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投奔張府

  當夜,戴家發生了激烈的爭執。戴憲生要去當兵,戴錫成強烈反對。

  戴憲生等父母吃完飯,他突然開口說:「爸,我不想再讀書了,我要去當兵。」

  戴錫成怒目而視:「我打不死你。你敢去當兵,我就打折你的雙腿。」

  李氏在一旁勸道:「憲生,當兵可不是開玩笑,隨時有生命危險。我們就只有你一個兒子,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可教我們怎麼活呀。憲生,咱不去當兵了,安安穩穩過日子,比啥都強。」

  戴憲生解釋道:「爸媽,你們聽我說。我去當兵不是要去拼命,而是給張左林當親衛,沒有危險的。」

  戴錫成更加惱怒:「你敢去投奔張左林,我就打死你。你個沒骨氣的東西,居然敢去給敵人當狗腿子,戴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戴憲生理解戴錫生的憤怒,他也憤怒,可是憤怒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快意恩仇確實不錯,可忍辱負重方為大丈夫。他說出理由來:「爸,我並非為了自己。我是為了姐姐。你想,姐姐在張府肯定不會去逢迎張左林。萬一惹得張左林不高興,挨頓打都是輕的,可能還會喪命。若我給張左林當親衛,再獲些軍功,成為將官。那姐姐也就有了倚靠不是。」

  一聽戴憲生如此解釋,戴錫成的怒氣也就消了。想到女兒的遭遇,他就痛心疾首。

  「唉!你想去就去吧。你小子長大了,能說出這番道理,也不枉你姐疼你。你好好干,爭取早日當上將官,保護好你姐。」

  「爸,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乾的。」

  戴錫成點點頭,走到院子裡坐下,拿起煙槍,吧嗒吧嗒抽了起來。他心裡有無盡的苦悶和擔憂,無法說出口,只能用抽菸來解決。

  戴憲生走過來,伸手道:「爸,給我抽一口唄。」

  戴錫成沒好氣道:「你不許抽。到了軍營,你也不許碰這玩意,聽到沒有?」

  戴憲生心道你給我抽我都不抽,可嘴上卻反駁道:「你能抽,為啥我不能抽?」

  「嗨,你小子真是反了天了。老子讓你抽!」

  說著,戴錫成拿煙槍,要敲打戴憲生。

  戴憲生躲閃道:「好好,我不抽,總行了吧。」

  戴錫成哼了一聲:「你既然要投軍,身體便是本錢。而這玩意,抽多了上癮,會讓人意志消沉,懂嗎?」

  戴憲生點頭道:「我懂。爸,我問你一件事唄。」

  戴錫成嗯了一聲,又吧嗒吧嗒抽了起來。

  戴憲生說:「爸,你認識杜立三不?」

  戴錫成不悅道:「怎麼,你真以為你爸我勾結土匪呢。」

  戴憲生解釋道:「爸,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問問。你看,張左林坐鎮錦州,主要任務就是剿匪。而錦州地界,最大的匪首便是杜立三。而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所以,張左林和杜立三這兩人,肯定有一人要倒。爸,你覺得誰的贏面更大?」

  戴錫成眉間擰成了一個川字,吧嗒吧嗒吹了十幾口煙,才緩緩開口道:「不好說。張左林雖有朝廷的支持,可杜立三背後也有小日寇的支持。」

  其實,杜立三與張左林比較相似,兩人都是隨長輩闖關東討生活到了遼東安家,也都做了土匪。不過,與張左林的被動相比,杜立三是主動的,是子承父業的土匪。杜立三在十二歲就跟著父輩做了土匪,打家劫舍,當真是天生做土匪的材料。

  杜立三槍法准,膽子大,很快就在土匪行業中混得風生水起。不僅如此,他還善於學習。1990年,他效法官府行事,以黃沙坨鎮、朱家房鎮一帶為根據地,不僅向當地百姓收取餉銀,還向遼河過往船隻收取過境費,儼然一個獨立王國。而且,他為了更好的收取船隻過境費,還花錢維修遼河河道,因此還在百姓中留下「好漢」的名聲。

  當時遼河有三條支流,無人治理多年,常常洪水泛濫,杜立三下令將其中一條截流,至此由遼中境內到台安縣韭菜台共幾十公里的低洼地勢,變成沃野良田。當地人也曾在永豐屯境內樹碑立志,歌頌杜立三此舉。

  所以,這就是杜立三能成為遼西巨匪,而始終不能被官軍剿滅的原因。他在根據地雖然霸道,但也做過好事,是有好名聲的。或許在百姓心中,杜立三比官府靠譜,收了錢是真辦事的。

  而小日寇支持杜立三,給予槍械,也是為了收買他,讓他跟俄國人對著幹。發生在東北的日鵝戰爭中,杜立三曾配合小日寇,攻打鵝國軍隊,騷擾鵝軍的後方補給線,為小日寇的最後勝利出了不少力。

  戴憲生在前世並不了解杜立三,聽父親如此說,他才知道杜立三背後站著小日寇。那杜立三被張左林誘殺,也就沒什麼可惜的。

  第二天下午,戴憲生扛著大包小包坐馬車,來到錦州張府門前,還未自報家門,就被門房驅趕。

  「哎,你是幹啥呢。這地兒能隨便停馬車嗎。去去去,上一邊兒去。」

  戴憲生跳下馬車,趕緊自我介紹道:「大哥,我叫戴憲生,我姐是戴憲玉。」

  「哦,我知道。你姐是老爺新娶的姨太太嘛。你稍等啊,我去請示一下。這是府里的規矩,外男不得隨意入府,還請你見諒。」

  「不敢不敢。」

  這時,張左林在軍營,不在府中。府里由二姨太盧壽萱管事,因為大太太已對張左林死心,不管事了,只是一心向佛。

  盧壽萱出身書香門第,知書達禮,性子溫和,顧全大局,深受張左林喜愛。她聽說是三姨太的弟弟帶著行李來府中,便知是來投奔張左林的。而且,先前張左林也提過一嘴,她是知道的。

  於是,她便吩咐門房將戴憲生安排外間住房後,再帶其入府見戴憲玉。

  門房得令,出來對戴憲生說:「二姨太心善,給你安排了住房。走,我先帶你去外間住房,放下行李,再去見三姨太。」

  「好,有勞大哥。」

  戴憲生笑著,遞過去一兩銀錢。人情世故,千言萬語,但歸根結底就是一個字,錢。

  門房得了錢,對戴憲生更是熱情。

  一切安頓好之後,戴憲生見到戴憲玉。頓時,一股記憶湧上心頭,原主雖然遊手好閒,不思進取,可對姐弟倆還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戴憲玉很激動,緊緊抓住弟弟戴憲生的手,淚流不止。

  「憲生,你瘦了。」

  「家裡還好嗎?」

  「你這次過來,爸同意嗎?」

  「你放心,我會求他給你安排個好的去處。」

  ···

  聽著姐姐戴憲玉的絮叨,戴憲生心生感動。她是一個苦命的女人,身不由己,被關進籠子裡的金絲雀,供人取樂。

  戴憲玉猶豫著,問道:「他還好嗎?他一定很恨我吧?」

  戴憲生明白,戴憲玉問得是誰。他,是李海庭,是戴憲玉青梅竹馬的未婚夫。

  戴憲生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她事情:「他結婚了···」

  李海庭聽說戴憲玉嫁給張左林為妾,意志消沉了一段時間,每天借酒消愁。

  李海庭的父親對兒子自暴自棄的行為很是惱怒,恨鐵不成鋼。同時,他更恨戴錫成,把他一個好兒子,害成這樣。不過,戴錫成投靠了張左林,李家一時半會兒拿戴錫成沒有辦法,只能將這筆仇怨記下,以後再報。

  為了讓兒子重新振作起來,李父給兒子迅速訂了一門親事,並迅速迎娶入門。一時之間,李戴兩家又成為了北鎮縣的談資。

  李海庭雖有萬千不願,但他是孝順孩子,為了父母,只能接受,與不愛之人結婚生子。

  戴憲玉聽到此處,潸然淚下,喃喃道:「是我對不起他。這樣也好。」

  戴憲生安慰道:「姐,事已至此,已沒有回頭路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進取,爭取早日坐上將官之位。只要我在軍中有了一定地位,姐你在張府中的地位也就有了保障。姐,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

  戴憲玉用手帕擦去淚水,感動道:「好,姐信你。憲生你長大了,姐很高興。不過,姐並不求榮華富貴,只求爸媽和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