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迅速結下一道訣印,揮手打入結界。
結界屏障瞬間震動,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強行撕扯開一條縫隙。
她足下一點,腳踏風元素自各族上方掠過,以最快的速度飛落到徐小呦身前。
粉衣驚鴻,落地時,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幽香,撲在徐小呦臉上。
泛紅的雙目驀然睜大,浸著水光的淚眼倒映著少女高挑雅致的身影。
如此清晰,猶如一柄利刃狠狠刺入心窩,霎時間,徐小呦只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心口漫開細碎而綿密的刺痛。
「怎麼哭了?」雲煙嚇壞了。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小呦哭得這麼難過。
眼淚像斷了線的串珠,一個勁往下掉。
她忙捻起衣袖去擦,「別哭啊,我知道沒有早早告訴你們這件事,是我不好。突然看到我這個樣子,嚇壞你了吧?我同你道歉,好不好?」
突如其來的眼淚,讓她有些亂了陣腳。
神色焦急,帶著極為少見的慌亂、無措。
徐小呦張了張口,想說自己沒事,但嗓子眼卻好像堵了塊石頭,什麼也說不出來。
怎麼會是女孩……
那個會溫柔地對她笑,會呵護她,會不顧一切救下她,被她偷偷藏在心裡愛慕著、仰望著,拼盡全力只為了能不被他拋下的少年。
怎麼能是女孩!
徐小呦搖著頭,第一次躲開了雲煙的觸碰,緩緩後退。
而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跑!
靈力逸散,速度快得像是在躲避洪水猛獸。
雲煙伸出的手僵滯在半空,滿臉驚訝。
「小呦!」
她身形一動便要追上去。
「別去。」
林墨卿下意識伸手,卻又在捉住她臂膀的瞬間想起她此刻的身份,手掌好似被烈火灼傷,慌忙鬆開。
「讓她一個人冷靜一下。」他低聲道。
「她現在最沒辦法面對的,就是你了。」林墨兮望著徐小呦離開的方向,神色黯然的低喃道:「這麼久以來,她可是一直都愛慕著你啊……」
可那麼好的少年,誰又會不喜歡呢?
她至今都記得,在萬宗大比結束後的那天,在帝都城問仙樓雅間裡,她滿心羞愧想要為之前對少年的偏見道歉,豪飲了一杯烈酒,狼狽地狂咳嗽。
可他卻沒有嘲笑自己,更沒有計較自己曾經的偏見,而是溫柔地安慰自己……
林墨兮伸手握住自己腰間的弟子令。
他遞來的那塊絹帕,就在裡面,被她一直珍藏著。
一股酸意從心尖漫出,湧上她的鼻子,燦亮的眸子迅速泛紅。
「墨兮。」林墨卿神色複雜地傳音道。
林墨兮側目看著他,對上他滿是擔憂的目光,扯開一抹笑,沖他搖了搖頭,傳音:「我才不會哭呢,哥,你就放心吧。」
她只是有那麼一點難過。
就一點……
而雲煙早已被她話中吐露出的訊息震住了。
猶如當頭棒喝,砸得她心神震盪,頭暈目眩。
愛慕!?
小呦對她?
這不可能!
然而,相處時的一幕一幕,卻不斷在她腦海中浮現。
過去她從不曾往其他方面去想,但如今想來,不論她什麼時候回頭,總能撞上小呦的目光。
仿佛她一直站在自己身後,安靜的注視著自己。
會對自己臉紅,會害羞,會因為偶爾的一個對視,目光閃躲……
她一直都以為那只是小呦天性害羞,是女兒家面子薄。
可被這麼一點醒,她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弄錯了,錯得離譜!
「怪不得她會哭成那個樣子……」雲煙心中的擔憂越發重了,同時又懊惱自己,為什麼沒有早一點發現!
她現在不知難過成什麼樣了。
雲煙實在放心不下,卻又害怕這時候過去,反而會刺激到小呦,她抿著唇,指尖纏繞靈力,迅速勾勒出一道法訣,悄無聲息地飛向徐小呦離去的方向。
有這道法訣在,她有任何不妥的情況,她都會第一時間知道。
「給她一點時間,她會想通,接受的。」林墨卿語氣淡淡的說道,同時,悄無聲息地捏了捏林墨兮的手,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雲煙心情沉重地輕嘆:「但願如此。」
說著,她神色忽然一凝,帶著狐疑的視線逐一掃過他們每一個人。
他們該不會也和小呦一樣,對自己……
雖然覺得這樣的懷疑過於可笑,但一個軒轅執,一個小呦,已經讓雲煙如同驚弓之鳥了。
在今天以前,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竟然會對自己抱著那樣的心思!
一直站在樹下,沉默不言的謝長安冷不防對上她的目光,心頭頓時一緊,渾身的神經仿佛都在這一刻繃了起來,有種莫名的緊張。
他舔了舔略顯乾澀的嘴唇,強笑著傳音:「你不會是因為小呦,開始懷疑我們都對你有什麼意思吧?兄弟,你覺得這可能嗎?」
話落,他臉色一僵,忽然意識到,眼前的人已經不能再稱之為兄弟了,面上不禁有些訕訕的。
雲煙看看他,又看了看突然閃身擋在林墨兮身前,一身清冷的少年。
「與其在此疑心這種無聊的事情,倒不如與我們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林墨卿沉聲道。
後方,眼看他們這邊氣氛微妙,一直隱忍沒有動作的烈風豹,聽到這話,委實有些忍不住了,洪亮的大嗓門頓時響起。
「就是說啊,」
話一出口,看著那婀娜的粉色身影,它不由得又緩了緩語氣,連聲音都變輕了。
「雲炎,你可欠俺們一個交代。」
九鳳兩眼一瞪,見鬼似的朝它看過來。
「你這傢伙,被誰給奪舍了嗎?」
聽聽它那語氣,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你知道個屁!」烈風豹颳了它一眼,然後便又看向雲煙,覆著絨毛的巨臉揚起大大的笑容。
「雲炎啊,你就快跟俺們說說,究竟是咋回事吧。俺們心裡都好奇好久了。」
圍在它四周的獸人們,齊齊點頭,無法再按捺心中的好奇和困惑。
「是啊,雲炎,你這副樣子,和你那雙紅色的眼睛有關係嗎?」
「它能讓你變身?從公的變成母的?」
「你以後還會不會突然又再變回去?」
……
雲煙:「……」
她本以為它們最關心的,會是自己這雙特殊的血瞳,或是它們與自己之間強制結下的臨時契約。
突然被那樣子強行召喚而來,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自己靈魂相連。
哪怕它們會憤怒地質問,會狠狠威脅她,甚至是心生殺念,雲煙都不會感到意外。
可現在看起來,比起這個,它們好像更關心自己的性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