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嶠與司陌邯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輕嗤一聲,表示對對方的鄙夷不屑。
司陌邯輕咳,目光游離開,不自在地將手裡的符咒抖了抖,打算團成一團丟掉。
沈嶠一縮脖子,就要走人。
司陌邯眉尖蹙成一團,將符咒展開,反轉過來,仔細端詳。
然後,面色越來越黑,一把就將沈嶠的脖領子給薅住了,將符咒在她臉前晃了晃。
「那請沈大小姐能不能給本王解釋解釋,你這符咒上畫的是什麼?」
沈嶠嘴硬:「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驅邪捉蠱符籙。」
司陌邯冷哼:「看來你這太上老君也食人間煙火,所以也有三急。」
旁邊侍衛聽得納悶,悄悄抻著脖子瞧了一眼,「噗嗤」一聲,忙不迭地捂住嘴,不敢讓司陌邯聽到。
他手裡拿著的這張符咒,適才貼在他腦門之上,還看不出是畫的什麼,反正亂七八糟一團。
現在將符咒倒過來瞧,端詳兩眼,就看清了上面的圖案。
上面是一隻烏龜,四腳伸展,殼上龍飛鳳舞寫「忍者神龜」四字,與尋常符咒正中那個圖案有幾分相似。
而烏龜下面,畫的則是一坨尖尖的大便,熱氣騰騰,臭味瀰漫,幾隻抽象的蒼蠅在上面盤旋。
這位沈小姐......難為這麼一本正經而又嚴肅的事情,竟然活生生讓她整成了小兒鬧劇。
沈嶠「嘿嘿」一笑:「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先放開我。」
司陌邯黑沉著面色:「本王對你是不是太客氣了,所以沈小姐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沈嶠拍他的手:「你這叫客氣嗎?再不放手我可喊非禮了!」
司陌邯一把鬆開她的脖領子:「惡人先告狀。」
沈嶠整理整理衣領,還得了便宜賣乖:「真小氣,你懂什麼,這叫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這龜殼乃是道家占卜之物,我符咒上畫個烏龜怎麼了?至於這樣小題大做嗎?」
「你敢對本王不敬。」
嘁,你腦門上我都敢招呼,貼個烏龜王八就算是不敬了?
「王爺是被拍馬屁習慣了,非要我給你磕個頭才算是尊敬你是不?
分明是你求我來幫你,事成之後便卸磨殺驢,非要雞蛋裡頭挑骨頭,找我的不是。下次即便是你求我,我都不稀罕踏入你邯王府一步。」
司陌邯瞪著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麼還嘴。
這個女人伶牙俐齒,分明是她捉弄人在先,竟然還能如此理直氣壯地數落自己不是,實在令人頭疼。
「難怪女子口舌會犯七出之條,婦人毒舌果真不討人喜歡。」
「同樣,男人口臭也是病,該治。」
兩人針尖麥芒,互不相讓。
七渡在不遠處偷偷瞧著,越來越覺得兩人般配。
這邯王府里,成日死氣沉沉的,太無聊了。只有這位沈小姐在,才會雞飛狗跳地熱鬧起來。
自家王爺性子清冷寡淡,對誰都一副愛答不理,目空一切的樣子。誰若是敢這樣不敬,他什麼時候這樣浪費過嘴皮子?
他分明是氣並快樂著,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還不自知呢。
若是黎嬪娘娘在,就好了。
正念叨著呢,就聽有人熱絡地跟侍衛們打招呼:「都在呢?今兒怎麼這麼熱鬧?」
七渡頓時就精神一震,說曹操曹操到,黎嬪娘娘真不禁念叨,這就來了。
司陌邯與沈嶠也扭臉望向門口,就見黎嬪扛著個大包袱,一個勁兒地埋怨:「一個個的,都沒有個眼力勁兒,就不知道將包袱接過去嗎?」
侍衛慌忙上前,將包袱從她肩上取下來:「黎嬪娘娘,給您放哪?」
「擱屋裡,都是從宮裡給你們王爺帶的寶貝。」
侍衛將包袱背進來,黎嬪探進腦袋,第一眼就看到了沈嶠。
「見過邯王殿下,喲,沈大小姐竟然也在,真是巧了。」
司陌邯隱約感到有那麼一絲絲的不祥預感。
「你不是在宮裡麼?怎麼又出來了?」
他一問,黎嬪就垮下一張臉來,吸吸鼻子:「唉,別提了,我又被你父皇給趕出來了。」
「這次又因為什麼?」
「還不是因為他那些小老婆。」
「你又跟人打架了?」
黎嬪尷尬地點點頭:「也不算是打架吧,我就給了那妖精一腳,她沒還手,直接去你父皇跟前告狀去了。」
司陌邯閉了眸子,似乎是在壓抑肚子裡的火苗。
黎嬪小心看他的臉色,抽泣聲就大了起來。
「難怪人家都說,寧嫁走卒販夫,不跟別人共事一夫。別人或許覺得是我老是惹是生非,你卻不知道,樹欲靜而風不止,我不想爭,可我有一個這麼優秀的兒子,在宮裡多麼招認嫉妒。
她們就是故意處處針對我,明里暗裡算計我。我在宮裡天天如履薄冰,過得戰戰兢兢。長此以往下去,只怕就要鬱鬱寡歡,遲早沒命。」
沈嶠在一旁瞧著,原來,這位黎嬪娘娘也是個戲精啊,又是訴苦又是拍馬屁的,可惜這一身本事使錯了地方。
不在皇帝老爺子跟前大展身手,反而將所有氣力使在了兒子身上。
司陌邯也對她無可奈何:「明知道別人是故意激怒你,你就不能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嗎?你因此在父皇跟前吃了多大虧?」
「他反正也不待見我,我也不用討好他,有什麼好怕的?」
說著就更委屈了,上前一把拽住沈嶠,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
「沈小姐啊,你就聽我一言,這嫁漢嫁漢,可必須要擦亮眼睛,花心的男人堅決不能嫁。
成親之前甜言蜜語,哄得你心花怒放,等娶回府上,立即將你晾到一邊,然後娶回一堆的大小老婆,一年一個,一年一個,比換衣服都勤。
成天這堆女人爭風吃醋,你得寵了吧,坐在那塔尖上,一堆人想要處心積慮地將你擠下去。
你不得寵吧,就被人踩在腳底下,誰都能踩著你往上爬。
反正怎麼活都累。所以你要是挑選夫婿,可一定要找那痴情專一的,不拈花惹草的,你說對不?」
沈嶠點頭:「對。」
黎嬪又嘆氣:「反正我自己吃過的苦,日後絕對不會讓我的兒媳婦再吃第二次。日後,誰若是嫁給邯王殿下,我是不會像其他惡婆婆那般,成日攛掇著給自家兒子納妾添人。」
沈嶠臉上的笑僵了僵,怎麼總感覺黎嬪娘娘好像話中有話呢?
司陌邯繃緊了臉,正色道:「胡亂說些什麼呢?」
「瞧瞧這臉皮薄的,就開個玩笑臉上就掛不住了。」
黎嬪往沈嶠跟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他一直待在軍營里,跟一堆大老爺們打交道,只怕女孩子的手都沒有摸過,還不開竅呢。」
這大年紀了,還是個童男子?
沈嶠看向司陌邯的眼光都邪惡起來,就說他不招人喜歡吧,他自己還拽得二五八萬,覺得自己萬人迷似的。
糞坑上搭戲台,天天好大的臭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