瀋北思不得不跪下行禮,行大禮,臉上還有一點不服氣。
德妃居高臨下端坐上首,望著瀋北思:「好幾日不見婉嬪了,不知道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瀋北思想起上次冬至宮宴,自己對她的那點小算計,心裡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回皇后娘娘的話,已經無恙了。」
「我記得,你好像是胃口不太好,沈嶠診斷說你是積食?」
瀋北思猶豫了一下:「是的。」
「本宮有點擔心你的身體,所以特意帶了御醫前來,替你診個平安脈。」
俗話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德妃突然的關懷令瀋北思一時間有些惶恐,不明所以。急忙推拒道:
「有勞皇后娘娘掛念,可我現在身子已經好了,不必再這般興師動眾。」
「這麼客氣做什麼?不過是御醫的舉手之勞而已。來人吶!請御醫。」
話音剛落,有人低垂著頭推門而入。
瀋北思定睛一瞧,心頓時涼了半截。
來的人正是上次為她診斷喜脈的那個御醫。
當時御醫說,脈象較弱,不敢肯定是喜脈,還勸說她暫時不要聲張,免得讓皇上空歡喜一場。
今日看這架勢,他莫不是德妃的人?當時正是德妃即將封妃的關鍵時候,他不想自己突然爆出身孕,搶了德妃的風頭?
御醫入內,上前同樣跪倒在瀋北思面前,恭敬地道:「請容下官為婉嬪娘娘請脈。」
瀋北思不知道德妃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又拒絕不得,只能伸出手來。
御醫指尖搭脈,不過就是略一沉吟,便十分篤定地道:「恭喜婉嬪娘娘,下官看您脈象,您是已經有喜了。」
瀋北思早有心理準備,裝作一臉驚喜:「真的嗎?」
御醫再次篤定地道:「這次可以肯定,您已經有了一個半月的身孕。」
上首端坐的德妃微微皺眉,吩咐身邊宮人:「去一趟敬事房,將婉嬪的侍寢記錄拿過來。」
宮人領命,立即轉身去了。
瀋北思滿懷忐忑,但是一句話也不敢說,就怕言多必失。
殿內氣氛一時間幾乎凝固。
沒一會兒,宮人就捧了冊子過來,上面詳細記載了瀋北思每一次承寵與來月事的日子。
德妃只翻看了兩眼,就面色驟然一沉:「婉嬪,按照你上次程姬之疾的日子,還有承寵之日,與你的孕期似乎不對啊。」
瀋北思心中也是一顫:「我不明白皇后娘娘您話里的意思。」
德妃緩緩合攏了冊子:「意思就是,你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只怕不是皇上的吧?」
瀋北思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抬起臉來:「皇后娘娘您怕是忘了,上次前往獵場,妾身也曾御前承歡,並未登記在宮裡案簿之上。
我自從進宮之後,就一直安分守己,深居簡出。我不明白皇后娘娘何出此言?你莫非是在質疑皇上不行嗎?」
「你少拿這句話來壓我。」德妃絲毫不以為然:「本宮既然敢來,那就是有備而來。來人,將人帶進來!」
話音一落,殿外又走進一個小太監來。
瀋北思並不認得這個太監,從未見過。
德妃沉聲道:「小棍子,把你跟本宮說過的話再重新說一遍。」
進來的這人正是上次替小千子入殮,被沈嶠呵斥胡說八道的那個太監。
小棍子跪倒在地,誠惶誠恐,不敢抬頭。
「回皇后娘娘的話,原來在婉嬪娘娘跟前伺候的那個小太監小千子,與我原本交情不錯,我們兩人是睡在一鋪炕上的。」
這話一出,瀋北思就被嚇得幾乎魂飛魄散,知道這舊帳怕是要翻騰出來了。
果真,接下來,小棍子的話直接將瀋北思打入了萬丈深淵之中。
「小千子當初進宮的時候淨身不淨,後來又重新長出了勢頭。他就盼著將來能有機會出宮,或許還有娶妻生子的機會。於是就想方設法地隱瞞了下來。
後來他被婉嬪娘娘相中,在她跟前伺候,就不止一次地跟我吹噓,說他與婉嬪娘娘的那些腌臢事兒。」
「什麼腌臢事兒?」德妃慢條斯理地問。
「就,就是皇上不翻婉嬪牌子的時候,婉嬪就讓她跟前的丫鬟守住殿門,她與小千子在房間裡翻雲覆雨。」
「胡說八道!」瀋北思一口否認:「你這是含血噴人!」
德妃微微一笑:「繼續說下去。」
小棍子繼續道:「婉嬪娘娘還說,她就是想管小千子借個種兒,她只要有了身孕,就給小千子一大筆銀子,讓他風風光光地出宮娶妻生子。
誰知道,小千子竟然就突然遭遇了毒手。奴才懷疑,是婉嬪娘娘故意殺了小千子滅口,然後栽贓別人。」
瀋北思直接向著小棍子撲了過去:「我讓你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摁住她!」德妃沉聲命令。
下面宮人立即上前,將瀋北思一把給摁住了。
瀋北思使勁兒掙扎,奈何氣力不濟,反倒吃了不少的苦頭。
德妃又追問道:「那你如何不早點揭發他們二人呢?」
「奴才也想揭發的,可誰知道遇到了沈大小姐,她警告奴才,我若是敢胡說八道,就要了我的性命。
奴才知道沈大小姐後台硬,在宮裡呼風喚雨的,說話好使,哪敢多言一句?」
瀋北思動彈不得,破口大罵:「你竟然敢栽贓我,你不得好死!」
「是不是栽贓,婉嬪你自己心知肚明。」
德妃冷冷地望著她:「竟敢與一個奴才私通,並且懷上他的野種,串通沈嶠殺人滅口。瀋北思,你好大的膽子!」
「我沒有!」
瀋北思此時腸子都悔青了,只能一口否認。打死也不能承認啊,否則自己必死無疑,相府也要受牽連。
自己當初為什麼不聽沈嶠的話呢?
德妃命御醫與小棍子等人全都退下去,殿內只余她與兩個心腹宮婢。
這才對著瀋北思道:「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想不承認嗎?懷個野種就想跟我爭妃子之位。
瀋北思,你的野心與膽子夠大,可惜,腦子不夠啊。只要我如實回稟皇上,你這腦袋瓜,可就絕對保不住了。」
「皇上不會相信他一個太監胡說八道的!如今小千子已經死了,你們口說無憑!」
德妃「嘖嘖」兩聲:「你以為,我手裡真的就這麼一點證據嗎?你以為,小千子若是沒有人發話,是怎麼逃過宮裡的刷茬兒的?」
瀋北思心裡有根弦一顫,恍然明白過來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