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嶠嘆氣:「你有幾分勝算?」
司陌邯苦笑著搖頭:「一分也沒有。」
「那何必急在這一時呢?」
「父皇自然有他局勢上的考慮,迫在眉睫,否則應當不會這樣激進。」
「那穆家肯定也是勢在必得。」
司陌邯點頭:「穆家軍原本就勇猛善戰,如今,穆家又讓鑄劍山莊給鑄造了一批秘密武器,我更沒有勝算了。」
「鑄劍山莊?就城東六七十里地的那個鑄劍山莊?」
「你也知道?」
沈嶠心裡一聲輕哼,難怪鑄劍山莊的人如此有恃無恐,原來背後有穆家的人撐腰。
「巧了,真是冤家路窄啊。我非但知道這鑄劍山莊,我大概還知道,他們鑄造的是什麼秘密武器。」
於是將自己前往鑄劍山莊求劍,反而被對方刁難跟蹤的經過簡單說了。
司陌邯沉默了片刻:「這金剛爪我以前就聽說過,精鐵加黃銅鑄造,十分鋒利,形如雞爪,一旦抓到對手,必然能撕下一層皮來。
如今鑄劍山莊將這金剛爪配合弓弩使用,毫無疑問,用來攻城的話,非但加大射程,利於攀爬,還可以攻擊守城之人,事半功倍。」
一時間憂心忡忡,也無心陪著沈嶠繼續看劍,立即召集幾位軍中將領商議應對之策。
沈嶠不方便在一旁聽,也不好在軍營里四處走動,在營帳不遠處找個避風的地方坐下,一邊看士兵練箭,一邊與懷抱馬鞭的車夫閒聊天。
喊殺震天裡,沈嶠一眼瞧見了一個相熟的面孔,想了半天才想起對方是誰。
就上次在大街之上,司陌邯追捕軍營奸細的時候,連著撞了自己兩次,還囂張狂妄,拒不認錯的那個士兵。
記得當時司陌邯一怒之下,命人將他拖下去,打了二十個板子。
沈嶠有點不好意思,問車夫:「正在馬上射箭的那個士兵你認識不?看騎術還挺不錯。」
車夫抻著脖子瞧了兩眼:「你說他啊,張快腿兒。」
「這名字蠻奇怪的。」
「嗨,這是他外號,個子雖然不高,但是腿腳快,是斥候兵,負責偵探敵情,打探傳遞消息的探馬。
回京之後,平時軍營里有什麼急報,都是他往王府跑,所以我才認識。沈姑娘也識得他嗎?」
沈嶠不好意思道:「上次在大街上我差點被他當奸細捉起來,然後害他被你家王爺打了板子,心裡多少還有點過意不去,算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了。」
車夫漫不經心地「喔」了一聲:「他是當斥候當久了,看誰都是奸細。哎,不對呀,他見過你啊。」
沈嶠心思一動:「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那次你來邯王府給我家王爺治病,揪出內鬼周六那次,正巧他來王府送軍中機密情報。
因為需要親手交付給王爺,你與黎嬪娘娘都在,他就在門房稍等了一會兒。
然後你走的時候,他在門房裡是見過的,還問我來著。」
「那日我們揪出內鬼周六之事,他是不是也知道?」
「知道,守門的侍衛們也被叫進去,出來就繪聲繪色地說了,我倆都在一旁聽著呢。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豈止是不對?簡直太反常了!
沈嶠擺手:「沒事兒,隨口問問。」
正巧那張快腿兒連中三箭,眾人歡呼,他從馬上一躍而下,意氣風發地向著沈嶠這裡張望過來,沈嶠慌忙低垂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司陌邯一直忙碌到黃昏時分,又去操練場上巡視一圈,這才與沈嶠坐上馬車回城。
一上馬車,他就立即疲憊地闔攏了眸子,用指尖擰擰眉心,有些一籌莫展的樣子。
沈嶠探出手去,試探他額頭的溫度,果真,又燒起來了。
「你現在需要休息,真的不適合這樣操勞。」
司陌邯抬手捉住她柔弱無骨的小手,觸手溫潤滑膩,如羊脂暖玉,戀戀不捨的,不願意放開。
「我生病這麼久,已經令軍中軍心渙散,耽擱了操練進度。現在全體將士都夜以繼日,我也不能偷懶。等操演結束,我就放縱自己睡上三天三夜。」
沈嶠毫不客氣地抽回自己的手,取出一粒布洛芬塞進他的嘴裡:「燒得不算厲害,就不打針了,吃藥吧。」
司陌邯乖乖地抻著脖子咽下去,這才撩起眼皮。
「軍中作戰常有傷亡,日常行軍,風寒與水土不服也會削減戰鬥力。
你給我打針的法子見效的確快,我讓軍中大夫也按照你的方法,將藥液直接注射進士兵血管里,這個法子怎麼樣?」
沈嶠被嚇了一大跳:「你可千萬別亂出餿主意,會出人命的。我這藥可不是苦藥湯子。」
「那是什麼藥?」
司陌邯的表情很真誠,帶著試探。
沈嶠心裡不由一緊。
自己與他走動得越密切,破綻越多,這拼夕夕空間的秘密好像就越來越藏不住了。
她急忙轉移話題:「你先別管我的方子,我有更要緊的事情告訴你。」
「什麼事情?」
「你可知道你上次捉拿軍營奸細,是誰通風報信嗎?」
「是誰?」司陌邯頓時精神一震。
自從那奸細被殺人滅口之後,這件事情就再無頭緒了。
幕後指使是誰,軍營里是否還有其他內奸,就好像一顆定時炸彈,令他心裡總是不踏實。
「就那個張快腿兒,你軍營里的斥候兵。」
司陌邯劍眉微蹙:「何以見得?」
沈嶠便將今日自己的發現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既然那張快腿兒識得我,那日在大街之上,為什麼接連撞了我兩次,而且還十分蠻橫不講理?
他作為斥候兵,眼力肯定不差,我就不信他能認不出我。即便在你出現之後,他還在裝冤枉,惡人先告狀,這就令人費解了。」
「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製造事端,將搜查的士兵全都吸引過去,包括本王,如此就可以給同夥殺人滅口創造了合適的時機。」
「對,包括周六給你下蠱,這蠱蟲是如何從南詔人手中進入軍營的,一直令人費解。
而張快腿兒作為斥候,有很多離開軍營,接觸南詔人的機會,能帶回蠱蟲,交給周六等人就簡單的多。
所以我懷疑,這張快腿兒,同樣也是細作。我們捉出周六,他就立即想到跟周六單線聯絡的那個奸細,通風報信讓他逃走。
結果你反應迅速,他眼看那奸細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就索性滅口。
而他因為犯錯,被你打了二十個板子,沒有人會懷疑他是故意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