音。

  「...我好像聽到有人再叫我的名字,也不知道我來沒來晚呢...」

  「抱歉,那邊收尾花了太多的時間,應該沒有錯過好戲吧?」

  上杉清與煙塵中現身,虛手一引,兩把鬼切躍然手中,眼眸中滿是冷冽的殺意,斜著頭打量了一遍現場,最後將目光定格到了狼狽的工藤優一身上。

  工藤優一毫不顧忌形象的放聲大笑,咳了幾聲,道:「一點也不晚,來的正好呢!」

  「這口出狂言之徒,剛說完話就被打了臉,丟人不丟人?!」

  山本雄一直僵硬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驚疑。

  「怎麼可能...覆水結界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被破掉?」

  拍了拍手,一道身影自上杉清身後走出。

  扶著海國作,鳴海信吾信步的走到與上杉清並肩,眼眸中儘是輕蔑。

  「這種程度的結界,真的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麼?你們這些海妖...唔,說錯了,你們這些與海妖相伴的人,用起力量也是那麼粗糙。」

  「破除這垃圾東西,連五秒鐘都不用吶...」

  「別小看荒川之主了啊!瀆神的無禮之徒!」

  看到鳴海信吾的身影,山本雄很明顯的瞳孔一縮,滿臉的不可置信。

  「荒川之主!你不是死了?!」

  「...可惡!」

  上杉清卻沒理那個瘋子一樣的山本雄,只是快步走到工藤優一的身邊,微微俯身,皺眉道:「你受傷了...沒事吧?」

  「我跟你說過,等我解決了那邊,我陪你來就是,何必如此冒險。」

  「吃了苦頭了吧?」

  工藤優一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

  「嗨,清,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人去送死,作為收藏家,總是要護上一護的,那些山本派系和中立派系的警察,也是人類,也沒犯過什麼大錯,他們不該就這麼被山本雄控制利用。」

  「別說這個了,這是小傷,你看,現在結果不是挺好麼?」

  「該你登場了,英雄!」

  上杉清無奈的搖了搖頭,再度轉身,盯著山本雄的眼中已經滿是怒火。

  他的脾氣似乎變得有些易怒,工藤優一鮮血淋漓的樣子觸動了他的神經,更是越過了他的底線。

  「看看你做的好事啊...」

  話音未落,身影爆閃。

  電光火石間,利刃加身。

  山本雄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剛剛恢復好的觸手就被攔腰截斷,而後又是連環一劍,送入了他的前胸,劍身一擰一旋,脆弱的心臟立刻變得粉碎。

  這還沒完,盛怒的上杉清又是回身一劍,半面生,半面死的腦袋帶著些不甘心的神情,沖天而起,跌落在地。

  無頭的身軀搖晃了幾下,終於倒下。

  冷哼一聲,上杉清收劍回身,可沒走幾步,耳朵一動,猛然回頭。

  接著...他看到了讓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血肉在蠕動,紫黑色的霧氣聚成了一團,將山本雄的身體籠罩,無數小蛇前仆後繼的扎進了霧氣團中。

  沒過幾秒,霧氣散盡。

  煥然一新,如同新生的山本雄再次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上杉清面色不變,只是饒有興趣的「哦」了一聲。

  然後襲來的是更為迅疾的刀劍。

  也許山本雄可以在那些超凡者警察面前逞凶,但是在已經斬滅複數的神明,鬼切在手的上杉清面前,不太夠看。

  更別提還有一位荒川之主壓陣。

  這把劍,可是連他信奉的神明都能斬滅。

  一個愚昧的信徒,算什麼?

  刀光四起,如一輪圓月,細密而綿長。

  鳴海信吾看著熱鬧,突然哭笑不得的嘖了一聲。

  因為他想起了廚子切菜的刀法。

  上杉清這次的快刀,並沒有什麼花哨,只是用起了雷刀的基本功,突出一個「快」與「狠」。

  他與其說是砍人,不如說是切菜,他就是想把山本雄砍的稀碎。

  用天朝的話來說,就是「細細切做臊子」,最後的成品,和餃子餡差不多。

  漫長的十秒鐘過後,上杉清後退兩步,一甩刀上的血水,歪了歪頭,對自己的傑作有些滿意。

  而在場的警官們,即使有的見過很殘忍的犯罪現場,也不禁有些面色難看,乾嘔出聲。

  有點難以接受的是,他們面前的那一堆肉糜,在幾秒鐘前,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

  事到如今,上杉清可不忌諱把事情做絕。

  他打了一個響指,燃燒著火焰的鬼手悄然浮現,一個下壓,摁住了那攤肉糜。

  煉獄的鬼火熊熊燃燒,幾秒鐘後,竟然有肉香味傳了出來,更是讓在場的警官們面色一變,臉都變綠了,紛紛屏住呼吸。

  上杉清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對工藤優一聳了聳肩。

  「搞定收工。」

  「我說,優一,你未免也太弱了,你的能力明明很強,洞徹人心加上操控時間,這對於戰鬥都幫助巨大啊。」

  「怎麼樣,要不要來跟我學劍,就不用被人打得這麼狼狽了。」

  「我最近對劍術又有新的見解,實力比以前更進一層了。」

  工藤優一無奈的打斷了好友的話。

  「你這是迫不及待的為道館攬生意了麼...這件事再說吧,我不擅長運動。」

  「你先看看後面...」

  上杉清有些疑惑的轉身,他不太相信山本雄還能再度重生。

  力量是有限度的,就算再生能力再強,你不能由一灘烤肉糜重新再生成人吧?

  入目的不是蛇,那些小蛇已經隨著山本雄的暴斃而停止了蠕動,失去生機。

  映入眼帘的,是一團黑紫色的霧氣,這霧氣變幻著,嘴中凝實成了一道詭奇的影子。

  它隱隱的有著深潛者的模樣,不過腦袋上,手臂上,腿上,都有數條蜿蜒的觸手狂亂的揮舞,非要形容的話,它就像是一隻章魚,頭顱換成了滿是稜角,利齒鋒利的魚人腦袋。

  低沉的聲音猶如來自無盡的深淵,那並不是這世上任何一種語言,但是卻響徹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底。

  「凡人...」

  「你...膽敢...」

  「忤逆...神的旨意!」

  震耳發聵的聲音,讓在場的不少警察已經面色難看,表情詭譎而猙獰,整張臉皺成一團。

  他們已經受到了影響,僅僅是一句話。

  「這是...神明降臨?」

  「不,沒有身體,應該只是投影。」

  「他是從哪裡投影過來的?夢鏡?還是...現世?」

  「海德拉確實已經亡於我手,這是...大袞?」

  腦中念似電轉,上杉清左右看了一眼,眉頭緊皺。

  他倒是不怵這玩意,但是那些凡人明顯扛不住這惡魔般的話語。

  上杉清沒有猶豫,怒喝一聲。

  「閉上嘴!」

  「你也配...自詡神明?」

  「海德拉已被我斬與劍下,你是要當下一個麼?深潛者的父神,名為大袞的外來者?!」

  他一口道破那道黑影的身份,很明顯的讓它氣勢一滯。

  上杉清乘勝追擊。

  「我不知道你在哪裡,也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在夢鏡中也好,在大海里也好。」

  「乖乖的在你那一畝三分地趴著,別出來興風作浪,我就當你不存在。」

  「東京...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你想支配這裡?超凡之人還沒死光呢!」

  「記好了,你伸過來的爪子,我會給你斬斷,你滲透來的信仰,我會給你毀滅,你送過來的信徒,我會全部滅殺。」

  「碰上我,算你倒霉!」

  「我叫上杉清,記住這個名字...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剁了你的腦袋,就像剁了你【配偶】的九個腦袋一樣!」

  話畢,劍出。

  燃著蜃氣鬼火的鬼切,沒有再給那黑影說話的機會。

  一橫一豎,十字斬出。

  大袞的投影怒嚎著煙消雲散。

  上杉清收劍而立,眸中似有劍氣涌動,絕無半分遲疑。

  信手斬龍,這場雨中棋局,終於收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