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襲擊便利店(二)

  夜雨聲煩。記住本站域名

  宮本雪子靠坐在床枕上,眼睛在黑暗中眯起,怒火攻心,卻又有點忍不住的哀傷。家族沒落意味著連同社會地位一同沒落,連街角便利店的女人都對你耍臉色。

  不用想也知道對方是在故意刁難自己,就是不清楚為什麼會突然發病,要動手把她揍一頓麼,對付這種小嘍囉連竹刀都不必用,下樓隨便找根樹根條就能把她抽成烤乳豬。

  這一瞬間,宮本雪子猛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委屈和憤怒一股腦吐出,如果自己依然是孤身一人,那麼怎麼瘋都無所謂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自己已經有稚生了,自己應該豎立好一個溫柔純良的母親般的角色,而不是像以前那樣漫不經心誰惹我我就揍爆誰的大小姐。

  「你要去麼?」羽弦稚生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亮的。

  他沒所謂的,雪子要是去他肯定跟著去,雪子不去這件事他也不會善罷甘休,污衊雪子偷東西實在可笑,真想找茬倒不如說她今天進門前先邁的左腳。

  不過也有點奇怪,以那個老女人的膽子,怎麼敢對宮本雪子這樣大呼小叫,落魄大小姐再落魄那也是貴族,影響力不至於什麼阿貓阿狗都敢跳。

  」不去,睡覺!」

  宮本雪子把手機關機放在床上,一把將羽弦稚生摟在懷裡,大概是心裡憋著氣,這次摟的比剛才狠多了,羽寶的小腰都快被抱斷了。

  「行的直坐的正,管別人怎麼說。」黑暗中響起宮本雪子的聲音。

  兩個人在寂靜的雨夜中沉眠,下雨睡覺就是香,仿佛世界被隔絕,空留無盡沙沙的雨聲。

  成田區大坪街道,胖乎乎的男人丟掉手裡的七星香菸,注視著菸頭被雨水澆滅,氣吁吁地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轉頭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老女人。

  「她真的會來?」這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男人問道。

  「她肯定會過來!我發誓!」老女人心驚膽顫地舉起右手,「那可是宮本家的女人,把名譽看的比命都重要,估計再過半小時就要被嚇得屁滾尿流地跑過來解釋了!」

  「那就好。」胖男人將插在薯片袋上的疊刀收起來。

  打著繃帶的崎川大虎立刻獻上一把椅子,胖男人喘著氣坐下了,外面雖然下著雨,但屋裡很悶熱,來的手下也很多。

  莉奈良子發來晚間消息,說到了報仇的時刻了,於是這位成田區黑手會的首領就趕緊過來了,消息打探明白後,決定把處刑場放在這個便利店裡。

  便利店沒有關門,也沒有打上『暫停營業』的字樣,有幾個想來撿漏便宜盒飯的流浪漢成為了混混們的玩具,後面的倉庫傳來一陣陣的哀嚎。

  胖男人很想不通。

  總覺得自己捲入了什麼狗血家庭劇里了,之前是奧畑流男送來禮金要求自己逼一把那個宮本家的女人,好讓她在絕望之下投入奧畑家族的懷抱。

  然後自己手下的大將崎川大虎就被那個叫做雪子的女人給打斷了胳膊,結果剛隔一天,奧畑流男也被自己打斷了胳膊,要求自己這麼做的是莉奈良子。

  現在莉奈良子又要求自己去做掉宮本雪子。

  這是什麼狗屁編劇才能想出來的戲碼,神經病麼?這群人就跟著了魔似的來來回回的,全繞著那個叫做雪子的女人轉,而且凡是跟她有關的一個都沒有好下場。

  莉奈良子也被打了,這還是自己親眼看見的。

  胖男人突然有些不安,總覺得這幕後躲著一個魔鬼,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盯著自己,然後下一個悲慘結局很有可能落在自己身上。

  「莉奈為何要跟宮本家過不去?」胖男人問著站在身旁的崎川大虎。

  「搶孩子。」崎川大虎恭敬地說。

  「搶孩子?」

  胖男人忽然想起了最近在追的大河劇《奪子之戰》,那是以江戶年間為背景的電視劇,兩個大家族的女人為了爭搶皇命之子而使用各種卑鄙手段,一方痛苦哀嚎『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少主你快來我這邊我幫你支棱起來』,另一方冷笑『支棱個屁,少主來我這邊玩,花姑娘大大滴有,春夏苦短,趕緊來爽!』

  別說,追著還真上頭,就是更得太慢了,一周就那麼一集,感情戲剛走一半就開始埋伏筆,搞的人不上不下完全嗨不起來。

  『以後我要是發達了,先把nhk的劇組給征服了,不把全集拍出來絕對不放他們回家』胖男人如此幻想著。

  牆壁上的鐘表噠噠走著,隨著咔的一聲,來到了午夜十二點。

  胖男人站起身來:「看樣子是不會來了。」

  接著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坐在老闆椅上的老女人:「她交給你們了,隨便使用。」

  然後拉過崎川大虎的身子,重重地拍打著他的臉頰,崎川大虎的臉頰迅速腫脹起來,但這還沒有結束,胖男人將手裡的疊刀砸在了他的臉上。

  五分鐘後,崎川大虎拿著浸透鮮血的手帕,裡面裝著他的小拇指。

  胖男人看了一眼,點頭,朝外面走去,另外一名混混立刻撐起了黑傘,打在胖男人的頭頂,雨水在傘上滑過,奔馳轎車載著胖男人遠去,無聲的暴力縈繞在店中每個人的心裡。

  崎川大虎將包著手指的手帕放在懷裡,快步走過去,一把揪起老女人的臉龐,狠狠地扇了過去:「八嘎!這就是你出的主意?」

  老女人捂著臉頰,驚慌道:「要不再等等?」

  「等你媽等!」崎川大虎一腳將她從椅子上踹下去,朝著肚子猛踢,混混們無聲地看著老女人在地上殺豬般的哀嚎,渾身打了個寒噤。

  「你們隨便折騰。」崎川大虎滿臉猙獰地走了出去。

  混混們咽了咽口水,心想這種貨色,誰下得去手啊

  日子在平靜中一天天過。

  羽弦稚生在每個早晨都會收到三份便當,宮本雪子精心準備的讓他帶到學校,等到了學校,夏目輕音和藤原千繪這倆姑娘又給他準備了便當。

  英雄難消美人恩,這倆姑娘的便當他是一口都沒動,肚子就那麼大,雪子做的飯菜都是拼命塞到肚子裡才不至於浪費的,實在騰不出空間。

  澤野和樹帶來了給他專門定製的合同,合同上的獎學金是五倍起步,參加比賽如果能得到獎項,不僅比賽獎金全歸自己所有,而且東大藝術集團還會拿出專門的獎勵金。

  其中有一條是『版權歸於東大藝術所有』。

  給出的條件很高,每一首曲子都會在與國庫進行對比後,由東大藝術集團進行買斷,一首曲子買斷一次的費用大約在一百萬円左右。

  如果是剛進入娛樂圈的創作者,能拿到這個價錢絕對開心的起飛了,拿著錢就盼望著回家跟長輩們炫耀。

  但羽弦稚生心裡的那個老油條顯然門清,他很清楚這些曲子的價值,買斷所得到的收益永遠比不上分成來的爽。

  買斷屬於把作品給別人,只有署名權。

  分成就不一樣了,躺著睡覺就能有收入。

  羽弦稚生盯著這一條看了許久,最後兩手一攤,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我真的很想為東大藝術集團效力,但我就是個孩子呀,一個小孩子哪能搞來怎麼多曲子,所以版權這一塊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澤野和樹點了點頭。

  精明的老狐狸還不知道自己被眼前的小狐狸給拿捏在手,反而是勸慰道,你不用妄自菲薄,等你長大了也能夠成為一個出色的創作者,畢竟你的改編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羽弦稚生說,感謝感謝,感謝東大藝術的栽培,感謝澤野校長的慧眼識人,您要是對那些曲子感興趣的話,倒是可以聯繫一個人。

  接著他聲淚俱下地講起了在福利院出門釣魚的時候,遇到了一位溫柔的大哥哥,他不僅教會自己吉他,還教自己學習各種樂器,鋼琴也是從他那裡學的,曲子都是他教給自己的,最近聽說他好像創立了一個叫做糖果武士的公司,您要是對版權感興趣可以去找他談。

  澤野和樹心想這是什麼妖孽下凡,鋼琴是這麼好學的東西麼,你鬼扯的也太離譜了,但轉念一想這孩子本身不就很離譜麼,現場改編曲子都能玩個轉,不夸一句天賦異稟實在說不過去。

  然後他查詢了糖果武士公司的資料,找到了法人的電話號碼,當著羽弦稚生的面撥打了過去。

  面對大學時期的澤野男神,電話一端的白澤理惠一開始很緊張,但羽弦稚生已經千叮嚀萬囑咐好多次了,比起欺騙澤野男神這件事,她更加害怕自己被老闆親手送去警局。

  同時她為老闆的心思感到震驚。

  澤野和樹問的問題跟他寫在紙張上的台詞幾乎一致,先是諮詢版權問題,接著詢問關於那位哥哥的事情。

  一樣接著一樣,都有答案。

  沒有答案的問題都很好回答,比如問白澤理惠當年是在東京帝國大學哪個專業那個系,這些都是白澤理惠的人生,完全的真實答案。

  一個謊言想要別人信就要摻入真話,白澤理惠說起話來理直氣壯,甚至想要邀請澤野和樹一起回母校逛一逛。

  最後澤野和樹想要見一下對方,被白澤理惠拒絕了,她忍著心痛對自己的男神說,我的男朋友從小被別人視作怪胎,有自閉症,能不見面還是不見面的好。

  澤野老狐狸將信將疑地掛上了電話,望著一臉坦誠的羽弦稚生。

  「那這樣的話,合同只能改成分成了。」澤野和樹撓頭說,「不是和你的分成,而是跟糖果武士公司建立合作,他授權給我們,我們負責推廣,最後的收益大概是七三分成。」

  「抱歉,澤野校長,這些我都聽不懂。」羽弦稚生說。

  「算了,回頭我跟公司法人詳談吧,羽弦同學,我是站在你這邊的,所以在下次集團會議上,我會為你的那位恩人爭取到更好的分成條件。」澤野和樹起身,「這也算是投桃報李吧,只要有你以及這家公司作為東大藝術的後盾,我想校董會應該會毫不吝嗇的。」

  羽弦稚生起身鞠躬,道謝。

  四月中旬,羽弦稚生的文藝匯演報告在東大藝術的媒體下進行第一番推廣,這是他首次在社會之中引發小範圍的轟動。

  有不少年上阿姨們對這個孩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有的還專門開車跑到藝術單向教育區,只是為了看他一眼。

  羽弦稚生站在訓練室里,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看著站在門口的那群女人們,忽然想明白了為什麼藝術單向教育區那麼多門禁了,大門口一處鐵門門禁,進來之後還有一道門禁,甚至進入專門的訓練室還要再用磁卡刷一遍才能進入。

  感謝門禁,真是讓人安心。

  同時他也在打探普通教育區的消息,田空葵直到現在還沒有來上學,這讓他有點擔心,他跟田空葵一樣曾經被當做過玩具對待,那種滋味感同身受,不想讓她再經歷下去。

  四月的下半月,羽弦稚生在東京文委會的網站上看到了覆審作品的消息,《了不起的蓋茨比》亦然在其中公示,而好萊塢日本分部那邊遲遲沒有消息。

  這跟預想中的結果有點不一樣,羽弦稚生本以為先聯繫自己的應該會是好萊塢,轉念一想,好導演確實太少了,前世這部電影拍了五遍,也就小李子那個版本名氣最大。

  希望這個劇本不會明珠蒙塵吧。

  童話和鋼筆畫依然每天都會寫會畫,宮本雪子拿到後就會寄給成田區的報社,寄過去的故事約莫有了十篇,《白雪公主》《豌豆姑娘》這一類童話以三千五百円的價格被買下,《醜小鴨》賣的最高,稿費高達六千五百円。

  日本是個慕強的國家,唯有強者中的強者才會被尊敬,尤其看重血統論,這可能是《醜小鴨》更受喜歡的原因。

  每天放學,宮本雪子都會開著那輛日產240sx來接羽弦稚生回家。

  今天也不例外,但今天店裡很忙,有個大顧客上門要定製服裝,所以接了羽弦稚生後,兩人並沒有回家,簡單地吃了晚飯,宮本雪子又回到店裡去忙了。

  她拿出零花錢想給羽弦稚生,讓他去街角的街機店裡去玩一玩。

  羽弦稚生搖了搖頭,坐在車裡,從書包里拿出鋼筆和稿紙,繼續畫畫。

  一開始只是想著隨便畫畫給她看,直到某一天,羽弦稚生見到了睡在沙發上的雪子,他無聲地走了過去,坐在餐桌椅子上,用大拇指比對著,將這一副美好的景象畫了下來。

  此後他便愛上了畫畫,買來了不少書籍開始研究,有點廢寢忘食的意思,書包里的小魚竿好久沒碰了,仿佛黃花大閨女沒了丈夫的懷抱哀哀又怨怨。

  稿費還有獎學金他都給了雪子,他要錢真沒什麼用,這點小錢投資什麼都投資不了,遊戲卡也不用他買,雪子給他買的好好的,遊戲上新日她記得比羽寶還要清楚,雖說羽弦稚生對這些遊戲絲毫不感興趣,一次都沒玩過。

  正專心畫著畫,突然有人敲了敲車窗。

  羽弦稚生抬起頭來,看到了眼睛蒙著紗布的老女人,她的臉龐腫的烏青。

  羽弦稚生向女裝店裡看了一眼,見到宮本雪子正在忙,不會朝著這邊看來,這才搖下車窗:「什麼事?」

  「你家大人偷了我店裡的東西,怎麼沒過來解釋?」老女人咬牙切齒地把手按在車窗邊沿上,「真不怕我報警把她送到警察局吶!」

  羽弦稚生想了想,綻放笑容:「抱歉抱歉,其實我們很愧疚的,這不是還專門給你買了賠禮麼?」

  老女人被這一出搞愣了,見到那人畜無害的好看笑容,心兒都融化了,語氣也緩和了幾分:「賠禮就不必了,今晚讓你家大人過來我店裡,我跟她核對一下。」

  「買都買了,您稍等。」羽弦稚生拿過書包翻找著,然後將用來切割魚餌的小鑽刀握在手裡,猛地一個翻身,將小鑽刀死死地扎在老女人的手臂上。

  「嗷——!」老女人眉眼頓時極度扭曲起來,痛苦哀嚎。

  這一聲瞬間將周圍的行人吸引過來,羽弦稚生飛快地將上衣脫掉,順便打了自己幾巴掌,將頭髮弄亂,接著擠出眼淚,跌跌撞撞地爬下車去。

  「那種事情不要啊,那種事情不可以!」他靠著車子,手裡緊緊地握著小鑽刀,滿臉淚水。

  白澤理惠說的沒錯,這個小兔崽子確實是個演技派。

  宮本雪子從女裝店裡衝出來,跟在她身後的是白澤理惠,白澤理惠可太懂自己的小老闆了,本來很著急,但見到羽弦稚生臉上的淚水一下子就悟了。

  他能被人弄哭?他把別人玩死還差不多。

  這要是真眼淚我跪下來給他磕頭好吧!

  宮本雪子可不懂裡面的門道,上去就是一腳,踹的老女人連滾數圈都沒能停下,雪子她氣壞了,上去還要補兩腳,順便連手裡的衣架都想用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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