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汐冷笑:「哼,利用完了你,如今便過河拆橋,還要再踩上你一腳。走,進去,看我怎麼給她一個下馬威。」
甄氏有些顧忌:「你父親那裡……」
「你放心,我昨日已經讓人給瀋北思帶了信兒,她做夢都想讓周姨娘當這相府的女主人,怎麼可能容得下這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
今兒估計就找父親說話去了,父親一時半會的,肯定回不來。」
拽著甄氏徑直進了屋子,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在堂屋迎面的椅子上坐下。
甄氏狐假虎威:「還不快來見過側妃娘娘!」
韓玉洛一瞧這陣勢,就猜出了沈南汐的身份,慌忙擱下懷裡琵琶,跪在地上請安。
沈南汐誇讚道:「韓姑娘一看就是知書識禮的人,而且生得也嫵媚妖嬈,我一個女人看了,都覺得分外勾魂。」
韓玉洛低聲道:「多謝側妃娘娘誇讚。」
沈南汐勾唇不屑譏笑:「我聽我娘說,韓姑娘此來上京,是令尊託付她給你在這上京城裡尋一戶好人家嫁了。
凌王爺門下年輕有為的名門望族,權貴子弟甚多,玉洛姑娘喜歡什麼樣的男子,我倒是可以幫你多加留心。」
韓玉洛輕輕地咬了咬下唇:「只要門當戶對,品行端正就好。」
沈南汐微蹙了眉尖:「這門當戶對就令人有點犯難,畢竟,我聽聞韓姑娘生母只是個戲子而已,在家中也是庶女,這身世說出去不太好聽,充其量也只是能給人做個妾。」
韓玉洛被嘲諷,臉色漲紅,吭哧半晌說不出話來。
甄氏在一旁陰陽怪氣:「韓姑娘雖說身世低賤,但是人家會吟詩作對,尤其擅長音律與胡旋舞,名動洛陽,乃是洛陽城裡聞名遐邇的牡丹娘子。」
「是嗎?」沈南汐感興趣地挑眉:「我生平最羨慕會跳舞的女子,覺得她們纖腰一握,體態輕盈,格外楚楚可憐。不知道韓姑娘可賞臉,跳上一曲,讓我欣賞欣賞?」
韓玉洛明知道沈南汐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哪敢拒絕?
她從地上站起身:「那玉洛就在側妃娘娘跟前獻醜了。」
「不著急,」沈南汐擺手:「來人吶,將我賞賜給韓姑娘的東西呈上來。」
下人端著一朱漆托盤入內,遞到韓玉洛跟前,撩開上面紅布,擱在托盤上的,竟然是一雙小巧玲瓏的珍珠金蓮鞋。
鞋子由珠圓玉潤的粉色珍珠編成,鞋尖上則用米粒大小的白色珍珠作為點綴,瞧起來美輪美奐。
美中不足就是鞋子好像有點小。
「這珍珠金蓮鞋可是宮裡極受各位主子喜歡的物件,有珠聯璧合的典故寓意。
今日我把她賞給韓姑娘,希望韓姑娘也能尋得一位珠聯璧合的如意郎君。去,給韓姑娘試試。」
丫鬟領命,蹲下身子,示意韓玉洛換鞋。
韓玉洛一臉惶恐:「多謝側妃娘娘,這賞賜太貴重,玉洛愧不敢受。」
甄氏「呵呵」一笑:「我在洛陽城的時候,承蒙韓姑娘照顧得無微不至,這是側妃娘娘一片心意,你就不要推拒了。
穿著這珍珠鞋,跳一曲胡旋舞,正所謂足底生輝,步步生蓮,莫過於此了,肯定賞心悅目。」
韓玉洛乃是跳舞之人,豈能不知道甄氏與沈南汐的用心?
跳胡旋舞之時,上下跳躍,足尖旋轉,十分考究這足底功夫,穿鞋必須要柔軟舒適才好。
穿著這珍珠串成的鞋子跳舞,就如踩在砂礫之上,只怕一曲跳完,這腳尖都要被磨得鮮血淋漓。
她情不自禁地瑟縮了一下。
沈南汐左右環顧,看到條案之上的瑤琴,命下人取過來,擱在雙膝之上,指尖挑起一根琴弦,「叮咚」一聲。
「這琴不錯,本側妃親自撫琴伴樂,應當不辱沒韓姑娘你吧?」
韓玉洛不知道應當如何拒絕,站著不動。
甄氏催促:「怎麼?不願意穿?要不要我親自伺候?」
韓玉洛跟前的貼身小丫鬟見勢不妙,偷偷地溜出房間,想找沈相通風報信。
韓玉洛不敢不聽,委屈地脫了腳上繡鞋,勉強塞進那珍珠金蓮鞋裡,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
沈南汐指尖下的琴音已經響起。
她不得不忍著不適,甩袖抬手下腰,隨樂而動,儘量輕抬輕放腳尖,不敢跳躍,減輕痛楚。
沈南汐可不打算這樣輕易放過她,指尖逐漸加速,旋律急促起來,密集如鼓點。
韓玉洛不得不加快了身形,緊咬著牙關,勉強隱忍著腳尖被擠壓碰撞傳來的疼痛。只盼著這一曲早點跳完,或者沈相早一點回來。
沈南汐手底下一曲彈奏完,又是第二曲,絲毫沒有停頓的打算。
韓玉洛含羞忍辱,跳到節奏急促時,腳上的珍珠鞋子突然斷了線,不過是兩個旋轉,珍珠散落一地。她一腳踩在圓潤的珍珠上,腳下一滑,重重地向著前方撲了過去。
屋子不大,沈南汐正好就坐在對面。
韓玉洛的手划過沈南汐膝上的琴,琴一歪,重重地甩在沈南汐的小腹之上。
沈南汐一聲悶哼,疼得顫了一下。
韓玉洛已經撲倒在她的跟前。
沈南汐一把將琴摔在地上,起身朝著韓玉洛的臉,使勁兒甩了一巴掌。
「賤人,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韓玉洛挨打,捂著半邊臉,卻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出聲央求:「我沒有,我是腳下滑了一下而已。」
沈南汐一手捂著肚子,一個勁兒地倒吸涼氣,不肯善罷甘休,一腳踹在韓玉洛的頭上,不解氣地用腳尖碾壓她的臉。
韓玉洛吃疼,忍不住痛呼出聲,央求沈南汐:「側妃娘娘饒命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南汐居高臨下看著痛得熱汗淋漓的韓玉洛面目猙獰:「小賤人,別在本王妃跟前擺出這樣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我又不是男人,不吃你這一套。」
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沈相與司陌年裹夾著凜冽的寒風闖了進來。
「住手!」
沈南汐的腳尖還在韓玉洛的臉上蹂躪,聞聲扭過臉來,慌亂地收起腳,面上閃過一抹驚慌。
「王爺,您怎麼來了?」
司陌年看也不看她一眼,而是望向地上的韓玉洛,緊張地盯著她的臉。
沈相也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從地上攙扶起她:「韓姑娘,你沒事吧?」
韓玉洛原本就眸底泛紅,一見到沈相,更是分外委屈,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撲簌簌地落下來。
「相爺,我,我沒事兒,就是不小心壞了側妃娘娘賞賜我的珍珠鞋。」
沈相與司陌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順著她的話向著地上望去。
她兩隻金蓮全都露在裙擺之下,一隻腳上穿著沈南汐賞賜的珍珠鞋,另一隻腳上的鞋子散開,落了滿地的珍珠,素白纖細的裸足足尖通紅,腳趾被磨破了一層皮,有斑駁血跡滲出。
司陌年的眸光愈加冰寒,就連額頭的青筋都跳了跳。
拳頭握緊又鬆開,似乎有點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