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嶠正專心吃瓜,一陣香風飄過,身邊坐了一個人。
她扭臉一瞧,頓時耷拉下眉眼。因為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穆錦衣。
她不跟著司陌邯在東席秀恩愛,跑到自己這裡來做什麼?找屎?
穆錦衣笑意盈盈:「真沒想到啊,竟然在這裡見到你。」
她笑得那麼親切,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故友重逢呢。
沈嶠懶得搭理她,更不屑於與她廢話。
同席而坐的幾個女人適才是見到穆錦衣的,雖說不知道她是什麼身份,但是見她與當朝邯王爺關係親密,想來身份不一般,因此立即停止了談話,支棱著耳朵聽。
穆錦衣見沈嶠不說話,變本加厲:「其實你用不著這樣委屈,待在這犄角旮旯的地方,只要跟我說一聲,我在東席也可以給你留一個席位的。」
沈嶠輕嗤:「多謝,不必,這裡只要穆姑娘你別過來打擾,還是挺清淨的。」
穆錦衣眨眨眸子:「我忘了,你現在也算是生意人,坐在這個位置也合適。」
「可穆姑娘你坐在這裡不合適。」
「你該不會是看到我們兩人在一起,你吃醋了吧?其實你真的不用誤會,畢竟,我們兩人在軍營里,每天朝夕相處,一起練劍、吃酒、騎馬、賞景,你若生氣,那早就氣死八百回了。」
沈嶠勾唇:「我聽說過一句話,一個人,最喜歡炫耀什麼,那她最缺的就是什麼。你究竟多招惹他厭棄,才會如此迫不及待地跑到我的跟前來炫耀?」
穆錦衣瞧了同席之上的幾位婦人一眼,輕嗤道:「自欺欺人,不願意相信是吧?前兒我們兩人還在一同吃了半日酒呢,我不覺吃的多了,還多虧他送我回來。翊王殿下也見了的。」
沈嶠袖子裡的手都忍不住蜷縮了起來,想朝著穆錦衣的臉上懟一拳。
話不氣人,但是她這滿是炫耀的調調兒太不招人喜歡。
穆錦衣故意言語挑釁,想要激怒她,那日在鬧市與司陌邯並肩打馬,也是瞧見她就在人群之中的,所以故作醉酒,身子歪向司陌邯,就是為了讓她誤會。
現在見她面有怒氣,心裡愈加得意:「怎麼?想打我啊?要不咱倆一邊比劃比劃?是不是不敢?」
穆錦衣不斷火上加油,而沈嶠卻冷靜下來,知道了她今日的意圖。
她在軍營里發瘋一般訓練了這些時日,功夫必然突飛猛進,她今日就是想要激怒自己,也好當著眾人的面,胖揍自己一頓挽回上次落敗的顏面。
沈嶠扭過臉,衝著穆錦衣微微一笑:「與他在一起吃個酒,穆姑娘就當成天大的恩賜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交杯酒呢?
這樣,你給我說幾句好聽的,下次我們一起吃酒,我做主賞你一杯就是。」
穆錦衣一番冷嘲熱諷,卻並未成功激怒沈嶠,面色很難看。
「嘁,坐在這個席位上的人,那都是今日賓客中最低賤的,也不知道你哪裡來的優越感,這般自大。」
呵呵,一個將軍府的千金而已,在自己跟前,又哪來的優越感呢?
沈嶠聳肩:「既然穆姑娘這樣說,你還坐在這裡做什麼?就不怕降低了你的身份?」
穆錦衣起身,嫌棄地拍拍衣裙:「你提醒的極是,我的確是應該回去了。一會兒他找不到我,可能會著急呢。」
沈嶠只笑笑不說話。
穆錦衣望著對面幾個滿臉八卦的女人,鄙夷輕嗤,拔高了聲音。
「跟一個開首飾鋪的人坐在一處,可想而知,也都不是什麼上得台面的人家吧?」
幾個女人面色全都變了變,扯扯衣角,如避蛇蠍似的,全都坐到旁邊席位上去了。
沈嶠跟前頓時空蕩蕩的。
穆錦衣得意一笑,扭著腰身回東席去了。
賓客來來往往,沈嶠這一桌,自始至終都沒人坐。
因為,當官的不能狂傲,做生意不能謙虛。
誰也不願意坐在席末,承認自己比別人實力差。那樣誰還願意跟你合作。
當然,也不是沒有那低調謙卑的,沒等坐熱了板凳,適才那幾個婦人就壓低了聲音,善意地「提醒」:「那姑娘就是個開雜貨鋪的,還得罪了官家,你跟她坐在一起,掉價。」
於是,又都拍拍屁股走了。
賓客已經到得差不多,壽宴即將開始。
府上管事上前,客氣地請沈嶠往上坐。
「這位姑娘,前面席面上還有不少空座,您若是就一人,煩請您往前挪挪,咱壽宴馬上就開始了。」
沈嶠想想也是,這一大桌就自己一個人,人家主家也不好上菜。
於是起身,按照管事指引,走到前面桌前。
她屁股還沒挨到板凳,席間就有人不悅地開口了:「對不住,這個座位有人了。」
說話的,正是剛才與自己坐在一處的婦人。
管事訕訕地招呼沈嶠:「不好意思了,那就麻煩再挪個位子。」
沈嶠剛要過去坐下。
同席之上又有人向著管事挑理兒了:「她們那桌明明有空位,為啥非要讓她坐在我們這裡?一個開雜貨鋪的,跟我們生意也不搭邊。」
旁邊人附和:「就是,我們這一桌,可都是開糧米行當的,我們談話她也聽不懂,到時候可別冷落了人家姑娘。」
周圍幾個桌上的賓客瞧著這裡熱鬧,再看沈嶠一身素簡的打扮,也難免議論。
「開雜貨鋪的都能與我們平起平坐了?」
「管事你要好生問問她,這請柬莫不是偷來的吧?周家怎麼可能宴請這樣的客人入席?」
管事也不知道沈嶠的身份,聽著旁人冷嘲熱諷,一時間也為難。
「姑娘,您看要不這樣,您就坐在您原來的席位上,一會兒我囑咐下人,給您單獨上幾個菜?」
沈嶠還是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人窮位卑,被人看不起的滋味。
自己堂堂相府千金,今日竟然被幾個暴發戶給瞧不起了。
沈嶠正要說話,身後有人朗聲道:「老齊頭,今兒就讓沈姑娘單獨坐這一桌,給她自己上一桌席面。今兒讓這群狗眼看人低的傢伙們也瞅瞅,什麼叫做真正的實力。」
沈嶠不用扭臉也知道,來的是誰。
包括這裡的管事老齊頭,立即點頭哈腰:「聽您的命令,翊王殿下。」
司陌翊抱肩立在沈嶠身後,微微挑眉:「就說怎么半晌都找不到你的人影,原來是藏在這個犄角旮旯里。」
沈嶠微微一笑:「藏在這裡,也好長點見識啊。今日老家主壽辰,巨賈雲集,我這雜貨店的老闆,實在是拿不出手,給您翊王爺丟人了。」
「你這話可真是啪啪地打我臉啊。你說你放著東席不坐,跑到這邊扮病貓,一會兒我舅舅等人若是看見,那不得怪我招待不周嗎?今兒,我就給你單獨開一個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