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沉。
小院內響起鬼哭狼嚎般的聲音。
喝高了的烈風豹坐塌了石凳,形象全無地跌坐在地上,和化作人形的九鳳,時而抱頭痛哭,時而仰頭仰頭狂笑。
哭著念著族人們的名字,吼著:「報仇了……小子們,俺們給你們報了仇了……」
精靈們圍在它們身邊,不停地開解、勸慰。
石桌上,素蘭頂著一雙哭到紅腫的眼睛,早已醉倒過去。
火地精撐著喝到鼓起來的肚子,倒在地上囈語:「好喝……嘿嘿嘿,真好喝……」
在它身旁,偷嘗了幾口靈果酒的怨靈倒了一地。
「雲……雲炎……」赤夜甩了甩有些暈乎乎的腦袋,拎起酒罈,「這杯老子敬你……是你讓我能親手宰了那群混蛋……我要敬你,必須敬你……」
它豪氣地仰頭猛灌了幾口。
雲煙剛想讓它少喝些,只聽砰的一聲,酒罈砸碎在地上。
少年面紅如春桃,身形晃了晃,軟趴趴倒了下去。
「這酒量不行啊。」謝長安嘲笑道,神色亦是一片迷離,目光渙散,一臉醉態。
而他身旁,林墨兮和徐小呦早就醉趴了。
金進錢扒拉開桌上的器皿,摘下金算盤,倒出所有家當,又開始了醉酒後清點財產的工作。
林墨卿看起來最為平靜,只是低著頭,不停用抹了靈酒的帕子擦拭長劍。
柳岸竹坐在石凳上,也不知從哪兒找來的梳子,正一臉認真的為正在陪哭的小猿梳毛。
雲煙無奈地搖了搖頭。
「都醉了。」
軒轅執喚來人手,將醉倒的人、獸送回房去。
雪域主殿的修士多為男子,有些不方便,雲煙將赤夜它們召回契約空間,她注意到,騰龍回去時,懷裡抱了一堆閃亮亮的裝飾物,心中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之後,她又用靈符托住小呦和墨兮,自己把她們送進了不遠處的偏殿。
回來時,謝長安也站了起來,少年的身形有些踉蹌。
「你慢點。」雲煙扶了他一把。
帶著淡淡靈茶香的味道撲面而來。
許是酒氣上頭,又或許是被這茶香蠱惑,謝長安鬼使神差地往她那兒靠了一下,勾人的桃花眼半闔著,嘟噥:「小爺難受……」
正欲起身的男人,身形忽地一僵,驀然掀動眼皮,眸光幽冷,仿佛帶著危險鋒芒的利刃,直刺在那輕靠住少女左肩的少年身上。
但轉瞬,眼底的鋒芒被漆黑吞噬,閃身來到少年身後,一臉平靜地把他從雲煙身上拽開,丟給送完人回來的雪域護衛。
「送他回房。」
語氣冷得刺骨,幾名護衛哆嗦了一下,立刻架起謝長安,一陣風似的衝出院子。
所有人都被安頓好,送回了住所。
熱鬧的院落,一下子只剩下雲煙和軒轅執兩人。
喧鬧散去,仿佛忽然間變得冷清了許多。
雲煙笑著開口:「不早了,你也……」
「他剛才靠著你。」軒轅執忽然道。
她一愣:「什麼?」
男人低垂下眼瞼,鴉羽般的長睫微微顫動,在他眼瞼下,灑落出一層淡淡的陰影。
「剛才他靠著你了……」他低聲說道,語氣帶著幾分委屈和幽怨,「我不想這么小氣,可是我真的沒辦法不在意……他就這麼靠著你,我……」
他頓了頓,聲音又低了一些。
「我都沒有對你做過這樣的事情……」
雲煙:「……」
「長安他只是喝醉了。」
軒轅執忽然抬眸看了她一眼,還沒等雲煙弄明白他那眼神是什麼意思,就看見他突然握住桌上的酒壺,倒了一杯,迅速仰頭喝下。
晶瑩的水珠打濕了他的薄唇,在朦朧的月光下,那淡色的薄唇仿佛透著一股誘人的水潤。
「啪嗒」
靈石酒杯被他隨手放在桌子上,男人俊美如儔的容顏肉眼可見的迅速泛起紅潮,峻拔的身姿忽然壓下,在雲煙驚愕的目光中,從左側輕抱住她。
下顎抵在她左肩,鬢髮輕拂過她的左邊臉頰:「現在我也醉了……」
語氣極輕,帶著孩子氣般的撒嬌。
太近了……
這樣的距離,這樣的姿勢,她甚至能夠感覺到,男人唇瓣張合間,吐出的熱氣。
像是火星竄上她的脖頸,整片肌膚瞬間灼熱難耐。
雲煙極不習慣這樣的感覺。
好像自己都變得奇怪了起來。
「軒轅執。」她喚道,往旁邊躲了躲。
腰身突然一緊,男人將她抱得更緊了。
「他可以靠著你,為什麼我就不行。」帶著滿滿委屈和控訴的輕喃,在她耳畔響起。
雲煙最受不了他這副腔調:「你別這樣,給我正常一點。」
她猛地偏頭,揚手想要把肩膀上的腦袋推開。
可就這麼巧,男人也在同時間動了一下,臉往她的左臉貼來。
雲煙一轉頭,唇瓣不期然擦過他的側臉。
「!!!」
「!!!」
兩人同時一驚。
下一瞬,一抹充滿歡愉、欣喜的笑容在男人臉上綻放,所有的委屈、幽怨一掃而空。
「你親我了。」
深邃的眸子迸射出灼熱光彩。
「你剛才親我了。」
隔著衣衫,是他快如擂鼓般的心跳。
咚咚——
咚咚——
雜亂無序,強勁有力。
一聲聲砸在雲煙心頭,而她也仿佛被這聲音感染,心跳瞬間失衡,一片大亂!
「我……」
「我不管。」男人搶先一步開口,耍賴般緊緊擁著她,在她耳邊說:「你就是親我了。在神域,男子的清白和女子一樣重要。你親了我,就得對我負責。」
急促的呼吸,伴隨著熾熱的吐息,燒上她的肌膚。
雲煙徹底懵了,呆呆地眨了下眼睛,試圖解釋:「剛才只是意外……」
男人的呼吸明顯重了一些:「所以你想對我始亂終棄麼?」
「不是!你別說得這麼嚴重。」始亂終棄什麼的,是用在這種地方的嗎!
「就是有。」
也不知是飲了酒的緣故,還是別的原因,男人比起平時多了幾分沒臉沒皮般的無賴。
「我不管,你輕薄了我,就算你不認,這輩子我也是你的人。」
雲菸嘴角狠狠一抽,辯解:「那不是輕薄!」
「可你親我了。」男人固執地強調。
雲煙被他的話弄得又好氣又好笑。
「照你的邏輯,當初在精靈族木槿也親過我,這麼說來,她也要對我負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