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個是永樂十九年四月初五,大拇指粗細的一輪彎月,從水陸庵的方向升起,將一絲絲淡淡的光芒灑向馬溝鎮。記住本站域名
白楊樹的葉子,在微風中嘩嘩作響,四周的野狗家狗,似乎已經默許了楊康眾人對馬溝鎮的打擾,四散而去,繼續尋找可以果腹的食物。
寂靜的夜空,張喜家窩棚門口眾人的交談,每一道聲音都傳出去好遠,即便是水陸庵里的和尚,若是沉下心來,也都能聽得見。
楊康深知這個道理,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眼,他都儘可能的說的毫無破綻,以免給他人留下可乘之機。
「大人說的沒錯,張喜嗜酒如命,拿到銀子就跑去喝酒,耽誤了張爹的治療,以至於張爹冤死家中。他的過錯,老爺一定要嚴肅查辦。」那名有點學問的鄉鄰跪在地上說道。
楊康點點頭,很是欣慰的道:「我大明王朝,素來以孝為先。張喜不顧父親傷勢嚴重,拿著給父親看病的銀子跑去喝酒,若不對他嚴懲,大明的律法尊嚴何在。你們這些百姓,明事懂禮,本知縣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
回頭看向身後的衙役:「來人,將這不給父親看病,以至父親死亡的張喜拿下。」
聽見真的要拿下自己,張喜心神大亂,又開始搗蒜似的叩頭,一邊還大聲的叫喊著:「大人饒命,大人饒了小人啊。」
看到事情發展到了這步田地,站在一邊的馬連山不由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那顆一直懸在空中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自己原本還擔心,即便是用銀子也堵不住這些村民的嘴巴。若是再有幾個刺頭跳出來折騰,還等再重新想辦法對付才是。
卻是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若是岳父將張喜拿下,不但給自己省下了不少的銀子,更是讓水陸庵河道出了翡翠原石的消息再也不會傳播。
「等這張喜到了縣衙大牢,一定要想個辦法將他弄死,徹底的將這個消息封閉才對。」看著那不停「搗蒜」的張喜,馬連山心中暗暗做著打算。
「大人且慢。」一道聲音,讓那走到了張喜身旁,就要對他五花大綁的幾名衙役,不由得停了下來,朝著聲音的來源處看去。
楊康也是雙眼微微一眯,看向那跪在地上,發出聲音的村名:「怎麼,你還有話說?」
「冤有頭債有主,張喜耽擱了他爹療傷的時機,造成人命案不假。可是,他僅僅是耽誤而已。若是他不在家裡,張父冤死家中,此事就沒有人來承擔後果了麼?」
楊康心中大為惱火,驢槽里怎麼多出來你這麼一張馬嘴。恨不得衝上去,抓起地上的泥土,堵住這「刁民」的嘴巴。
「張爹的真正死因,乃是他身上的傷勢。好好的一個村民,身上的傷勢從何而來?大人清明廉政,還請還死者一個真正的公道。」那村名接著說道。
此話對於楊康等人來說,無異於一個晴天霹靂。將他們剛剛平息的心情,一下子又給吊了起來。
楊康渾身顫抖,雙手下意識的緊緊握成了拳頭。他真想衝上去,奪過衙役手中的水火棍,將此人一棍子打死算了。
追查元兇,追查我的閨女麼?你也不看看你是誰,一介布衣的草民而已,也妄想動我楊康的閨女。
別說是這張父是傷情發作而死,就算是他當場死亡,我也要不惜一切代價,保我閨女周全。
你算個什麼東西,在這裡大言不慚的叫囂著追查真兇。你不知道真兇就是我的閨女?你是腦子有問題,還要站出來在眾人面前逞能?
「大膽刁民,此案早上已經在縣衙了解,你現在又舊事重提,是何居心?信不信本官將你一併拿下,押往縣衙大牢一併處罰?」楊康氣的雙頰發紫,大聲咆哮著。
「大明律法規定,殺人償命。大人若是要眾目睽睽之下徇私枉法,小人自然無力回天。只是這馬溝鎮,住著幾百戶人家,也有著十幾家商戶,草民今日受冤,定有正義之人去西安府討要公道。」那村民乾脆站了起來,臉上毫無任何的懼意。
看著對方這種氣勢,楊康不免心中一虛。對著旁邊的馬連山小聲問道:「此人是誰?」
「此人名叫完全,乃是張喜的鄰居。早年讀過幾年私塾,考取功名落榜之後,便一直在家務農為生。」馬連山急忙說道。
「他有沒有什麼背景?」
「背景?」馬連山一愣,似乎想起了什麼,急忙道:「此人有個弟弟,在西安府當差。」
「西安府當差?」楊康有點緊張的回過了頭。
「岳父不必擔心,他弟弟雖說在西安府當差,不過也就是個混口飯吃的獄卒罷了,不足為患。」雖然自己內心也很是擔心,馬連山還是努力給楊康鼓勁。
話雖如此,楊康的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有些拿不定主意。
即便是一名獄卒,那也是西安府的人。獄卒的上面還有牢頭,還有捕快。獄卒是沒有多大的權力,可長久的相處,誰知道他和那些牢頭,那些捕快的關係如何?
他若真的想要給自己的哥哥伸冤,可是比尋常百姓方便的多。
此事處理不好,玉環不但會被按照殺人償命的大明律法處決,自己徇私枉法這一條,恐怕也讓頭頂的烏沙難保。
這馬溝鎮,怎麼會有一名落榜的秀才呢?真的倒霉透頂。
看來,此事一過,自己要好好的整治一下縣衙下屬的所有私塾,不要收取這些種地村民的孩子讀書。
種地就種地,讀什麼書。這人一旦開了竅,對付起來就費許多的精力。
只是,眼下的這件事,還是暫且捂住為好。怎麼對付他們,自己得好好斟酌一番。
「大膽刁民,你居然污衊本官徇私枉法?就這一條,本官判你十年八年的牢獄之災,也是足夠了。」楊康先聲奪人,大聲的呵斥著。
「大人若不是想徇私枉法,大半夜的來到馬溝鎮所為何事?多虧了鎮上的這些野狗,將大家都從睡夢中叫醒,躺在床上靜靜的聽著大人如何宣判此案。當然了,大人若是能夠秉公執法,嚴懲兇手,還死者一個公道,草民的這番言辭,自然屬於污衊大人清白。至於該判草民什麼刑罰,草民絕不反駁,這也是罪有應得,草民應當承擔。」萬全挺直著身子,不修邊幅的狀態,加上他那犀利的言辭,到有一番江湖俠士的氣勢。
看著自己越是辯解越是理虧,楊康心中焦急了起來,額頭上的虛汗,在月光下看的真真切切。
身後的馬連山,也明白岳父大人目前的處境很是不妙,走上前去,附在對方耳朵邊輕聲說道:「此人言語太過犀利,多說無益。要不,岳父大人將他們帶回縣衙,我們慢慢再做打算。」
馬連山的這個建議,和楊康此時心中的想法不謀而合。
點點頭,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本官的清正,整個藍田縣的百姓有目共睹。你們帶上張父的屍體,我們一起趕往縣衙。明個一大早,升堂審理此案,我看你還怎麼污衊本官徇私枉法。」
「大人若是真的能夠秉公執法,我們現在跟著大人一起趕往縣城又如何?」萬全淡淡一下,用手撥弄了一下他那凌亂的頭髮,眼睛在四周觀望一圈,提高了嗓門「有整個馬溝鎮的村民見證著,大人也一定不會使出那種殺人滅口的低級手段來。」
楊康胸口急劇起伏,差點被氣的吐出心頭的精血。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