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入巡防營

  戴憲玉跟在張左林親衛當中,進入錦州巡防營。他第一次見清末的軍營,只覺新鮮,四處觀看。

  巡防營的成立背景是甲午戰爭後,由於八旗和綠營不堪重用,湘淮軍隊損失殆盡,為了鞏固清王朝的統治,清政府決定組建新軍和巡防營,以增強國家的軍事力量。新軍和巡防營是清朝末年清政府組建的兩大武裝力量,其中新軍是國防軍,主要負責對外作戰保護國家安全,而巡防營則是地方軍隊,主要負責維護各省自己的治安。

  張左林的錦州巡防營,是以他的土匪隊伍作為班底建立起來的,軍紀自然不是很好。從上到下,都帶著土匪習氣。不過,也不是一無是處,這支巡防營隊伍對張左林是絕對忠心的,而且打仗還很勇猛。

  此時,巡防營內正進行著操練。操練很簡單,一是排隊列,二是打拳,三是打靶射擊。

  張左林一出現在軍營,他手下的五名統帶(相當於營長級別)便紛紛前來向他行打千禮,拜見上官。

  張左林是五營統帶(相當於團長級別),是統領五個營,分別是兩個馬隊巡防營和三個步兵巡防營。馬隊全營設官、弁、兵、夫共189名,配備戰馬135匹,每營分為「中」、「左」、「右」三哨,每哨4棚,每棚正兵9人。步隊全營設官、弁、夫共301名,每營亦分為「中」、「左」、「右」三哨,每哨設8棚,每棚有正兵9人。

  「哎呀,五位好兄弟快快請起。我不是說了嘛,一切虛禮都免了。你們這樣,不是折煞我嗎?」

  張左林上前一步,一一將他們扶起來。

  五人中其中一位長相瘦弱、白淨無須的統帶,一臉正經道:「軍紀嚴明,方能戰無不勝。統領把我們當兄弟,我們心中感激,卻不能沒有規矩。」

  張左林慚愧道:「哎呀,輔忱說得對,是我疏忽了。輔忱,軍紀之事,還得你來操持。」

  「是,統領。」

  輔忱,姓張名作相,字輔忱。

  張左林回頭叫戴憲生過來,對張作相說:「輔忱,他是我府中三姨太的弟弟,這小子有志氣,不想做我的親衛,非要去做大頭兵。我把他教給你,你好好訓練他,不聽話就打,不用顧忌我。」

  「他行嗎?」

  張作相打量著戴憲生,看他白白淨淨,一副柔弱之相,倒是一雙眼睛很是明亮。

  張左林笑道:「行不行的,練了才知道嘛。你就把他當個大頭兵來練,不要有所顧忌。行了,我把他交給你了。」

  張作相回道:「是。有統領你這句話,我就知道怎麼做了。」

  隨後,張左林又與其他四位兄弟聊了一陣,便自去忙軍務。

  張作相將戴憲生帶去所在馬隊營,讓親衛喊來哨長劉大勇。劉大勇人如其名,性格勇猛,卻不魯莽,平時操練也頗為認真,是張作相手下三位哨長中最得力的。

  張作相問戴憲生:「你多大,叫什麼名字?」

  戴憲生不卑不亢道:「報告統帶,我叫戴憲生,十八歲。」

  戴憲生故意將年齡虛報兩歲,以免被張作相看輕。

  張作相笑道:「戴憲生,這名字有意思。看來你爹對你寄予厚望,想讓你讀書考功名,卻沒想到你跑來當兵,你爹肯定要氣死了吧。」

  戴憲生回道:「沒辦法,讀書讀不進,只能來當兵了。我爹雖然生氣,但也支持我。」

  張作相點點頭,覺得面前這小子少年老成,也就收起輕視之心。他問:「你真有十八歲?碰過女人沒有?」

  戴憲生臉不紅心不跳道:「稟統帶,我確實十八歲,女人倒是碰過三四個。」

  張作相不信道:「呵呵,吹牛吧。我看你就是個雛。」

  戴憲生不以為意,拍馬屁回道:「在張統帶面前,我確實是個雛。」

  見戴憲生談吐自如,舉止不慌不張,張作相心中驚嘆,面前這小子不是庸才,若是練得好了,將來是一員智將。如此想著,張作相心中打定主意,要好好培養戴憲生。

  這時,劉大勇來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統帶,您找我?」

  劉大勇大著嗓門進來,虎背熊腰,便嚇了戴憲生一跳。

  張作相指著一旁的戴憲生,說:「大勇,他叫戴憲生,以後就是你哨下的兵了。」

  劉大勇打量了一眼戴憲生的身板,就頗為嫌棄,趕緊叫嚷道:「啥,統帶,您怎麼分給我個小先生。他這瘦不拉幾的小身板,可不經造啊。萬一,出了啥意外,我可擔當不起。統帶,您還是收回成命吧。」

  張作相抬手制止,一臉嚴肅道:「別廢話,這是命令,你必須給我帶好他。我就問你,能不能完成這個任務?」

  見劉大勇頗為不服氣,張作相繼續說道:「他叫戴憲生,不是戴先生。他是給你做大頭兵的,不是做什么小先生的。大勇,你要是覺得你連一個大頭兵都管不好,那我就把他給李達山。」

  李達山與劉大勇一樣是哨長,兩人之間有梁子,暗自較勁,頗為不對付。

  張作相將戴憲生給李達山,不就是證明劉大勇帶兵能力比李達山差嘛。這讓劉大勇如何能接受。當即,他便應允下來,保證能將戴憲生調教成合格大兵。

  張作相說:「好。有你劉大勇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

  張作相又對戴憲生說:「憲生,那你就跟劉哨長歸隊吧。」

  「是。」

  劉大勇將戴憲生帶至他所在的營房,目不轉睛地盯著戴憲生。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虎視眈眈。

  戴憲生也是渾然不懼,與劉大勇對視。他穿越前雖然沒從過軍、入過伍,卻也是受過軍訓的洗禮。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但更要有無所畏懼的勇氣。

  「哈哈。不錯,你很不錯。雖然瘦不拉幾的,卻很有膽色,難得。不過啊,我可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劉大勇用力拍了拍戴憲生的肩膀,拍得戴憲生呲牙咧嘴。

  戴憲生說:「哈,多謝劉哨長誇獎。」

  劉大勇突然問道:「看你也是大戶人家的子弟,怎麼願意到巡防營來當大頭兵呢?你到底是咋想的。」

  戴憲生說:「劉哨長說笑了。我家就是普通人家。」

  劉大勇揮手,不耐道:「普通人家,能養出你這樣的人?呵呵,你不說拉倒。反正,不管你家如何,有什麼關係,到了老子的隊伍,就得按照老子的規矩來。」

  戴憲生老實回道:「是,我一定遵守哨長的規矩。」

  劉大勇不悅道:「老子說話,不許打岔。」

  戴憲生神情一滯,隨即回了個「是」。

  劉大勇瞪了戴憲生一眼道:「給你一打岔,我都忘詞了。眼下,沒有正兵的空額,你只能先從馬夫做起。額,你就去第四棚找趙煙槍報到去吧。」

  「是。」

  戴憲生打了個千禮,才離開。禮多人不怪嘛,要想在軍營混得好,總要讓長官對你有好感才行。

  劉大勇盯著戴憲生的背影,嘀咕道:「這小子能跟我對視不露怯,著實不簡單。呵呵,趙煙槍狡猾、貪婪,正好磨磨這小子的性子。」

  戴憲生不知劉大勇的想法,詢問著來到第四棚所在位置,見到正拿著一桿煙槍敲打教訓馬夫的趙煙槍。

  「···你個叼毛,餵馬都餵不好,你還能做什麼。你要是把老子的馬餵死了,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啊···趙棚長,饒命啊,我不敢了。」馬夫抱頭痛叫。

  一位老兵看不下去了,正好見戴憲生過來,便出聲喊道:「趙棚長,趙棚長!」

  趙煙槍回頭,不悅道:「馬老六,你喊我作甚!」

  馬老六指著戴憲生說:「來新人了。」

  趙煙槍這才注意到戴憲生,眯眼上下打量起來。見戴憲生穿著還不錯,他心裡開始嘀咕起來,這小子應該是有些來頭的,怎麼到他手下來當兵了。

  戴憲生趕緊打千行禮道:「趙棚長您吉祥。我叫戴憲生,是劉哨長叫我到第四棚來做馬夫。」

  趙煙槍差點被煙嗆著,驚訝道:「什麼?劉大勇叫你過來做馬夫?你跟劉大勇是有什麼仇什麼怨吶,啊?哈哈!」

  眾人哈哈大笑。

  戴憲生也跟著笑。

  趙煙槍指著戴憲生,笑道:「你還傻樂,行,你可真行!」

  馬老六站出來說:「這小子細胳膊細腿的,餵馬能行嗎?到時候,別給馬餓著了。」

  趙煙槍點頭道:「馬老六你這話沒毛病。那個啥?小子,你叫啥來著。」

  「我叫戴憲生。」

  「嗯,戴先生?你爹還真能給你取名字···」

  戴憲生趕緊糾正道:「棚長,我叫戴憲生,憲法的憲,不是先人的先。」

  趙煙槍變臉怒道:「你什麼意思,是覺得我不認識字嗎,我要你提醒嗎?我不管你叫什麼,以後就是戴先生,明白嗎?」

  戴憲生聳聳肩道:「明白。」

  行,你是棚長,你說了算。

  趙煙槍的態度甚是無禮,令戴憲生很是反感。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然而,低頭歸低頭,憤怒仍不可避免。戴憲生暗暗發誓,將來等他富貴,必讓趙煙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