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恭聲領命,沈嶠跟在她的身後,直接去了關押瀋北思的房間。
房門上的鎖打開,屋子裡的瀋北思聽到動靜立即扭過臉來,見是沈嶠,馬上紅了眼圈,委屈地哽咽出聲:「大姐。」
沈嶠見她頭髮凌亂,雙眼紅腫,一臉的憔悴不說,雙頰還有點紅腫,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瞧瞧你,進個宮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子了?」
瀋北思聽她這話,淚珠子頓時就忍不住,斷線珍珠一般「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大姐,我錯了!」
抱著沈嶠就嚎啕大哭。
沈嶠原本也想訓斥她一通的,聽她開口認錯,不忍再苛責,也什麼都不想問了。
有啥話,回去再說。
「洗把臉,把頭髮梳好,跟大姐走。」
瀋北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接連打了兩個嗝,推開沈嶠,倔強地抹一把眼淚:「我不走。」
「為什麼?」沈嶠皺眉:「這宮裡哪裡是人待的地方,你留下來做什麼?」
「我出去了能去哪兒?剛才甄氏見到我,一句話都沒說,就先打了我兩個巴掌,罵我丟人敗形,婊子生養的。
我若是回了相府,父親偏聽偏信,姨娘懦弱無能,一個兄弟又少不更事,哪裡有我好果子吃?」
沈嶠默了默:「你若實在不願意回相府,可以先去我的店鋪里住幾日,等父親氣消了再從長計議。」
「我邁出這個宮門,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我沒有大姐你這樣灑脫。」
沈嶠嘆氣:「出事了你瞻前顧後,做事之前怎麼就不能深思熟慮呢?」
瀋北思抽噎兩聲:「大姐是不是也覺得我輕賤,竟然主動勾引皇上,而且還被嫌棄,這麼狼狽?」
沈嶠恨聲道:「我只恨你輕賤自己,毀了自己。」
「我冤死了,大姐。」瀋北思再次嚎啕大哭:「是有人害我!」
沈嶠一愣:「誰?」
瀋北思咬牙切齒:「穆錦衣。」
沈嶠猛然緊縮了眸子:「怎麼回事兒?」
瀋北思好不容易才止住哭聲,抽泣著道:「今日凌王殿下與沈南汐進宮,商議凌王冊封正妃一事,下午留二人在宮中用晚膳,穆貴妃讓我和穆錦衣同席,被勸著吃了不少的酒。
然後我不勝酒力,先行回來歇著。天色擦黑的時候,穆錦衣過來敲門,說讓我換了衣裳,帶我去一個地方醒酒。
結果去了之後,我才知道,她竟然帶著我去了一處湯泉池。她說那是她姑母平日裡沐浴的地方。讓我跟她一起泡個熱水澡發汗。
我腦子裡暈暈乎乎,原本不想下水的,可禁不住她軟磨硬泡,就跟著脫了身上羅裙,下了水池。
可誰知道,她故意與我嬉鬧,將她掛在池邊的衣裙打濕了,要回來取一套乾淨的。
結果自己上岸,還穿走了我的裙子,將我一個人留在裡面。」
「然後,皇上就在那個時候來了?」
瀋北思點頭:「我以為是她去而復返,並未躲閃,結果被皇上正好撞見。
這才知道,這湯泉池乃是皇上與後宮妃嬪沐浴的地方,尋常人誰都不得入內。
所以皇上便認為,我是故意打聽了他的行程,刻意擅闖禁地勾引他。」
「既然是皇上沐浴的地方,想必肯定有宮人看守,你們又是怎麼進去的?」
「我換了一身宮娥的打扮,跟在穆錦衣的身後,就這樣堂而皇之地進去了,當時並沒有人阻攔。」
「也就是說穆錦衣出去的時候,也是扮作宮娥出去的?」
瀋北思點頭:「她的衣裳濕了,就留在池邊,所以穆貴妃一口咬定,說我是偷偷扮成穆錦衣的樣子混進湯泉池的,可見居心不良,故意勾引皇上。我是渾身有嘴也說不清了。」
「那穆錦衣呢?她怎麼說?」
「她說她吃多了酒,什麼都不記得了。」
「那看守湯泉池的奴才總是能作證。」
「他們也害怕被治罪,眾口一詞,都說是天色昏黑,將我錯認成了穆錦衣,以為是要來伺候穆貴妃的,所以並未阻攔。」
沈嶠總覺得漏洞百出,許多事情都講不通,可一時間,又說不清哪裡不對。
這事兒,穆貴妃只怕也有份兒吧?
可瀋北思自始至終也並未做出什麼出格之事,針對於她,至於讓她這樣不擇手段嗎?
更何況,此事若是細細追究起來,可以說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萬一老皇帝一個見色起意,那不是自己引狼入室嗎?
沈嶠蹙眉:「這幾日你住在宮裡,莫非得罪了穆貴妃和穆錦衣?」
瀋北思搖頭:「我遵規守矩,討好穆貴妃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得罪她?
而且,穆錦衣對我,也十分照顧。我一直將她當做知己相交的,誰知道,她竟然這樣害我。」
沈嶠一拍腦門:「你竟然相信她會與你真心相交?」
「她說她可以幫我入選秀女,也果真處處創造時機,讓我可以在皇上還有眾位娘娘面前有表現的機會。我才會認為她是真心的。」
「你說她讓你見過皇上?」
瀋北思點頭:「她在宮殿外面舞劍的時候,就讓我幫著撫琴伴奏。恰好皇上從跟前路過。」
沈嶠差點被氣笑了:「你不懂這後宮的規矩,她穆錦衣總應當知道。這後宮內地,幾位王爺是不能擅自入內,隨意四處走動的。你們一個舞劍,一個彈琴,是演給誰看的?」
瀋北思面色瞬間一白,想起穆錦衣曾勸說她的一席話。
「你是說,穆錦衣早有預謀?想要將我推給皇上?不可能,這對她有什麼好處呢?」
對於穆錦衣而言,這樣做的確是沒有什麼好處。
而且,穆貴妃對於此事明顯是非常生氣的,這應當並非穆貴妃的用意,而是穆錦衣自作主張。
那麼,問題就來了。
假如不是穆貴妃授意策劃,穆錦衣怎麼知道皇帝今日會去湯泉池沐浴?
要是沒有穆貴妃打點,皇帝的湯泉池能這樣輕而易舉地混進去?
穆錦衣若是想嫁給哪位皇子,自然有穆貴妃替她做主,又何必像瀋北思這樣,刻意留在宮裡,尋找所謂的機會?
沈嶠心裡突然有一道靈光划過,整個人都呆住了,感覺有天雷從頭頂划過,劈了個外焦里嫩。
媽了個咪呀,自己小覷了穆錦衣。還以為,她春日宴上,大出風頭,是想嫁給哪位皇子殿下,沒想到,人家想當的,是司陌邯他們的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