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阻攔

  我蹲在他的身邊,低聲說:「你管我叫什麼?」

  「堂主啊。」吳彪子嚇得渾身哆嗦:「堂,堂主,我就知道你英明神武,不可能這麼輕易中奸人之計,你這是故意藏起來,好引蛇出洞。」

  「先別說了。」我道。這吳彪子是不是錯把我當成什麼其他人了。

  我俯下身,把他攙起來,吳彪子是殘疾人,無法用雙腿支撐地面,他緊緊拽著身邊的藤蔓,保持身體平衡。

  因為我剛才鞭打黃小天,導致現在的氣氛十分尷尬,他們幾個在後面看著我,竟然一時不敢近前。

  胡湞湞輕輕說:「小金童,你的臉……」

  「我的臉怎麼了?」我摸著自己的臉。

  胡湞湞用手一點,洞壁出現光紋波動,裡面映出了我的臉。我剛才面門挨了黃小天一掌,導致我的五官有些變形,裡面照出來的人,既像我,又不像我,像是另外一個長得和我極為相似的人。

  這時能持和尚走過來,雙手合十,問道:「你是吳炳財施主嗎?」

  吳彪子看著他,對我說:「堂主,這些都是你朋友吧?不好意思啊,我真不知道是這樣的,我還以為你們都是白蓮娘子找來的幫手。」

  我說道:「不用考慮我,你有什麼說什麼。」

  能持和尚問:「吳施主,你知道我們找來是為了什麼嗎?」

  吳彪子眨眨眼:「我只知道你們想弄死我……我沒辦法,我是被迫反擊的,你們為什麼要置我於死地?」

  能持和尚嘆口氣:「吳施主你還執迷不悟,你利用東洋妖術把人弄死,再去操控人屍,這已經觸犯法律、違背了道法真義,我們是來替天行道的。」

  吳彪子看看我,又看看這些人,沉默一下說:「你們都是堂主的朋友,我不能動手,我願賭服輸,你們說怎麼辦吧。」

  能持和尚正想說什麼,我打斷他,問吳彪子:「你這裡是怎麼弄的,你能控制一座山?」

  吳彪子說:「堂主,你知不知道東洋傀儡術?」

  「你說說。」我道。

  吳彪子猶豫一下,還是說道:「這種傀儡術最早是一位東洋陰陽師創造的,他是古代的一位古淨琉璃唱師。」

  「淨琉璃?」我疑惑。

  吳彪子道:「古淨琉璃是日本一種很古老的舞台表演形式,類似能劇,在台上表演的不是真人,而是人為操作的布偶。這位陰陽師就是在表演傀儡劇時有所感悟,集各門各派的控屍術大成,成就借屍傀儡術。我年輕時候去東洋日本,經過咱們鬼堂的引薦,認識了那裡的傀儡師。他教授我控屍法,又傳我了幾個人偶,那些人偶就是傀儡的靈魂。」

  我看看眼前的藤蔓:「這裡是怎麼回事?」

  他喉頭咯咯響:「後來,鬼堂發生了大變故,奸人當道,堂主你又失蹤了……我就退出了鬼堂。怕被追殺,隱姓埋名到這個鬼地方。有一次無意中進山中,發現這裡地氣不對勁,然後找到了,找到了……」

  他吱吱嗚嗚不說。

  「發現有屍精在此地修行?」我說。

  他驚奇地看我:「堂主,你,你都知道了?」

  我點點頭:「屍精想強占我的人氣,我出手對付它,它道行已毀,屍丹也精華已逝,碎了。」

  我說的輕描淡寫,吳彪子好半天沒回過神來,看我的表情更是駭然。

  他磕磕巴巴說:「我擅長控屍,和屍精達成了共同修行的協議。屍精吸收天地日月的精華,深藏山中,對山脈地氣很是熟悉,這裡原先是它藏身的老巢。它帶我進到這裡,我這才發現原來這處自然風化形成的石室,是整座大山的中樞所在。當時我就想到了一個主意。」

  眾人都在聽著。

  吳彪子已經開了頭,索性就講開了:「我在想,我可以把人偶植入屍體,作為控制它們的靈魂。那麼我把自己植入進這座大山,我是不是就能成為這座大山的靈魂呢?」

  「你把自己當成人偶?」李瞎子聽得匪夷所思。

  吳彪子點點頭:「對。然後接下來這十幾年,我便開始專研和剖析東洋控屍術,研究靈魂和肉身之間的關係。後來,我終於做到了,把自己和大山融合。這座山就是我的肉身,而我呢,就是這座山的靈魂。」

  李瞎子感嘆:「你還真是個人才。」

  吳彪子嘿嘿笑:「當年我在鬼堂,那也是護法級的人物。別看我是殘疾,可我的心智比普通人要更加堅韌。我知道一切都來之不易,所以倍加努力。堂主,我這個人的品性你是了解的。」

  我看看在場的眾人:「你們還有什麼問的?」

  李瞎子看我的眼神,已經敬而遠之了,他猶豫一下說:「馮老弟,以你的意思呢?」

  「吳彪子這人我有用,我和他先走一步,你們善後吧。」我說。

  能持和尚快步攔在我們近前:「冤有頭債有主,該是他犯的事就要一碼一碼地說清楚,不能這麼稀里糊塗的。」

  我回頭拍拍吳彪子的肩膀:「你是打算跟我走呢,還是留下來的。」

  他低聲說:「堂主,你想讓我做什麼?」

  我看看他,一字一頓說:「我想讓你帶我進鬼堂總堂。」

  吳彪子眼神中興奮無比:「好!堂主,早就該這麼辦了!你說怎麼辦我就怎麼辦。」

  這吳彪子一定是把我當成了什麼人,我正好利用這個誤會,進入鬼堂。

  我和他正說著,胡湞湞走上前,輕輕問:「子旺,你沒事吧?」

  我看向她:「湞湞,我要給你個任務。」

  「你說。」

  「你幫我把這裡所有的人都安撫住了,不能離開這間石室,我要帶著吳彪子走,去做一件大事。」我說。

  黃小天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肩膀,艱難地走過來:「小金童,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做傻事。你現在頭腦不清醒,需要好好的反思一下,你打我的這一鞭子……」

  我看向他:「你還想打回來?」

  黃小天苦笑:「我是你的老仙兒,我們更是朋友,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你難道一點都不了解我的心性嗎?我說的這些都是為了你好。」

  我說道:「你如果真為了我好,就不要阻止我下面做的事。我已經想好了,也下定了決心,不管誰阻擾,我都要去做。」

  說著,我來到吳彪子的身後:「走,我背你。」

  吳彪子眼光透亮,一縱身跳到我的身後,我背著這個老頭就走。能持和尚以極快的身法攔在門前,雙手合十,微微垂頭:「馮施主,你今天跨過這扇門,便是我的敵人。」

  我說道:「和尚,你不要這麼死心眼。」

  能持和尚也不多說話,就那麼垂著頭,擋在面前。

  胡湞湞第一個動了,她慢慢走到能持的旁邊,堅定地攔住了我的去路。然後是黃小天,他也站在他們的身邊,最後李瞎子猶豫了一下,也走過來。

  他們四個,兩人兩個陰神,就這麼肩並肩攔住我的去路。

  黃小天苦口婆心:「小金童,你現在心智蒙蔽,還是跟我找個地方閉關吧,現在為時未晚。如果真的做出什麼舉動,引發了後果,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我看著他:「黃教主,依我們的能力以前做事太畏首畏尾,現在我想明白了,我要按照自己的方法做事。你放心吧,我要做的是大事,是改變格局的大事!你不理解,我也沒法細說,你讓開。」

  黃小天深吸口氣:「小金童,今天你就算說下大天,我也不能放你過去。能持說的對,你如果走出這道門,我們之間便恩斷義絕。」

  胡湞湞拉了他一下:「黃教主,不至於。」

  黃小天搖搖頭:「湞湞,你不懂。」他直直看著我的眼睛:「我是渡劫而成的大仙兒,我能隱隱預感日後事的吉凶。小金童如果走出這扇門,便是一條無法回頭之路。我作為他的大仙兒,有責任攔住他。」

  我心中焦躁無比,那種無法控制的躁狂情緒從心底翻騰而出,襲遍全身。我右手一熱,打狐鞭如同我心念的一部分,心念到便激盪而出,閃耀著金色的光輝。

  「這把打狐鞭,」我說:「不但可以打狐族,也可以打狐族的近親,黃族。黃教主,你還想嘗嘗這鞭子的厲害嗎?」

  能持和尚緩緩走出人群,對他們說,「你們不要動手,我來。」

  他向我走來,越走越快,奇怪的是身形卻不近前,我們之間像是存在著一條無法測算的超遠距離。

  我能感覺到能持和尚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強烈氣息,那是「空」的氣息,這股氣息似乎來自於虛無,又遁於虛無,而能持似乎只是個媒介。

  能持和尚好似腳踏虛空,他緩緩前行,向我走過來。

  我背著吳彪子倒退一步,心中驚疑不定,這個能持到底是什麼來頭?只知道他是圓通長老的師弟,小時候曾經跟著圓通走南闖北,後來到了東北寺廟裡掛單,很不起眼的這麼個小和尚,沒想到竟然能勘悟到空之境?!

  我打起精神,暗暗盤算,手中的打狐鞭對他沒用,現在還有什麼能克制他的呢?

  這時,吳彪子趴在我的耳邊輕聲說:「堂主,你想讓他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