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眉頭一皺:「再上戰場?這點只怕不容易吧,大晉正常的士兵也就是服兩年半到三年的軍役,之後就可以終身免稅了,據我所知,從軍之後的士卒,很少有再回軍隊。」
謝玄微微一笑:「你說的那種是正常的徵兵,以兵役來代替徭役,按大晉律,成丁後一年要為國服二旬(二十天)到三旬的徭役。如果是以從軍來代替徭役,兩年下來差不多是服了二十四年以上的徭役,差不多是一生了,所以可以終生免除徭役負擔。」
「但北府軍不一樣,從開始,這支軍隊就是募集的,是自願來投軍,並非強制徵發,所以給的軍餉也是其他正常部隊的三倍以上。也就是說,北府軍並不限制服役的年限,也沒規定退了伍後就不能回部隊了。」
劉裕點了點頭:「是的,我等當初是自願投軍的,這麼說來,下次仍然是自願,如果人家不肯回來,也不能強制,對嗎?」
謝玄正色道:「是的,不過,這種說服的事情,就由你們這些平時的幢主,軍主們去做了。放心,在北府軍初建的時候,就以高於其他部隊三倍的軍餉來吸引勇夫了,如果要為了北伐而重建的話,對於這些老兵,待遇只會更豐厚。」
劉穆之的心中一動,說道:「能有多豐厚?」
謝玄微微一笑:「首先,肯回來的軍士,只要能通過體能和戰技的測試,就可以直接從軍官做起,最低也會是伍長,一般來說能當到隊正,隊副之類的基層軍官,本身這些軍官的軍餉就比普通的士卒高了幾倍,而且他們再入伍的老兵,我們會給出五倍以上同類部隊,同等職務的將士的軍餉。」
劉裕倒吸一口冷氣:「五倍?這麼說,一個隊正,就能拿到一個月七八百錢了?」
謝玄點了點頭:「那是自然,別的方面,如允許戰後的戰利品保存,大戰勝利之後的論功行賞,以及帶人入伍,只要通過測試,那還有一筆介紹費,都會是以後的規定。總的來說,好處多多,只要肯從軍報國,上陣搏命,我大晉,還有我們謝家,是絕對不會虧待大家的。」
劉裕點了點頭:「這個條件真的很好,但是我還是認為,經歷過生死,已經拿了一大筆錢,可以在江南定居的多數將士,只怕是不願意再放棄以後的平安生活,再次從軍了。除非是過得不如意,或者是想要爭取功名的人。這些人,數量不會太多,十個人里不知道有沒有一個。」
謝玄微微一笑:「二十個人里有一個就行了。來得太多老兵,我這裡也沒那麼多錢發啊。再說了,小裕,你熟讀兵書,應該知道士卒之心,只有那種渴望建功立業,或者說一無所有的人,才最有鬥志,就象你們初入北府,那些兩淮流民一無所有,連來江南定居的權力都要通過從軍來爭取,而你,則是做夢都想著北伐中原,這種信念才會讓你們強大,能撐過那地獄一般,嚴格而艱苦的訓練,而不經過這樣的嚴格訓練,你們又怎麼能在戰場上所向無敵呢。」
劉裕嘆了口氣:「想想那時候一天脫一層皮的日子,我都很多次幾乎撐不下去了,真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你說的對,要讓已經榮歸故里的人再經歷這樣一回,恐怕很多人不願意了,那麼問題來了,新兵從哪裡來?兩淮地區的強悍的流民,只怕以後沒上次那麼多了啊。」
謝玄笑道:「所以我們要讓全大晉的百姓都看到,北府兵的待遇是有多優厚,參軍之後回鄉過的日子有多好。這次的北伐消耗了大量的國家資源,以後肯定要加重賦稅,所以,會有很多人活不下去,參軍,就幾乎是唯一的出路了。」
劉裕的眉頭一皺:「真的要逼得那些民眾走投無路,才能從軍嗎?」
謝玄嘆了口氣:「小裕,我知道你心善,但你要知道,慈不將兵,義不行賈,治國理軍,更不可能只靠心慈手軟,如果大家都能舒服地過日子,還有誰肯跟你北伐?那些異族胡虜,如果不是因為在塞外遊牧,吃風喝沙,過得生不如死,又怎麼會練出如此的生存技能和戰鬥能力呢,就是為了南下能搶奪中原之地,可以耕作,再也不用擔心一場暴風雨就會讓整個部落完蛋的事情發生。胡人能如此,我們漢人又有何不可呢?」
劉裕心中雖然難過,但知道謝玄說的沒錯,這確實是要北伐建軍的唯一法門了,就是自己,如果在京口過得衣食無憂,會不會還有這麼強烈的北伐建功的動機,只怕也要打個大大的問號呢。
想到這裡,劉裕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可是上次北府軍招募的時候,來的可都是壯士啊,那些來自兩淮的流民,平時就是身經百戰,跟盜匪,馬賊們天天搏命,自己也沒少出去搶過別人,所以軍事素質和身體都很棒,可謂來之則戰,只要訓練一些行伍隊列之法即可,但要是大晉的其他地方,那些活不下去的窮人,只怕是面黃肌瘦,面有菜色,站都未必站得直,他們真的可以打仗嗎?」
謝玄微微一笑:「放心,和上次一樣,徵兵的時候先要考核基本的體力,如果是因為餓壞了,氣力暫時不濟的話,先淘汰下來進民夫營,吃上十天半個月的肉夾饃,羊肉湯,只要骨架子在,不都是能使出力氣來嗎。就象剛才的那個向靖,我記得剛來的時候也沒這麼壯實,不也是吃成了個大力士嘛。」
劉裕笑道:「這倒是的,北府軍從來沒在吃喝上虧待了將士們,好吧,一切就按玄帥的意思辦,回頭我去問問弟兄們,讓他們再問各隊的兄弟,有誰肯回鄉後再從軍的,再把名單上報給玄帥。」
謝玄擺了擺手:「不急,你只要管住那跟著你過淝水的二百多個兄弟就行,這些是精英,最好全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