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門口。
沈嶠遇到了同樣得信趕來的沈南汐。
沈南汐還是一貫的風光排場,侍衛開路,奴僕環繞,錦衣華裳,朱環翠繞。
在婢女的攙扶之下,弱柳扶風一般下了馬車。
她的腰肢細,穿著略微寬鬆一點的衣裙,微凸的小腹絲毫不顯,依舊曼妙。
沈南汐抬眼見到沈嶠,立即匆匆兩步趕上來,與沈嶠並肩而行。
「我剛聽說,父親昨日回府,帶回來一個千嬌百媚的美嬌娘,你應當見到了吧?」
沈嶠點頭。
「還是什麼洛陽知府的女兒?」
沈嶠再次點頭:「身世不錯。」
沈南汐輕嗤:「不過是個庶女而已,她娘原本是個戲子,被洛陽知府瞧上,替她贖身,納進府里。」
顯然,這些話應當都是甄氏讓人與她說的。
甄氏也吃准了這韓玉洛的出身不怎麼高貴,覺得,充其量,也就是能在相府做個妾,所以,才會容忍她跟隨著一起回京。
誰知道,當場她就上演了一場農夫與蛇的故事,甄氏能不氣急敗壞搖人嗎?
今日,沈南汐就是來給甄氏撐腰來了。
沈嶠笑笑:「難怪這位韓姑娘風情萬種,婀娜多姿。」
「嘁,不就是騷嗎?」沈南汐愈加不屑:「父親好歹也是過了大半輩子的人了,怎麼還這般胡鬧?」
沈嶠不置可否,別說古代了,即便是現代,像自家老爹這種,有權有勢,儒雅風流的成熟男性,身邊也從來不缺花骨朵一般嬌嫩的少女。
沈南汐見她不說話,又沒話找話:「你可知道父親今日請我們過來是做什麼?」
「吃團圓飯啊。」沈嶠隨口道。
「假如我猜得不錯的話,一會兒席間,父親肯定是要宣布他與這韓家小姐的好事兒。你怎麼看?」
「當然是邊吃邊看。」
「你竟然不反對?」
沈嶠聳聳肩:「父親自己開心就好。」
「你就不怕這韓姑娘野心勃勃,最後再當上這相府的女主人?」
「誰當不是當?與我有什麼關係?」
沈南汐一噎:「管一個戲子生的女兒叫母親,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若是將她留在府上,當個阿貓阿狗的養著倒也罷了,父親若是給她什麼名分,反正我是不答應的,我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沈嶠不過呵呵一笑,甄氏自己引狼入室,又能怪得了誰呢?
但是她不想與沈南汐做無用的口舌之爭。
兩人一同進了相府,拐過影壁,就聽到府內有人彈琵琶,樂音裊裊,纏綿悱惻。
沈南汐輕嗤:「不用問,肯定是那位主兒無疑了。」
迎面,周姨娘得到信兒,立即迎出來,衝著沈南汐見禮。
沈南汐招手讓周姨娘走近一些,壓低了聲音:「我問你,昨夜裡這位韓小姐住在哪個院子?」
周姨娘恭敬地道:「府上院子也不富裕,想著北思的房間空著也是空著,就讓韓小姐住下了。」
「那我娘呢?主院嗎?」
周姨娘搖頭:「自然是跟著韓小姐住在一個院子裡。」
沈南汐頓時面色一沉,厲聲責問:「誰安排的?」
周姨娘怯怯地道:「韓小姐說,二夫人日後要跟著她,自然是要住在一起,方才方便一些。」
「呵呵,她還真的拿自己當根蔥了,竟然連我娘都敢使喚!」
沈南汐緊了緊腮幫子,不由加快了腳步。趾高氣昂地拐過月亮門,就順著那裊裊琴音,徑直去了瀋北思的院子。
沈嶠與周姨娘對視一眼,周姨娘要跟著,被沈嶠拉住了。
「你跟著做什麼?」
「看二小姐這氣勢,怕是要找那韓姑娘麻煩。」
「你跟著又能如何?若是不管,那韓姑娘定是以為你助紂為虐;若是管,你又管不了。這叫兩面不討好。」
周姨娘頓時腳下一頓:「大小姐說的極是。」
「父親還沒回來嗎?叫人通知父親一聲就可以了。」
周姨娘搖頭:「晨起交代一聲就上朝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午飯吃了沒有。」
自己與南詔一行人先父親一步離了大殿,估計是皇帝老爺子將他留下,商議南詔使臣一事。
「昨日回來,甄氏沒有鬧?」
「沒有。」周姨娘道:「最初的時候,我瞧著的確是憋了一肚子火的。可是後來,不知道這位韓姑娘跟她說了什麼,她竟然就老老實實地留在韓姑娘跟前,並沒有折騰。」
沈嶠有些意外,看來,這位韓姑娘還真是個人物,三言兩語竟然就能安撫得住甄氏。
「那她沒有為難你吧?」
周姨娘搖頭:「瞧著好像是個好說話的,對我說話客客氣氣,吃穿用度也不挑剔。」
沈嶠輕嘆一口氣:「挺好的姑娘家,家世也不賴,非要自己跑到這上京城來受人輕賤,何苦呢?父親也真是糊塗,還嫌不夠亂套麼。」
周姨娘笑笑:「這位韓姑娘手段可不簡單,昨兒相爺回來,沐浴更衣之後,片刻也沒有歇著,就立即去了韓姑娘的院子。
兩人關在房間裡,彈琵琶唱曲,甄氏都進不得房間,只能守在門外,氣得一直罵罵咧咧,還被相爺罵了一通。
若是這韓姑娘真的留下做了續弦,這府上也就沒有甄氏的位置了。」
呵呵,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耗子給貓當伴娘。
當時的甄氏只怕牙根都咬碎了。
今兒父親不在,這位韓姑娘只怕要在沈南汐的手底下吃個大虧。
瀋北思的院子。
屋門緊閉,琵琶聲錯落有致,如珠落玉盤。
甄氏正在院子裡站著,見到沈南汐,立即迎上來,滿臉的委屈。
「我的好女兒,你可來了。」
沈南汐沒好氣地道:「你不辭而別,只讓表哥給我捎了一個口信兒,我還以為你此行能讓父親回心轉意。
沒成想,帶回一個狐狸精來跟自己搶食兒吃不說,還這樣窩囊,巴巴地伺候人家。」
甄氏急忙打斷她的話:「你小些聲音,莫被人聽到了。我這不也是權宜之計嗎?否則,這相府的門我都進不來。」
沈南汐鼻端哼了哼:「真是前有狼後有虎,好端端的,帶她來上京做什麼?」
「這能怪我嗎?我一路要飯去了洛陽府衙,這韓玉洛早就趁虛而入,借著早晚噓寒問暖,紅袖添香,將你父親迷得五迷三道的了。
我雖說使個苦肉計,留在你父親身邊,可我擋不住人家獻殷勤啊。更何況還是住在人家府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人家的人。
她在我跟前裝得也乖巧,夫人長,夫人短的。我若是再拈酸吃醋,你父親肯定不會原諒我。就只能聽之任之了。
這不,我們回京的時候,那洛陽知府就讓韓玉洛與我們一同赴京,說是讓我給她在上京城尋個合適的人家。可誰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