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檀這隻有方寸的空間裡一個人待了足足有半刻鐘,直到蘇柳心有不安,再次尋了過來。
「阿姐……」他見裡面只剩下了蘇檀一個人,懸的心剛要放回肚子裡,卻被突然抬起頭來的蘇檀嚇了一跳,「阿姐,你……」
「大哥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不等蘇柳說完,蘇檀便直接開口詢問。
她這一句話問得又急又快,以至於蘇柳都有剎那間沒有回過神來,但很快他就搖頭,「沒,沒有啊,爹娘不是說了嗎?大哥只是出去……」
「所以,你是要我親自去問爹娘?」蘇檀沉聲開口,目光灼灼。
如果說最開始還只是懷疑,那麼現在她就可以肯定,蘇柏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其實回過頭想想,蘇父蘇母的三緘其口,所謂的出遠門……一切似乎也都有跡可循。
是她太粗心大意,所以才忽略了這些細節。
「別,你別去問爹娘。」蘇柳急了,連忙搖頭。
從蘇父蘇母答應他不再去學堂而是來家裡酒樓的那一天起,這個十幾歲的少年仿若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大人。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也知道父兄要做什麼。
「可是阿姐,爹娘不讓我說……」蘇柳眉頭擰緊,眼裡透著幾分不安。
蘇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我不為難你。」
說罷,她就要起身。
蘇柳見狀,趕忙拉住她的手,「阿姐,別……你別去問爹娘,我和你說。」
蘇檀頓住步子。
蘇柳又道,「但是我告訴你可以,你莫要再去問爹娘,還有……你就假裝不知道這件事情吧。」
「是不是應該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蘇檀深吸一口氣,想到蘇柏已經有快兩個月沒有看到身影,哪裡還能冷靜。
「他……他就是……」蘇柳眸子閃了閃,最後咬牙道,「大哥之前不是救了一個女子被邱家抓進去了嗎?後來雖然被邱家放了出來,但他今年會試的名冊,被邱家拿下來了。」
「你是說,大哥無法參與今年科考?」蘇檀猛地怔住。
「嗯。」蘇柳撓了撓頭髮,語氣也有些許頹然,這件事情其實憋在他心裡也很久了,今日說了出來,他也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
「你們……這麼大的事情,竟也瞞著我。」蘇檀許久之後才苦笑出聲。
三年一次的會試,對於蘇柏來說,這便是一輩子的事情!她居然到現在才知道。
「不是故意瞞你的。」蘇柳連忙道,「是爹娘說,不能給你再添麻煩了。」
蘇檀深吸一口氣,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似乎,不管是站在什麼角度,也沒有立場說。
蘇檀:「邱家有這麼大的權力?說把學子的名拿下來,就拿下來?」
「國公府其實如今也不算有什麼權力,但與他們交好的人並不少。」蘇柳這段時日也沒少聽客人們茶餘飯後的交談,如今對這大雍皇城的官場,也算是有了些許認知。
蘇檀聽罷,突然一怔,「你說的……是和三皇子……的那個國公府?」
蘇柳也怔了一下,眸子閃了閃,聲音低了幾分,「是……」
他想,不會自家二姐現在才知道吧?
得到肯定回答的蘇檀差點兒怒極反笑,她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事情居然繞來繞去,繞到了同一家的身上。
邱家,還真是和她有緣哪。
「那大哥這幾個月去做什麼了?」蘇檀輕呼一聲,心裡突然有種說不出的無力感。
「似乎是去找過往求學的恩師。」蘇柳回答的有些不確定,「大哥只和爹娘說了此事,我也是偷偷聽到的。」
蘇檀點了點頭,她記得蘇柏雖然不是白鹿書院的學子,但曾經求學的時候,的確師從過一位名師。
可是這樣的事情,既然和權勢攀扯上關係,即便是名師……
蘇柳見蘇檀沒有說話,心裡越發的忐忑,「阿姐,這件事情你真的不要和爹娘說,不然我肯定死定了。」
「我知道。」蘇檀轉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我答應了你的事情,自然會做到。」
而且,就算去說,又有什麼用呢?
無非就是讓蘇父蘇母知道她知曉了此事,知道擔憂這件事情的人又多了一個,讓他們二老心中要掛念的事,又多了一樣。
爹娘的好意,於情於理,她都不該去說。
「那阿姐……」蘇柳明顯鬆了一口氣,他小時候對於蘇檀是單純的羨慕,羨慕大哥和爹娘都疼她;但如今這份羨慕在這幾個月里,早已經轉化為了欽慕。
他甚至想,活該她是讓父母兄長疼愛的人。
「我先走了,你代我和爹娘問好。」蘇檀起身,不再多留。
她怕自己再留下去,見了蘇父蘇母,終究還是會忍不住。
另一側,三皇子府。
寧野狐站在落霞院門口的角落裡,看著那道掩面哭泣飛奔出去的背影,眸子裡閃過一抹似笑非笑。
很快,一身白衣宛若仙人的身影便拐進了裡屋。
「你還真是不給人家留半點兒情面啊,就不怕把你的「好」名聲給砸了?」寧野狐看著閉目養神的蕭逐野,唇角勾著一抹似笑非笑。
這麼多天了,總算是讓他找到了可以嘲諷的機會。
「無妨。」蕭逐野緩緩睜開眸子。
「無妨?」寧野狐輕笑,手中摺扇挽了一個漂亮的花兒,「我看你就是故意想要弄砸這門婚事的吧?怕不是外面的那些傳言,也是你自己放出去的?」
「何出此言。」蕭逐野挑眉,「一個正常的男人,會讓人大肆去說他不行?」
話是如此,可他那眼神,哪裡有半點兒在意的意思。
寧野狐也樂了,「你覺得你如今算正常?」
敢問哪個正常人,會做到這樣的地步。
如今好了,身子毀了,婚也沒了。
好不容易人家姑娘巴巴上門,他還直接給人趕了回去,當真是……
當真是一點兒都沒有把「我不想要這門婚事」的心藏起來的意思啊。
但該說不說,這人如今,也算得償所願。
畢竟這邱國公府,的確不是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