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檀進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她看到了兩個自己。
一個是在現代寒窗苦讀九年,努力奮鬥又三年,最後考上985高校的大學生,畢業後便投身新興職業,成為年薪百萬的「小三勸退師」的她。
只可惜,最後的結局並不怎麼好,在又一次工作時,被一對渣男渣女聯手從樓上推下……
另一個是在古代從小跟著母親顛沛流離,在十歲時被送到生父那兒,有一個真心疼愛她的養母,好幾個愛護她的兄弟妹,她在這個家裡可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遺憾的是,她在十五歲那年跟著養母去了香雲寺,見到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因為看入迷了,結果不小心打翻了一樣東西,被一條黑乎乎的蟲子鑽進了手指。
那個好看的男人很是生氣,當即就要殺了她,說是要從她身體裡取出那條蟲子,她以為自己會死,真要逃跑時,沒想到又被另一個人攔住了。
那個人一看就是身份高貴之人,看著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情緒,只是問好看的男人,有沒有別的法子。
好看的男人就說,也不是一點法子都沒有,就是要讓她成為他的人,直接以她的身體為蠱盅,也可以解了那蠱蟲之毒。
她一聽當即嚇得不行,就要逃跑,卻被人一把逮住,之後自己就昏迷了過去。
但是她昏迷的過程中,記得他們好像有說過什麼,在他解蠱之前,她一定不能死了,還說最好不要讓她知曉此事,否則必然後患無窮……
有人說不會讓她知曉的,他有法子讓她忘記這一段記憶,而且讓她對他死心塌地,一見鍾情。
之後又有人笑著說恭喜三皇子殿下又得一嬌妾,只可惜如此美人,最終要被蟲子吃得一根骨頭都不剩……
蘇檀是被嚇醒的。
夢境的最後一刻,是一群黑漆漆的蟲子,從她的肚子裡鑽出來,一點一點覆蓋了她的全身,讓她無法動彈,無法呼吸……
她猛地瞪大眼睛,呼吸急促地汲取著新鮮的空氣,眼前的光亮讓她仍止不住的恍惚與惶恐。
直到一道身影出現,溫和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你終於醒了,大夫說你被夢魘纏住了。」
蘇檀怔怔地轉頭看去,眼神還帶著幾分茫然,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思緒,「大皇子殿下?」
蕭平津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唇角微微揚起,「是我,醒來了就沒事了,夢裡的事情當不得真。」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將蘇檀額頭上被汗水打濕的頭髮往一旁捋了捋。
蘇檀定定地看著他,像是在求證什麼,最後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長吁了一口氣。
不是夢。
都不是夢。
一切都是現實。
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都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事情。
而那她以為的夢境,就是自己之所以來到這個世界,也是原主丟失的記憶。
被子下面,蘇檀手指下意識地死死攥緊。
所有的疑問,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為什麼原主會忘記香雲寺與蕭逐野見面的記憶,那是因為被人特意抹去了。
為什麼原主會對蕭逐野一見鍾情寧願成為侍妾也死心塌地要跟他,那是因為有人用手段控制了她的選擇。
為什麼即便原主作天作地,蕭逐野也依舊待她百般容忍,那是因為他需要原主活著為他解蠱。
而倘若沒有猜錯的話,她之所以每次和蕭逐野歡好之後都會渾身酸痛無力,也是因為蠱蟲的緣故吧?
虧她居然還以為蕭逐野每次給她準備沐浴時用的藥浴時因為心疼她,疼愛她……
虧她每次都還想和蕭逐野兩不虧欠,這次還想著不能讓他因為自己而背負罵名。
可笑,當真是可笑!
原主是一場鬧劇,她又何嘗不是一場笑話?
蘇檀想著想著,突然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
一開始她還算是平和地笑,最後卻是忍不住放聲大笑,最後兩行眼淚奪眶而出。
蕭平津坐在床榻看著蘇檀突然間的變化,眉頭猛地一皺,想要說什麼,最終卻還是沒有開口。
直到蘇檀笑完,他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語氣帶了幾分虧欠,「抱歉,我沒有想到你知道真相會這般難受,大夫說你得好好養一陣子,情緒不能太大起大落了。」
真相?
蕭平津以為她是被蕭逐野的那些話刺激到了,所以才有這樣的反應?
確實是真相,可真相比他所想像的,要殘忍太多。
可不管多麼殘忍,總比被人欺騙,讓人玩弄於股掌之間要好。
蘇檀伸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轉頭朝蕭平津一笑,「謝謝你讓我知道了真相。」
如果不是那一番話,她或許還無法找出原主丟失,不……被隱藏的這段記憶吧。
只是為什麼會難受到吐血呢?
蕭平津聽著蘇檀對自己這麼說,心裡莫名地生出一股酸澀,他定定地看了臉色蒼白的蘇檀一會兒,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你若是難受,便哭一哭,你已知曉了三弟心裡的真實想法,若是想要離開三皇子府,我之前與你說的那些事情,便都還做數。」
蘇檀愣了一下,她倒是沒有想到蕭平津居然這個時候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不就是為了扳倒他嗎?我都已經承認是自己做的了,對你來說,不是壞了你的事嗎?」蘇檀轉頭看他。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不知道蕭平津到底在布希麼局,如果是要一口咬死蕭逐野,那他在自己身上下什麼功夫?
難道,她還有威脅蕭逐野的價值嗎?
蕭平津看著那雙漆黑的眸子,向來平靜的目光里,多了幾分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波瀾。
「你想多了。」他輕聲嘆了一口氣,伸手將蘇檀的被子掖好,唇角勾起一絲明媚的弧度,「我方才覺得,比起用你來對付三弟,不如讓自己身邊多一個可以直視自己內心的人。」
他藏得太累了,偶爾也需要有一個人看到真實的他,否則他怕自己遲早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而蘇檀,恰好就是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