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果真沉下臉來,十分不悅。
「如此說來,果真是一場誤會。公主也不必心急,今日受驚,先行回驛站休息,明日朕再在皇宮設宴,為諸位使臣接風洗塵。此事也定當調查一個水落石出。」
阿詩卓瑪也見好就收:「多謝皇帝陛下。今日受驚,一直心裡起伏難安,唯恐那些刺客無孔不入,不肯罷休。
所以我希望貴國能派遣邯王殿下近身保護我。不知道邯王殿下是否肯降尊屈就?」
皇帝老爺子一口答應下來:「朕原本就有此意。沈大人!」
沒人應聲。
皇帝老爺子又不耐煩地提高了一聲:「沈大人!」
沈嶠見皇帝望向自己這裡,還詫異地左右環顧,不知道他在叫誰。
還是司陌邯輕咳,提醒她:「父皇叫你呢!」
沈嶠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現在也是大人了,聽著咋那麼彆扭呢。立即應聲,有樣學樣:「臣在!」
皇帝吩咐:「立即安頓南詔公主下榻驛站,籌備明日宴席,不得怠慢貴客。」
沈嶠還未領命,阿詩卓瑪又開腔了。
「適才在京外驛站,沈姑娘心思縝密,頭腦清晰,將案情分析得有條有理,陛下,這個案子不如就交給沈姑娘調查吧?」
皇帝婉拒道:「沈大人此次要負責卓瑪公主在我長安的接待事宜,只怕是分身乏術。」
「我們下榻之事,可以由這位穆小姐安排。我倒是覺得與這位穆小姐一見如故,挺有緣分。」
沈嶠想也不想,一口拒絕:「卓瑪公主太高抬我了,這專業的事情還是要專業的人來才行。我可不懂什麼查案,還是交由大理寺與刑部比較合適。」
「你不敢接?」卓瑪公主微微挑眉。
「我就是怕延誤時機,耽擱破案,到時候卓瑪公主心急催促,而且以此作為理由,一直拒絕給宸王殿下解蠱,我豈不成了罪人?」
阿詩卓瑪不由暗自讚嘆一聲,這沈嶠果真狡猾,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用意。
只要她答應下來,自己下一步,就要向著皇帝要一個破案期限,到時候,若是沒有眉目,就可以以此治她的罪過。
至於解蠱一事,此案不破,她自然有理由拖延。看來,自己是棋逢對手,被沈嶠一眼看穿了心思。
話說到這個份上,阿詩卓瑪就必須要退讓一步了。
「本公主怎麼可能這樣咄咄逼人,不講情理呢?沈姑娘這麼聰慧,找幾個刺客而已,應當手到擒來的事兒。給你五天時間應當足夠了吧?」
沈嶠一臉為難:「我若是說時間不夠,卓瑪公主肯定會嗤笑我太笨,丟了長安的人。要不這樣,這案子讓貴國的刀大人查,我給他打下手,怎麼樣?」
「刀大人乃是我南詔使臣,負責此次和談事宜,不宜分心。」卓瑪公主一口就拒絕了。
司陌邯在一旁插言:「五天時間,應當也不耽擱刀大人吧?刀大人作為此案的親歷者,有許多細節之處,比我們了解掌握得更多。」
「你們長安就不怕被人恥笑無人可用?區區一個刺殺案,還要我們親自調查。」
「我們長安人才濟濟,如過江之鯽。可誰讓公主你偏生就選中了我這條小泥鰍呢?
再說了,五天時間您能等,可我長安不願等,公主若是能早點給宸王殿下與太子側妃解蠱,我倒是可以勉強一試,怎麼樣?」
一旁的宸王聽到沈嶠的話,也不由面上一喜。
皇帝老爺子見時機不對,對此事絕口不提,他心裡正忐忑呢,沈嶠就巧妙地將了對方一軍。
阿詩卓瑪笑笑:「沈姑娘還真是會討價還價。先讓我寬限了期限,這又加了附加條件。」
「邯王殿下說,兩國邦交,就跟菜市場討價還價似的,你退一步,我讓一步,就皆大歡喜的事兒。
否則,這鴻臚寺少卿,我哪敢當?除了討價還價,我啥都不會。」
「好,那我們就一言為定,希望沈姑娘不會讓我們失望。」
「那您說,什麼時候能為宸王殿下解蠱?」
阿詩卓瑪環顧一周:「不知道哪位是宸王殿下?」
司陌宸上前一步:「本王便是。」
阿詩卓瑪衝著他伸出手來,用一支銀針刺向司陌宸的中指指尖,擠出兩滴血,然後滴進一個小瓷瓶里,觀察片刻,然後篤定地道:
「宸王殿下的確是中了陰陽蠱。宋紫草我也帶了過來,只是我需要準備一些東西,明日就可以為宸王殿下解蠱。」
司陌宸面色一喜:「如此多謝。」
商定好之後,阿詩卓瑪便帶著使臣退出大殿,在穆錦衣的安排之下,返回驛站。
司陌邯等著沈嶠最後從宮裡出來,一同騎馬緊隨其後。
馬背之上,司陌邯詢問:「適才你為何不讓她多給幾日時間破案,而是主動提出給宸王解蠱呢?此案毫無頭緒,想要追查刺客身份以及指使者怕是不易。」
沈嶠一臉的滿不在乎:「我已經知道刺客是什麼身份了,如今就只是沒有證據而已,五天時間應當差不多了。」
「依照穆錦衣所言,既然搭救卓瑪公主的人是南詔人,那麼,她們自導自演的可能就更大了。」
沈嶠點頭:「如此一來,南詔人就可以化被動為主動。否則今日一見面,皇上直接興師問罪,她們無法脫罪。」
「可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覺得她們有最大嫌疑,卻無法證實。」
「我已經證實過了。」
司陌邯詫異挑眉:「怎麼證實的?」
「設想,此事果真是卓瑪公主自導自演的一齣戲,刺殺發生的時候,他們給士兵提前服用了軟筋散。
但是,公主的安危不是兒戲,為了避免有突發情況節外生枝,慎重起見,是不是應當有人保持一定的戰鬥力?」
司陌邯點頭:「言之有理。最有可能假裝中毒的,應當就是那位武功最高的南詔使臣。」
「所以我去找刀大人,取了一點他的血樣。」
「這能證明什麼?」
「我從他的血樣里並未檢測到軟筋散的藥物成分,也就是說,他並沒有中毒,就是裝的。這場策劃,他絕對有一份兒。」
「原來你是故意劃傷他的。」
沈嶠瞥了他一眼:「某些人還打翻醋罈子,拽著我不讓我取樣。」
司陌邯有些窘:「我哪裡知道你是在做什麼?血液里怎麼能判斷得出有沒有藥呢?」
「這個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很複雜,也很難解釋。所以說,即便我以此作為證據,也沒有人相信我的話,尤其是南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