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他對宋慕之的容忍程度是高於對宋曦文的容忍程度的,因為小時候除了沈江姩不怕和身為『野種』的他玩之外,就只有宋慕之也會和他玩了。
宋煜聽著他們話里的意思,好似是他們有感情,卻礙於他的權威不敢在一起,沈江姩放不開,因為她爹的事情,因為怕他發作起來傷害她和慕之。
宋煜好痛苦,所以,姩姩是忌憚他身在高位,手握重權,才婉轉的告訴他,她此生只想當大夫,或許會找個普通人入贅,實際是礙於他在,她不敢和慕之在一起嗎,怕他傷害她父親,輕薄她,或者毆打宋慕之嗎。
他不會。
他只是自以為自己是小滿的父親,有權使驅逐自己的女人身邊的異性。他的愛容不得瑕疵,他希望對方如他一樣,瘋狂而熱忱的回應,而不是這樣不給他回應,使他沒有安全感。
但,如果自己才是沈江姩希望驅逐的那一位。
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又有什麼好鬧的呢,像個小丑似的。
宋煜推開屋門,掀簾進了來,他一眼看見立在窗畔的沈江姩,她的腰肢是那樣纖細,宋慕之在望著她,他們像在討論一個棘手的問題,而這個棘手的問題就是他宋煜,他的眼尾有些發紅,他說:「茶花,波斯貓都還在啊。你搭的暖棚挺好的,貓舍也買的精緻。」
多少嗓子是有些顫的。
沈江姩回身,睇向宋煜,她還沒想好怎麼說,他竟已經回來了,她說:「嗯。」
宋煜看了看長几,他靠坐在桌沿,「慕之帶來的禮品也在,慕之也在。加上我帶來的七十多件禮。屋裡東西挺多,得清理出去一些吧。」
宋慕之說,「七十二件。」
宋煜面色陰沉。
謝錦厲聲道:「二爺,適可而止!」
宋煜抬手阻止謝錦,「謝錦,別丟人了。爺人丟的已經可以了。」
謝錦險些哇一聲哭出來。
沈江姩竟有口難言,宋煜看起來那樣沉穩而脆弱,她知道他已經承受不住太多心傷,她也是,但那位趙婷的親信會是謝錦嗎,沈江姩不曉得,她很輕聲對宋煜說:「你豫東的事情,挺忙的吧。去忙好不好。」
「豫東的事,安排下去了。」宋煜想說還有七天他就可以娶她了,可他沒有說,僅沉聲道:「想好了你就說吧。」
沈江姩吞吞吐吐,「我...我...」
「你和慕之的話,我都聽見了。直說吧。」宋煜薄唇抿的緊緊的,許久他將手輕輕壓在胸口,壓了壓又將手放下,他到底從衣襟掏出了治療心疾的藥,兜兜轉轉,他還是那個依賴藥物的他,他將兩丸藥壓在舌根底下:「我沒事的。」
沈江姩的眼淚斷了線似的落下,她看看屏風處的謝錦,又看看門外的秦鍾,她能說什麼,她說謝錦是壞人嗎,還是說秦鐘有問題,「我堅持我的想法,伸手不打笑臉人,你叫宋慕之...你叫宋慕之拎著四十五件禮品走,不是待客之道。你不能這樣做。我不同意。」
「嗯。」宋煜只是應了聲,他緩緩在椅上坐下,窩在椅子裡,靜默。
「你什麼時候開始復吃這個藥的宋煜。」沈江姩問。
「六月初五後夜,你上慕之馬車之後。」宋煜說。
沈江姩說,「那晚馬車上是我爹。」
「別怕我,沒關係。姩姩。」宋煜溫聲說,「慕之了解我,嘴硬心軟,爛好人一個。剛才事後我想想,是我過分了。他可以二十一天來十二趟。我大驚小怪了。」
沈江姩明白宋煜不信她的話,他以為她忌憚他會發作她家人,她在說謊,她說:「那晚上馬車上真是我爹。你可以問我爹的。」
「嗯。別哭。我就不問了。」
「宋煜...」
「孤金口玉言,說過放下了母仇,就不會動你父親的,那是小滿的外祖。孤也不會當著慕之的面強暴你宣誓主權,你不願意,孤從不會勉強。也不會打慕之,他是我弟。你要我怎麼,你說。沈江姩。依你。」
宋煜想,沈江姩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了。正月十四。
「我要你提著你的七十二件禮品,走。」沈江姩說完,眼淚如洪水般落下,宋煜不相信她的話了,他認為她說的一切都是忌憚他,討好他,以防他發作她爹,發作她,發作宋慕之。其實不是的...不是的。
宋煜說,「我自己走行不行。不提東西,我走。給我點面子。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裡。」
「不行。」沈江姩需要從宋慕之口中知道那位要害宋煜的內鬼是誰,她遵守著遊戲規則,沈江姩被那位內鬼的事情,被宋煜的安危之事占據了頭腦,她忘卻了正月十四是多年前一個很特別的日子,「提走。」
宋煜如被當胸一劍,在這個日子,他策劃了偷她一晚的這個日子裡,她趕他走。
若他忘了這個日子,他不必再提了。
「我的下屬看見就可以了,是麼。」宋煜說,「你的待客之道對我就不管用是麼。」
「我...我...」沈江姩不知能說什麼。
「不為難你了。我提著東西走。」宋煜立起身來,他看了看擺在長几上的禮品,「秦鍾,謝錦,往馬車上搬。把孤買的東西,怎麼搬進來的就怎麼搬出去。」
謝錦和秦鍾就進得屋內搬那些禮品。
宋煜將手撐在桌案,高大的身體劇烈的做顫,他看著一箱燕窩,他隨手拎起遞給秦鍾。
宋慕之輕聲說,「兄長,這箱是我帶來的...」
宋煜臉色一僵,幾乎說不出話來,許久隱忍的笑道:「孤也帶了一箱一樣的。拿錯了。」
他尷尬的把這箱燕窩放下。
宋慕之好心道:「兄長,需要幫你一起搬嗎?七十二箱,挺多的...」
宋煜說:「行,有時間你就搭把手。」
沈江姩厲聲說,「宋慕之,不用你幫手的。他自己有人。」
宋慕之倒也不強求,已經贏了,不必繼續乘勝追擊了。
宋煜對沈江姩頷首,「謝謝啊,沒有讓我弟親手把我剷出去。」
這時,宮人在外稟報導:「二爺,皇上傳您下棋去,說是得一挺好的棋局。」
宋慕之一怔,父皇如何突然傳他下棋?莫非父皇這老狐狸是...幫著宋煜做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