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東文宇臉上並沒有驚慌失措之色。
明明上次僅僅是承受鬼神之音,都讓他有些異常狼狽。
現在,他卻面不改色的慷然開口。
「閣下如果這麼說的話,未免有些強詞奪理了。」
「我手下最能打的組,就是雙鬼組。」
「雙鬼組最強的二人,就是九鬼兄弟。」
「閣下說,要對他們舉行儀式,賜予他們力量,我信了你。」
「雙鬼組的精銳和首領,我全都交給了你。」
「然後呢?」
「赤和青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根本不聽我的命令,我想讓他們鎮守本部,先拿下東文覺,再做其他計劃,結果他們帶著你給我的【援軍】,揚長而去,前去追捕東文真希。」
「若不是我將計就計,利用他們的圍殺,調開了妖刀神澄,事情恐怕還不會那麼順利!」
「現在,閣下反而來質問我?」
「我倒要問問你,你說了,要東文真希作為祭品,你手下的鬼族大將盡出追捕,結果呢?」
「所謂的精銳【鬼族秘儀者】被人殺的七零八落,雙鬼組硬生生的被砍散架了,最後卻連個小姑娘都帶不回來,現在那小丫頭還活著,並且和大哥的舊部會合,事情又起了變故!」
「她只要登高一呼,起碼在義理上,她是占優的,底下的人肯定會蠢蠢欲動!」
「這都是...托您的福啊!」
氣氛沉默了數秒,隨即,鬼王酒吞有些不可思議的聲音響了起來。
「東文宇,你在質疑我?」
「呵...」
「區區凡人,你是想要和我翻臉麼?莫非你以為,現在就到了過河拆橋的時候了?!」
這平靜的語氣,反而比剛剛蘊含著怒火的更可怕。
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讓人心中惶惶不安,又無能為力。
東文宇的笑容變得愈加圓滑,他輕輕的搖搖頭,舒緩了語氣。
「閣下想多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哪裡敢和大江山的鬼王翻臉,您的威名,數百年前就在這片土地上流傳。」
不大不小的拍了個馬屁,服了個軟,東文宇繼續開口。
「我的意思是,事情還沒到不可挽回的程度。」
「閣下當初說了,給我三天的時間,明天才是第三天嘛。」
「稍安...勿躁。」
東文宇原地踱了幾步,眼神中閃爍著晦暗難明的陰沉光芒,他咧嘴一笑,胸有成竹道:「明天是我的繼位儀式。」
「東文會所屬的大小頭目,都會被聚集到這裡,那時候就是我那可愛的侄女唯一的機會。」
「她想奪回東文會,就要在明天,突破重重防衛,取了我的性命。」
「這很難,但她一定會這麼做,因為她還沒有離開東京都,這就說明,她想和我斗到底。」
東文宇險惡的笑了笑。
「你看,鬼王閣下,小丫頭會自投羅網的。」
「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這張網編織的更結實一點,省的小鳥兒帶著老鷹來,把網撐破了!」
「那個上杉清...可是硬的有些扎手啊...閣下,赤和青都死在他手裡,大口徑的狙擊槍也奪不走他的命,傳自與不敗劍豪上泉秀川的劍術,還和收藏品協會的小鬼糾纏到了一起。」
「這怎麼看,也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我懷疑,這就是大哥留下制衡我的劍!」
東文宇在「我們」這個字眼上加重了語氣。
他在提醒眼前的鬼王,他們目前還是聯手狀態。
酒吞童子竟然很給面子的沒有計較東文宇之前的言辭無禮--要知道,再各種類型的神話傳說中,這位都是暴躁性格的代名詞,占據大江山,堵住了京都進出之路的大妖怪,豈是慈眉善目之輩?
「...」
「你想怎樣?」
東文宇早有準備,不假思索的說道:「我需要閣下明天幫我對付我那侄女帶來的超凡者援軍。」
「您不是正好想要真希作為祭品麼,那麼就請您親自去取吧,就像您一直以來做的一樣。」
「活祭品,有秘儀者資質的黑幫中人,閣下想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
「我們有相同的目的,都要東文真希死,這點是不可改變的。」
幾秒鐘後,意味深長的鬼神之音在東文宇耳邊響起。
「呵,有意思,你怕了?」
「你應該知道的,我們使用儀式轉化的秘儀者,都是倉促間量產的劣質品,就算是赤和青,也是如此。」
「沒有虔誠的信仰和堅定的信念支持,秘儀者的力量會大打折扣。」
「所以,赤和青被斬了,也不是什麼聳人聽聞的事,在大江山,他們倆還排不上號。」
「你想要我繼續支持你?可以。」
「只要你的【材料】夠,我的生產線,就可以正常運轉...大江山之鬼的數量,可不會讓你失望。」
東文宇合掌一拍,好像生怕酒吞童子反悔一樣,大聲開口。
「好,那就這麼定了。」
「材料,會按時送到。」
「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有個備用計劃。」
「我會準備儘可能多的活祭品,還有一具足夠強壯的肉體,若是明天我們成功,自然皆大歡喜,若是我們失敗,那恐怕就要您想親自奪舍,來到人間,肅清敵人了。」
「如果奪舍之人的身體足夠強大,並且以龐大數量的凡人之魂獻祭,應該足以讓您短暫的來到這世間。」
「閣下...意下如何?」
這次酒吞童子沉默的時間更長了。
「即使你已經掌控了東文會,大量的凡人在你的地盤上被獻祭,你也會惹上麻煩吧。」
「你捨得下這種血本?」
「我還真是小看你了...東文宇。」
東文宇打了個哈哈,眼眸中沒有半點感情波動。
「鬼王閣下,在我眼中,人和畜生,沒有什麼區別。」
「能給我帶來價值的,就是有用的,而能用死來給我帶來價值的,也勉強不算廢物--我不在乎那些的。」
「東文會的帝國,就是失敗者的累累屍骨鑄成的,您難道當我是什麼好人?」
「怎麼?莫非您有些心軟,不忍心奪走那麼多凡人的性命?」
東文宇用的是開玩笑的語氣,但是眼神還挺認真的。
「如果說人類是牲畜,那鬼神就是捕食牲畜的猛獸,你什麼時候見過捕食者會憐憫食物?」
「不必激我,我答應了。」
「但是,東文宇,明天是我對你的最後一次容忍了,要是你還敢糊弄我,那麼祭品中,也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東文宇微微一笑,並沒有把這份威脅放在心上,他很優雅的一鞠躬,倒退著退出了小院。
良久之後,若有似無的鬼神低語喃喃響起。
「能容納的了我的靈魂的身體...足夠的活祭品...讓我親臨?」
「你就不怕我第一個宰了你?」
「有意思,東文宇,你到底還有什麼依仗?」
「哼...」
「我也不是一點後手都沒留啊!」
與此同時,東文會本部的一間偏院裡,一位穿著和服的侍女突然抬頭,看向了鬼王雕像的方向,嘴角突然浮現起了詭奇的笑意。
她掩藏在和服之下的右臂,浮現出了些許帶著極強渲染力的淡淡螢光。
東文宇出了小院後,就走在回書房的路上。
直到來到了屬於他的私人空間,他才鬆了一口氣,面色輕鬆的自言自語。
「哼,猛獸看不起牲畜麼?」
「被困在夢鏡中的鬼神,充其量也只不過是被圈養在動物園裡的猛獸罷了。」
「被圈養的猛獸,和被圈養的牲畜,到底有什麼區別呢?」
「不過都是更強者的食糧罷了...」
「東照神君在上...關八州永鎮庇佑!」
「大江山的鬼王,咱到底誰吃了誰,可說不準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