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老大的臉都快要黑成鍋底了。
沈嶠還一臉的無辜:「怎麼,五千兩銀子很多嗎?穆小姐買一個丫鬟,都捨得出一千兩銀子呢。
那日若非我攔著,估計穆小姐都能出到兩千兩。怎麼,替士兵們出這五千兩就捨不得了?」
穆家老大不敢說多,硬咬著牙根應下來:「不多,不多。」
司陌邯還落井下石:「你們還都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謝謝穆將軍?」
眾士兵異口同聲:「謝過穆將軍。」
穆家老大一臉的皮笑肉不笑:「五千兩畢竟不是小數目,還請暫且容我幾日時間,一旦籌夠,我就命人將銀票送去沈姑娘府上。」
司陌邯知道,今日之事,穆家老大斷然是不敢回府聲張的,這銀子也無法從穆家公中出。
點頭應允道:「那我就暫且先挪用這軍中糧銀,只等穆副將籌夠銀子了再補上。」
穆家老大違心謝過,然後立即灰溜溜地鎩羽而歸。
沈嶠與司陌邯相視而笑。
沈嶠命人回一趟宅子,將提前準備好的維生素C拿來,分發給現場的士兵,叮囑他們一日三次,連服用三天,症狀即可消退。
日後潔身自好,此病就不會復發。
士兵們對沈嶠是心服口服,連聲道謝,感恩戴德,將她當做救命恩人一般。
只要妓營解散,後面即便再有人懷疑,傳出什麼風聲來,也無憑無據,只能不了了之。
七渡再也忍不住,開口詢問:「沈姑娘,你是怎麼把穆副將手裡的藥粉換成豆面的?」
沈嶠抿嘴兒:「他拿的原本就是豆面,誰能偷梁換柱不成?」
「那個婦人交給他的就是豆面?該不會是你們神機妙算,算準了這婦人就是叛徒,然後提前調換了吧?」
「妓營里那麼多婦人,我們哪有這個神通,能未卜先知啊?」
七渡疑惑地抓抓腦袋:「那就奇了怪了,我想破腦袋也想不通。你讓我帶著穆家人前往妓營搜查,我可是捏了一把汗,就怕被抓住把柄。」
司陌邯愉悅低笑:「沈姑娘命人交給那些營妓們的藥粉本來就是豆面。」
「那就更不對了,既然這不是藥粉,那士兵們為什麼會被感染?」
七渡眼巴巴地望著沈嶠,今兒若是得不到答案,覺都睡不著了。
沈嶠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問你家王爺去,瞅著我幹嘛?」
司陌邯望著滿懷期待的七渡,緩緩掀唇:「秘密。」
七渡就跟便秘了三天似的,憋得面紅耳赤。
沈嶠輕咳:「原本呢,我的確是打算假借這些營妓的手下毒的,可是你家王爺提醒了我。
西營現在人心不齊,妓營里的人想讓她們團結一心也是不可能的。此事一出,穆家的人難免會插手,調查起因,破壞撤銷妓營的計劃。
所以我們就將計就計,用這些豆面虛張聲勢,轉移穆家人的注意力,掩蓋真相。
其實那毒呢,我是下在了水裡。此事只需要一個人完成就可以了,不會走漏任何風聲。」
「水裡?」七渡張大著嘴巴:「我們喝的水?」
「自然不是,」沈嶠不自然地道:「自然是妓營里用來洗漱的水。懂不?」
七渡搖頭,蛤蟆跳水——不懂(卟咚)
沈嶠看一眼司陌邯:「看來,這娃兒挺純潔。」
司陌邯面有得意:「也不看是誰的手下,豈能去那種風月之場?」
沈嶠眨巴眨巴眸子:「那我倒想問問邯王爺了,你又是怎麼知道的?莫非經常往那跑?」
司陌邯一噎:「我沒吃過豬肉,難不成沒見過豬跑?」
沈嶠一臉的意味深長:「原來邯王爺還有這樣的癖好,喜歡偷窺別人……咳咳!」
司陌邯抬手,就在沈嶠的腦瓜上彈了一個暴栗。
「想什麼呢?我是在軍營里,聽下面士兵們閒聊知道的。」
沈嶠揉揉腦門兒,微蹙柳眉,滿臉惱怒:「敢打我!」
提起裙擺,作勢要踢,司陌邯一個閃身,就輕而易舉地躲避開了。
沈嶠不依不饒,在後面一路狂追。
七渡聽得莫名其妙,合著鬧了半天。你們還是沒有告訴我,這毒究竟是下在什麼水裡了。
可這事兒,自己又不能找別人問,只能將疑惑壓在心裡,悶得抓耳撓腮的。
直到後來有一天,七渡娶了媳婦兒,半夜裡被媳婦兒一腳踹下床,嫌棄他臭死了,讓他趕緊去打盆水洗洗再上床。
七渡方才恍然大悟,一下子愣怔在了原地。
難怪,自家王妃娘娘要審問王爺,他懂得的確有點多啊。
聽說,在妓營里,以前就出現過這種人傳人的事情。
引以為戒,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各個營帳里,擺著一盆水,士兵尋歡前後,都會撩著裡面的水進行簡單清洗。
這人傳人的,可不就遭了唄。
三日之後。
士兵們的病症幾乎全都消退,妓營也順利取消。
營妓們願意離開的可以離開,實在無家可歸的,也可以留下來,負責士兵們的洗洗補補。
沒有幾個人願意留下,這妓營就是她們一生的噩夢。
她們害怕軍營里萬一再朝令夕改,但凡還有一條活路,哪怕沿街乞討,也不願意留下。
兩天時間,幾乎就散了一個乾淨。
夜裡,沈嶠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夢到有人輕輕地來到自己的床榻跟前,坐在自己床邊,靜靜地望著她,然後,輕輕地拉起她的手,握在手心裡。
沈嶠感覺,自己腦子多少還是有一點清醒的,身體也有感覺,只是眼皮子沉甸甸的,一直睜不開。
她吃力地想動動指尖,身體卻並不聽從大腦的使喚。
那感覺,像極了鬼壓床。
不同的是,夢魘的時候,自己恐怖到了極點,會猛然間驚醒過來。
而這個人的出現,自己並沒有感到害怕,反而還有些安心,能在那清雅香氣中,逐漸安穩地睡去。
那人究竟是什麼時候離開的,自己全然不知。
而且一夜無眠,睡得極好。
第二日醒來,沈嶠躺在床榻上,愣怔了半晌。
窗子打開,空氣里已經充斥了帶著露珠清新味道的晨風,哪裡還有那清雅香氣的殘留?
她抬起手來,想揉揉眼睛,突然看到,自己手心裡,竟然躺著一枚淡紫色的菊花瓣!
抬手間,那花瓣就順著指縫滑下,飄落在錦被之上。
哪裡來的花瓣?
自己宅子裡有菊花,但卻是金燦燦的,並沒有紫色菊花。
沈嶠打了一個冷戰,難道,昨夜裡真的有人進來?
自己怎麼會睡得這麼死?會不會,自己聞到的香氣乃是迷藥?
這一發現,令她渾身打了一個冷戰,慌亂地瞧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整整齊齊,並沒有被侵犯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