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油

  「糯米,殭屍?」李不狗難以置信。

  屋裡瀰漫著緊張的氣氛。很多影視作品裡都提到過,殭屍配糯米,幾乎成共識了。

  「我爺爺變殭屍了?」李不狗說。

  這時,土炕下的蠟燭燃燒到一半,火苗依然堅挺,說明下面空氣還是流通的。

  能持和尚道:「你們看這屍體裹得嚴嚴實實的,是誰還無法下定論,一會兒取出來看看再說。」

  我生出不好的預感:「我說各位,我有個想法,屍體捆綁得如此古怪,咱們還是不要把繩子拆開為好,看看臉確認一下身份,儘早把屍體處理掉吧。」

  能持和尚對這樣一具屍體很有興趣,沒有一口應承,而是應付地說看看再說。

  下面的蠟燭燒光了,我們把窗戶打開通風,李濤不知從哪屋翻出一把大芭蕉扇,坐在炕邊使勁扇,要把下面的晦氣都扇出去。

  折騰了能有大半天,覺得差不多了,能持和李濤跳下坑底,一人搬頭一人搬腳,把屍體從坑底運上來。我和李不狗在上面接著,一上手我就覺得不對。

  這屍體特沉,包的好像不是人,而是水泥塊子。李不狗冒了汗:「好傢夥,我爺爺也太沉了吧。」

  李濤還在下面往上抬腳,說道:「你懂啥,死人都沉,要麼說死沉死沉的呢。」

  我們四個人一起配合,終於把屍體抬出來,放在炕的邊緣。這時已經到中午,李不狗用手扇著風:「不行,不行,昨天就折騰一晚上,啥也沒幹就挖墳玩了,吃吃飯休息休息。」

  李濤擦擦汗說:「行吧,咱四個吃飯去,屍體放在這也丟不了。」

  我們四個從屋裡出來,李濤謹慎起見,把大門鎖上。我們開車找到村上一家飯店,好好吃了一頓。

  酒足飯飽後睏乏之勁出來了,我們四人在包間裡誰也沒心情聊天。除了能持和尚,我們幾個叼著煙,懶洋洋抽著。

  李濤和李不狗困得不行,把兩張椅子拼在一起,他們決定先睡一覺。

  能持和尚對我使個眼色,我和他出來。我問他怎麼了,能持道:「我總不放心那具屍體,回去看看。」

  「屍體怎麼能鬧出什麼花樣。」我疑惑:「算了吧,咱們如果先回去,真要發生什麼問題,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四人來還是四人回吧。」

  能持道:「那你留下來好了,我回去看看。」

  這和尚還挺犟,沒辦法我只好和他一起出了飯店。我們徒步往回走,飯店離李家老宅還有一段挺長的村路,等走回宅子的時候,天空陰沉,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門上著鎖進不去,我和能持圍著院牆轉,來到一處塌陷前,打算翻牆而進。就在要翻的時候,能持一把拉住我,指了指磚頭。

  磚頭旁邊是泥沙,明顯能看出來泥沙有剮蹭的痕跡,有人先我們一步翻牆而進了。

  能持和尚退後兩步,猛地一個加速,手按在磚頭上,整個人輕飄飄落到院子裡,真是落地無聲。這和尚絕對是練家子。我也緊隨其後,悄無聲息進到院子。

  我們貓著腰一路小跑,來到那間屋子的窗沿下面。能持小心翼翼抬起身子,用手指撥弄窗戶,露出一道縫隙,輕輕往裡看。

  他看了幾眼,讓出位置,示意我來看。

  我順著縫隙看進去,倒吸冷氣,我看到一個人正在用剪子絞著屍體外面裹著的麻布。此人背對窗戶,很是苗條,看起來像是女人。

  我突然生出一種預感,這背影很熟悉,馬上明白過來,是小莫!

  小莫是假名字,她是鬼堂的香主,江湖人稱女妖清香。

  她怎麼會找到這兒來?我心驚肉跳,一時沒了主意,無意中碰到窗沿。那女人很警覺,停下手,轉頭看過來。

  我一看藏不住了,索性對能持和尚說:「你守門,我跳窗,今天一定要抓到這個人。」

  能持和尚也不多話,直奔大門過去。

  我把窗戶拉開,縱身跳進去,站在土炕上,呵呵笑:「小莫,咱們又見面了。」

  清香也不答話,雙手交錯,做出一個奇怪的指印,突然指向我。順著她的手飛出一樣東西,直奔我而來。

  我對這個女人早已警覺,側身一避,正要躲避那東西,誰知道清香又瞬間打出了第二個。

  這兩個東西一前一後出來,角度和速度極為刁鑽。我能躲過第一個,就絕對躲不過第二個。

  第一個轉瞬即到,擦著我的鼻子尖飛過去。第二個也瞬間到了近前,就在躲無可躲的時候,突然從斜刺里飛出一塊土坷垃,正打中了那東西,在空中彈離原有軌道飛到一邊。

  扔出土坷垃的正是從大門進來的能持。和尚雙手合十:「女施主有禮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清香冷笑一聲,身體突然旋轉起來,如同陀螺一般,從她身上向著整間屋子的四面八方甩出很多剛才的東西。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下意識就有一種強烈的危險感覺,如果被此物打中,很可能就是紅姨的下場。

  能持反應很快,抓住床邊的屍體,往地上一拽,那屍體從炕上滑落站到地上,能持竟然以此為擋箭牌,自己躲在這具重重包裹的屍體後面。

  我再過去已然不及,情急之中,順著土牆連刨帶蹬爬到最上面,緊緊貼著橫樑,那些東西很多打在牆上,冒出一股煙,牆上頓時污漬了一片。

  清香也不戀戰,一時間逼退我們兩個,她速度極快衝破窗戶,逃到院子,轉眼無影無蹤。

  從我們被發現到她逃走,這中間幾經變故,其實說起來還不到一分鐘。等她沒影了,我還沒完全緩過神,有點蒙圈。

  這時外面傳來車聲,李濤和李不狗兄弟倆回來了,他們用鑰匙開門進來。李不狗看到窗戶碎了,在院子裡喊:「咋回事這是,窗戶怎麼破了。老馮,能持,你們回來了嗎?」

  李濤倒是機靈,忽然喊了一聲:「不好,恐怕有人盜屍!」

  他們兩個急匆匆跑進來,一進來就看到我和能持的樣子,都傻了。能持躲在屍體的後面,而我爬在房樑上。

  能持和尚把屍體重新放到炕上,口打唉聲:「阿彌陀佛。」

  「就別念佛了,咋回事這是?」李不狗問。

  我勃然大怒,從橫樑上跳下來,一把抓住他的脖領子:「裝!你他媽還裝!」

  李不狗扭開我:「幹什麼,我裝什麼了!」

  「剛才清香來了,我和能持差點著了她的道。」我說。

  李不狗有些迷惑,說清香是誰。

  「小莫。」我說。

  李不狗「哎呦」一聲:「她哪呢?」

  「跑了。」我嘆口氣。

  李不狗趕忙追出去,外面陰雲密布,小雨不斷,院子裡空空如也,啥玩意也沒有。李不狗頗有些惆悵,慢慢走回來。我冷笑:「你和那妖女感情挺深啊。」

  李不狗道:「一日夫妻還百日恩呢。我和小莫不管怎麼說,有過一段。」

  「所以你就把她給招來了?」我說。

  李不狗苦笑:「她走了之後,我跟你們說實在話吧,我確實照以前的聯繫方式找過她,可所有的聯繫方式都廢了,信息根本不回。我倒想找她,可她根本不搭理我。」

  從他的表情里能看出來,他說的是真話。我說:「這就怪了,難道她一路跟著我們?」

  能持和李濤都不太了解清香的事,問怎麼了。我便詳詳細細把事情說了一遍。

  李濤是普通人,從來沒接觸過道法中人,臉色驟變,沒想到還有如此多的隱情。

  能持若有所思:「我相信李施主是不知情的,那位清香能找來,是另有隱情。」他走到牆邊,仔細查看剛才清香甩出那些東西留來的污漬。

  他輕輕用手在牆上抹了一下,然後用鼻子嗅嗅,說道:「是屍油。」

  我恍然:「這一定是清香的殺手鐧,她當時就是這麼對付紅姨的。以屍油為藥引,一打出來無影無跡,果然是防不勝防。」

  能持和尚的目光落在屍體上,屍體外面裹著的麻布都是被屍油打中的痕跡,剛才他拿來當擋箭牌,擋住了不少的屍油。

  這些落在麻布上的屍油和牆上的不一樣,並沒有凝漬,而是沿著麻布往裡滲透。

  麻布被清香絞斷了很大一塊,屍體臉上的布已經散開了。我們互相看看,索性把布小心翼翼打開,裡面露出屍體的臉。

  我們這麼一看,頓時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