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姩軟軟弱弱道:「大姐,就讓我去做吧。我不是會帶來厄運之人,我已經是周家婦,和沈家沒有關係了的。自你來了,我終日裡閒人一個,什麼事情都沒得做了啊。我...我...我好有危機感呀。」
尤氏不屑道:「你說不是厄運之人就不是嗎?我覺得你克父克母克你身邊的任何人。所以啊,弟妹你還是歇歇吧,這二少爺,小少爺,三小姐的被子,芸郎的被子,母親的被子,父親的被子,都由我一人來拆拆洗洗曬曬就是了。我一胎便是兒子,這運數旺的很,不像你娘生仨閨女!」
沈江姩皺眉,生兒子為榮?有病。
穎兒險些笑出聲來。夫人她真的就這麼把外室給算計了,夫人如今自己哪裡想做這些。
「大姐,讓我也參與吧。那麼些院子,二少爺的,四少爺的,芸郎的,三小姐的,老太太的,老爺的,少說一共二十多個被子褥子,你一個人也洗不完呀,就讓姩姩有點作用吧。洗一條兩條也行啊。」沈江姩小聲祈求,「姩姩往年東西都是親自洗,大姐交給了煙兒這個小丫鬟,姩姩也不放心啊。這丫鬟哪有兒媳婦盡心呢。」
「誰說我會交給丫鬟?」尤氏冷笑道:「你的意思是只有你對這個家盡心盡力,我這做人『女兒』的,便不盡心了麼?自然是我親自手洗的!」
沈江姩又說:「大姐,婆母...求求你們了,就給姩姩一次機會吧。姩姩真的不克父克母的。」只克夫家罷了。
翁氏也覺得尤氏說得很對,當官的運數很重要,「姩姩,這拆洗被褥之事不用你來,你身為死囚之女,萬一給芸郎,還有二少爺小少爺帶來厄運,那不是得不償失?蓮蓮去做吧。姩姩回去,這裡不用你伺候。老身也怕被過了霉運,老爺身體也不如往年了。」
尤蓮蓮欣喜不已,「是,娘。這些事情就全部交給我便是了。」
沈江姩便黯然垂下頭,轉身一瞬,展露笑顏。
沈江姩出得屋子,朝著周芸賢的臥室步去。
尤氏跟出來,對沈江姩道:「你要幹什麼去?」
「我去叫我丈夫起床啊。」沈江姩輕笑,「怎麼了,大姐不會還想一大清早進弟弟的房間叫弟弟起床吧?」
尤氏當下里又怒又妒又沒有立場,「我自然不會進弟弟的房間。你以為我弟弟還很喜歡你麼?你娘家敗落了,不能給芸郎帶來更長遠的利益,你如今什麼也不是。」
「我不需要是什麼。我是周夫人就可以了。」沈江姩輕聲說,「有些人拼盡全力,窮其一生,也不能是周夫人。」
尤氏氣得胸口急促地鼓動,自己委實希望成為周夫人,早已做夠了外室,「哼,你連個蛋都不會下,我弟弟遲早把你休下堂去!」
「隨你怎麼說都好。反正今天要拆洗二十幾條被子的是你,不是我。你喜歡干,你就乾個夠就是了!」沈江姩諷笑了下,「記得燒熱水啊,天這麼冷,洗二十多條被子,嘖嘖,想想就凍手。我今兒從現在到下午,會帶著你兒子玩,他很喜歡我的,我準備把他認乾兒子了。回頭讓他叫我娘。」
「你!你是故意向老太太提今天要拆洗被子之事的?」尤氏後知後覺,「你有意整我?」
「不是你整我在先的嗎?不是你先挑釁的嗎。那天叫芸郎去抓我的,不是你嗎?都是女的,你為難我,我也為難你。我無所謂,你有興致,我就陪你玩。我今天的目的就是叫你冰天雪地洗全家的被子。你不洗就是出爾反爾態度不端正。你叫我受凍,我叫你加倍還回來。」沈江姩說,「胸大無腦的蠢貨。」
「你說誰胸大無腦。」尤氏憤怒。
「說你啊,尤蓮蓮。」沈江姩輕笑道:「我馬上要光明正大地推門見到我的丈夫了,好想和他生個娃娃呀,生個娃娃,就是嫡子,當正室就是舒服。大姐死男人前,也是人家正室吧?」
說著,沈江姩叫穎兒攙著往周芸賢房間步去。
尤氏怒不可遏,胸腔劇烈地起伏,自己居然中了沈江姩的計,那女人竟這樣善於煽動人的情緒,好氣人,自己在外宅尚且不做家務,來到大宅,竟要寒冬臘月洗二十幾條被褥,就像個粗使丫鬟。她一定要報復沈江姩,儘快使芸郎休掉沈江姩!
沈江姩在周芸賢門口看見了屋裡拿著書本的環兒,便熱情道:「環兒,來,來舅母懷裡,舅母看看,這小臉怎麼這麼紅?怕不是又叫誰打了?」
周環剛才起床被母親狠狠打了,這時聽見舅母溫柔地叫他,便撲進了舅母的懷裡,「舅母,舅母。」
沈江姩哪裡不知尤氏在盯著她看,當下里便把周環抱在懷裡,「八歲了還撒嬌呢。若我要孩子早,我孩子也這麼大了。索性你叫我娘親吧。在我們家長住,做我的兒子。」
尤氏看見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被沈江姩摟在懷裡,便十分嫉妒,衝上來要把孩子奪回來,一把抓住了周環的手腕,「把孩子還給我!你要幹什麼!」
周芸賢靜靜看著,「蓮蓮,她不過喜歡孩子,你這麼敏感做什麼。」
尤氏唯一的法寶就是孩子,當然敏感,很怕正夫人奪走自己的小孩。
沈江姩無辜道:「我沒有幹什麼呀,我看小孩兒可愛,我也想要做他的母親,他有兩個母親疼愛他,不是很好嗎?大姐,咱們這不是親上加親麼,姩姩幫你養兒子,你不偷著樂麼?」
「我的孩子不需要兩個母親!他只有我一個母親!」尤氏說著便低手拽環兒的手腕。
環兒不肯同尤氏走,「你放開我!我不要你做我的娘親!我要舅母做我的娘親!你是壞人!你是壞人!」
尤氏深受刺激,兒子的話像刀子一樣捅在心上,不敢置信地望著兒子,「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不要你,我討厭你!你走,你回鄉下去!」周環大聲怒吼。
尤氏刷的一聲流下淚來,「環兒?!」
周芸賢步來,對尤氏道:「孩子這會兒不要你,你先去忙別的,他和舅母待會兒也沒什麼大礙。你是不是又打孩子了?那孩子能一直打嗎。」
尤氏心臟巨疼,「芸郎,我...我沒打孩子。」
周環大聲道:「你打我後背,還拿鞋底子抽我臉。我討厭你,你走!回老家去!沒有學識的母老虎!」
尤氏憤然道:「環兒!」
沈江姩附和道:「是啊,這麼聰明的孩子,腦袋打壞了,多可惜啊。打得嚇破了膽子也不行啊。孩子的教育撫養哪裡能靠暴力呢?」
說著,便揉了揉周環的頭髮。
周環感覺到沈江姩溫柔的撫摸,心中有著沒有體會過的關懷和溫柔,當下里躲在沈江姩懷裡不肯出來。
沈江姩對尤氏道:「大姐,你還是先去洗被褥吧。叫孩子和我玩一長天,我又認識字,還可以教他讀書,寫字。大姐又不會這些。硬把孩子按在身邊,兩相生厭,也不是辦法呀。」
周芸賢對沈江姩很有些心思,對比之下,姩姩更得他心意,微微思忖,「大姐,你先走吧。環兒在姩姩這裡待一天。等孩子情緒好點了你再把孩子帶走。」
尤氏氣得渾身顫抖,在周芸賢逐漸厭煩的視線里,不甘心折身往翁氏那邊走去。
沈江姩準備氣死尤氏,便低下身對環兒道:「好環兒,叫娘親,我給你做娘親,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