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金鐵交鳴之聲響起。
陽光照耀之下,出現了一道單手持劍的身影。
長風揚起他的袍踞,吹起他的黑色短髮,他的劍尖與水島川空的長劍對上,擋住了她的一擊。
「臥槽,是蘇明安嗎?」
「第一玩家來了嗎?」
看戲的玩家們起身,不顧秩序地往前擁擠。
終於,這一陣光芒散去,人們看清了來者的模樣——
來人英挺的眉眼,讓人看著便覺得這個人渾身正氣,仿佛所有的光明都匯聚在他鮮紅的瞳孔中。
「龍城易鍾玉,申請提出辯護審判。」易鍾玉收劍。
「啊?來的不是第一夢巡家?」一大批人非常失望。
「易鍾玉!是易鍾玉啊!」有人高呼起來。比起蘇明安,他們更熟悉本土夢巡家易鍾玉。
「易鍾玉,你確定要提出辯護審判?」一位老者問道。
易鍾玉護在山田町一身前,點頭道:「是。」
神靈曾經提出,當一個人面臨死罪,如果有具有名氣的強者願意為他向高位者宣戰,就可以免除罪孽。
山田町一愣了下:「這位易鍾玉,我不認識你啊,你為什麼這麼護著我……」
「你是第一夢巡家在乎的人吧。」易鍾玉說:「我無法容忍無辜之人被冤枉,在他趕來之前,我願意護住你。」
「哦,果然是蘇明安的原因。」山田町一瞭然。
易鍾玉上前了一步。
天空中的攝像頭下移了一段距離,將他的聲音通過世界直播,傳進千家萬戶。
網絡上已經快吵翻天,很多人都知道被處刑者中有很多無辜者,甚至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無辜者,但他們反抗也沒有用。
當水島川空即將揮劍的時候,是易鍾玉第一時間站了出來,避免了血腥鐘聲的第一聲響。
「而且,我無法容忍聯合政府殺死無辜者的行徑,公開發生。」易鍾玉的聲音猶如金鐵:
「我無法容忍,民眾的意願徹底無效——這個先河被開啟。」
易鍾玉高高抬起頭。
「唰唰唰!」兩側的衛兵立刻舉劍,對準易鍾玉,防止他做出過激行為。
「所以,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為理想與執念而死。」易鍾玉說:「我希望我的鮮血能夠喚醒民眾的意識。」
水島川空笑了一聲。
她向前走了一步,脖子上掛著的金色圓環微微搖晃——人們這才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掛著一條如此美麗的項鍊。金色圓環,代表著神靈的青睞與眷顧。怪不得教士與士兵們都聽她的話。
「龍城易鍾玉,你是要公開反抗神靈嗎?」水島川空俯視著,發上的陽光泛著一層刺眼的金光。
「我只是不滿你的行徑。哪怕你擁有神賜的金色圓環,也不代表伱的一言一行都是神靈的授意。」易鍾玉說。
「龍城易鍾玉。」水島川空只是又問了一遍:「你要公開反抗神靈嗎?」
「我不是……」易鍾玉說。
在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了水島川空話里的意思。
——龍城,易鍾玉。
她並沒有喊他易鍾玉,而是喊他龍城易鍾玉。
他是龍城人,他的整個家族都在龍城。
如果他今日挑戰水島川空,即使證明了獵魔令是錯誤的,她脖子上戴著的金色圓環,就足以讓無數狂信徒恨上龍城,牽連龍城。
易鍾玉並不在乎他自己會怎樣,但他在乎龍城。
「……」
他的劍微微顫抖,儘管身披陽光,他卻覺得很冷,冷得深入骨髓,冷得讓他自小的一腔熱血都開始發寒,冷得讓他覺得身上的所有視線都像是刀鋒。他咬著嘴唇,心裡有個聲音似乎在高喊。
……神靈。
……你真的在乎人類嗎?如果你不在乎,那你為什麼持續庇佑人類一千年?如果你在乎,那你為什麼對人類的哭喊與生死不聞不問?
佩戴金色圓環的女人立在高台,再度舉起了劍,對準了山田町一。
易鍾玉仍然沒有退,他只是再度擋在了山田町一面前。水島川空搖了搖頭:「我並不想斬殺人類的英雄,但你如果執意如此……」
日暮生的刀拔出半寸,艾葛妮絲抽出長鞭,已經打算加入戰場。
「我只能接受你的辯護審判——」水島川空高舉著劍,身上氣勢暴漲!
而人們視線匯聚之下,天際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今天,我們匯聚在這裡。」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水島川空的心漏跳了一拍,身上的氣勢瞬間收回。士兵與教士們齊齊轉頭,眺望遠方。一時間,人們的頭顱猶如一齊轉向的旗幟。
一道輪盤出現在處刑場高空,故意將頭髮梳成高馬尾的影站在輪盤上,大笑出聲:
「——是為我們熟悉的好朋友水島川空,慶祝她的垃圾政策!」
人們抬頭,看向高空中那個高傲的身影。
士兵們想向他舉劍,卻顧忌他第一夢巡家的身份,不敢出手。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一瞬間,這仿佛和《樓月國》大皇子降臨的那一幕重合——高馬尾的青年踩著輪盤降落,而全場無一人敢出聲。這種極強的既視感讓人們心裡發慌,仿佛產生了一種被牽引的命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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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他們好像看過。
……或者說,遊戲中的許多畫面,他們都感到似曾相識,仿佛有一條無形的命運線連在了他們的心臟上。
「我從小就很悲慘,家庭很不順。我曾經經歷了很多噁心的事情。而帶給我傷害的人,是愛德華,大家也都認識。還好,我遇到了水島川空。」影大聲喊道:
「今天,我要恭賀水島川空,感謝她,彰顯了她的悲慘人生,我也發自內心地祝願她,從此以後,和愛德華的人生一樣,開始發爛,發臭!」
人們懵了。
他們洗耳恭聽,打算聽第一夢巡家會說出什麼發人深省的話。玩家們已經拿出小本本打算記錄燈塔語錄,結果——你這說的是啥?
什麼發爛發臭?
影發表完登場感言,踩著輪盤落地,扯斷了山田町一身上的麻繩。
「你……」水島川空有些驚疑不定。
「不是說要辯護審判嗎?我代易鍾玉出戰,來和我打吧,水島川空。」影抬手便是琥珀之刀,刀尖氳染著白色十字光。
——他可是有本體的授意,就是要狂,就是要大鬧!恨不得鬧翻天才好,這樣他才知道水島川空葫蘆賣的是什麼藥。
「嗯……?」舉刀時,影微微怔了怔,他隱隱約約覺得,台上的水島川空有種虛幻的感覺,包括身邊的許多人也是,但這種感覺很快就消逝了。
「你既然來了,便把舊日之眼交出來吧。我即刻取消獵魔令,釋放所有人。」水島川空高喊。
「哇,你真的太溫柔了,我哭死。」影臉上毫無表情:「舊日之眼是我在《樓月國》拿的,怎麼能帶到現世來?你是智力退化了?還是被你那妹妹弄得精神失常了?」
「我知道你身上一定有。」水島川空說。
「我知道你身上一定有你的命,你把命給我吧,我即刻給你舊日之眼。」影說。
影這話聽得水島川空心中鬱氣激生。
……這麼犯劍,是分身影沒錯!
「你是分身影。」水島川空一言指出。
「嗯嗯,你說的都對,啊對對對。」影知道對付這種人不能講道理:「其實我作為一個分身都能打爆你,你不來試試嗎?」
水島川空冷著臉,一劍斬下。
一瞬間,熾烈的光華綻放,猶如天空降落一場爆裂的大雪。人們立刻退避三尺,生怕被波及。
……
「這鬧得可真夠狠的。」蘇明安坐在車上,看著手機里的直播。
蘇明安已經結束了上午的考試。下午符篆測試的場地在城市外,所以需要坐車。
看了看直播,正好看到影大鬧聯合政府,場面比電影還精彩。
手機屏幕里,彈幕已經刷瘋了:
第一夢巡家原來真和大皇子長得一模一樣啊?
原來第一夢巡家是這種性格,我還以為是挺正經一個人呢。不過這樣也可愛,嘿嘿。
一定要暴打那個女人,被神靈眷顧很了不起嗎?
她是神使!易鍾玉和第一夢巡家在幹什麼!萬一神靈發怒了怎麼辦?
……
「前方即將出城。」車內廣播傳來聲音。
其他考生都在複習看書。只有蘇明安一個人優哉游哉地坐在後排看直播。
「嘿,蘇同學,又讓我逮到你摸魚了。」前排傳來聲音。
蘇明安抬頭一看,一張戴著金絲眼鏡的精英臉——這不是班主任夏嘉文嗎?
「逃課就算了,馬上最後一場考試了,還看手機。」夏嘉文回頭,威脅道:「馬上給你收咯。」
他威脅完,把一個手機塞到蘇明安手裡:「唬你的,玩吧玩吧。」
「我不要你的手機。」蘇明安覺得這夏老師也挺有意思的,沒什麼架子:「跟那位女老師表白成功了沒?」
夏嘉文立刻垮了臉,撓了撓頭,有點可憐兮兮地說:「下次……下次再努力。」
「我就知道不能西裝配短褲。」蘇明安感到意料之中。
「哎……哎?是這種原因嗎?」夏嘉文驚道:「主要我的長褲送給一個學生了,有個學生家裡只有一條褲子,沒法換洗,我就把我的褲子送他了……你看,我今天還穿著短褲呢。」
蘇明安怔了怔,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夏老師,表白重要,還是學生的褲子重要啊。」蘇明安說。
夏嘉文搖搖頭。
他的表情鄭重了些:「你們重要。」
「我表白失敗,也就是失敗一次而已。但你們如果沒有褲子,會影響高考,你們的未來,遠比我一個人重要。」
「夏老師很重視我們?」
「是啊。」夏嘉文笑了笑,轉了回去:「你們是未來。」
車輛駛過哨卡,攔截架緩緩抬升,車上的考生們發出驚嘆,這是他們第一次踏出這座被封鎖的城市。
在出城的這一剎那,蘇明安感到自己背包里的舊日之眼顫動了一下,但很快沒有了動靜。
下午的符篆考試,是一座半開放式的環形建築。考生們兩兩比試,旁邊有考官觀察。
蘇明安直接切了明狀態開莽,對手都被他力量壓制按在地上,看得考官們瞠目結舌。
這時,門口突然走來了一大批穿著黑馬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