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沈從之殺了她,然而鳳瑤何嘗不是賺了呢?如今的她,有了豆豆,有了鳳栩閣,有了許多朋友,又遇見一個更為優秀,心地誠懇,值得去愛的男子。
這也是鳳瑤不恨沈從之的一個原因,因為他將她從虛幻中打破,卻送她到真實的幸福當中。
慕容鈺低頭看著幽暗中潔白如蘭的面孔,只見那雙漆黑沉靜的眸中,一片坦然。心中的那片褶皺不由得漸漸舒展開了,唇邊浮現出一絲輕笑:「在你們那裡,男女朋友都做些什麼?」
鳳瑤便道:「牽手,吃飯,逛街,親吻——」
話沒說完,便覺一陣天旋地轉。身前被緊緊裹入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後背則緊緊貼著一堵冰涼而堅硬的牆壁。而後一抹黑影從上而下,迅速遮住僅有的光亮,精準地攫住她的唇。
柔軟而微濕的唇瓣,帶著獨有的清新氣息,貼上了鳳瑤的唇瓣。輕輕的,憐惜的,如蜻蜓點水一般碰觸後又分開。仿佛在他唇下的是世間最柔軟而脆弱的寶貝,微微用力便會碰傷了。
然而這寶貝又是他用盡心力才得的,故而剛一離開便忍不住又貼近。便如蝴蝶沾花蕊,輕輕一碰又分開,而後撲閃著翅膀又飛回。
鳳瑤方才被嚇到了,竟沒想到慕容鈺如此狡詐而大膽,套出她的話來便吻了她。等到反應過來,卻不禁為慕容鈺的小心翼翼而感到好笑。
這親吻太輕,讓她有些發癢,便忍不住推他。可是這讓他抱得她更緊了,一隻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另一隻手則摟住她的腰。
卻也不說話,而是低頭吻住她的唇,貼住便不鬆開了。仿佛稍一放鬆,她便會飛走了。兩人之間的氣息,便一點點升溫,逐漸讓鳳瑤覺著臉熱起來。
她又輕輕推了推他,卻仍舊沒推開,只是讓懷抱與親吻更貼緊了。如此小心翼翼又帶著稚氣的霸道,直讓鳳瑤不知不覺有些沉醉,心跳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只如情竇初開的少女,緊張得手心裡有些出汗。更覺被吻住的嘴唇,竟然仿佛有一絲微弱的電流滑過,直讓她情不自禁地輕輕顫抖,又有些喘不上氣的暈眩。
慕容鈺施了詭計,終於親吻了心儀的人兒,此刻心裡也不是不緊張的。然而緊張之餘,他又在感知,她是真的喜歡他嗎?
生於帝王之家,自幼遭受那樣的經歷,讓機警與狡詐時刻都印在慕容鈺的骨子裡。哪怕對待感情,那些狡詐也時不時在潛意識中左右著他的思維。這一時的親吻,既是他情不自禁,也是一份試探——她,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歡他?
他一邊沉迷於吻住的柔軟嘴唇,一邊又不知不覺分出心神,感知懷中人兒的反應。只覺片刻的僵硬之後,懷中的人兒便慢慢放鬆下來,且他清晰地聽見她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面頰升溫,漸漸整個人軟成了一汪水兒,再也不推拒他,直是不禁狂喜不已。
她,是真的為他心動!狂喜之中,忍不住更加大力地抱緊了懷中的人兒,愈發用力地親吻她的嘴唇。然而那嘴唇實在柔軟芬芳,直是怎麼也親不夠。
慕容鈺用力地親著,只覺不夠,便鬆開了去,轉而去親吻她的臉頰,她的鼻尖,她的額頭,她的眼睛。
一個又一個濕熱的吻落在臉上,帶著微微急促的呼吸,卻竟然不帶絲毫情慾,全部都是發自內心的喜愛,讓鳳瑤不禁頭暈目眩,只覺得心中發出「喀」的一聲,仿佛有什麼堅硬的東西裂開了。
在其中,有極柔軟而灼熱的東西在流出來,漸漸的占據心底,讓她整個人都渾身發熱,只覺四肢皆暖,竟是從來不曾感受過的喜悅與溫暖。仿佛,身處的季節並非秋日,而是融融的春日。仿佛,這世上再也沒有寒冬,永遠都是鮮花綻放的春天。
直到良久,慕容鈺的吻才漸漸停了。然而卻不是終於夠了,而是嘆息一聲,只將鳳瑤極用力地擁進懷裡:「我只想,若能將你融入我的身體裡,便是最好的。」
這一句情話,讓鳳瑤臉上一熱,忍不住咬了咬唇,只將臉頰貼在他的肩頭。幽暗的巷子裡,兩人無聲相擁。外頭大街上熱鬧的喧囂聲想要傳進來,還沒接近便散了。寒涼的晚風想要吹進來,卻是對那一團堅實的溫熱撼動不得。
鳳瑤伸出手,環住慕容鈺的腰身,將臉頰貼在他的肩頭,小巧而敏感的耳朵正好貼在他頸側的脈搏上,聽著那一聲聲穩健有力的,然而微微有些快速的搏動聲,莫名心底欣悅而踏實。這一刻,竟渾然忘了來意,只是與他擁在一起,享受這片刻的無聲親密。
「娘親怎麼還不回來?」茶肆中,坐在二樓雅座的豆豆,與花露玩鬧過一陣,漸漸有些累了。然而當他看向鳳瑤的位置,卻只見仍然空空,忍不住撅起嘴問道。
「是呀,夫人做什麼去了?」花露也不由得問道。只見慕容熙兒只是托腮望著窗外,竟是極少出聲,忍不住走過來,探身朝外頭看去:「小姐在看什麼,如此出神?」
誰知,剛一走近,便見慕容熙兒「呼啦」一聲站起來,卻是伸手猛地關上窗子:「外頭風大,不要吹著豆豆。」
花露被慕容熙兒突然的舉動,驚得愣在原地。旁邊,花芯只見慕容熙兒面上一片清冷,竟然沒有半絲過節的興奮雀躍之意,不由得心下一突,伸手扯了扯花露。花露正在發愣,不妨花芯伸手扯她,來不及抵抗,頓時被扯著坐回去了。
花蕊也注意到慕容熙兒的不尋常,然而她生性文靜,又只見花芯已經拉著花露坐下了,便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觀望事態。
卻只見慕容熙兒關上窗子後,並沒有立時坐回去,竟是一把抓過桌上的老虎面具,抬腿邁了出去:「我有事出去一趟。」
豆豆還沒有反應過來,而三花則對此時的慕容熙兒有些發怵,蜻蜓只負責三花的安危,無跡雖然被鳳瑤吩咐過看著慕容熙兒,卻是在豆豆無虞的情況下。故而此時,幾人眼睜睜地看著慕容熙兒離席,竟然沒有一個人跟上去。
此刻,京城。
因為是桂花節的晚上,京城四處都是熱鬧非凡。比之黃沙鎮,竟是熱鬧十倍而不止。在城東有一棵姻緣樹,已經存世了也不知道多少年,在一代代傳承中,人人都知道這棵姻緣樹可護佑人的姻緣。
故而每到桂花節,便有許多青年男女來此,將一根紅色布條綁在樹枝上,據說這樣便能夠得到姻緣樹的護佑。且,就在十幾年前,因為一個商人在此樹下躲過雨,後來發了大財,便每年都來此謝過姻緣樹的庇護之恩。
傳了出去,漸漸就成了這棵姻緣樹也護著人的財運,故而做生意的人也在這一日祭拜。卻也是綁了紅色的布條,因為紅色意味著生意亨通,紅紅火火。為了與求姻緣的布條分別開來,便在外邊繡了兩道金邊,漸漸傳承了下來。
就在這棵三四人環抱不過來的大樹下,許多年輕男女都在虔誠禱告。而一位身姿纖細,格外靈秀的少女,此刻也雙手合十,於心中默念道:「願三皇子心愿得償,信女願傾盡一切,助他成就。」
默念過後,慢慢抬起頭,望向頭頂樹枝上,方才親手系上去的一條紅色絲帶。這是一張極秀致文靜的面孔,一雙靈秀的眸子,此刻映滿了點點閃耀的燈光,令她與周圍這一切喧囂熱鬧都有些不同。
眸光定了定,便放下雙手,轉身欲往外而去。誰知此時,望見一個瘦削高挑的身影走來,卻不由得瞳孔微縮,連忙向後退進陰影中。
只見那瘦削高挑的身影,素衣素靴,此刻邁動步伐緩緩走來,目光有些飄忽,仿佛是無意識地來到這裡。然而當看見姻緣樹下無數求姻緣、求財運的男男女女,卻不由得停下腳步。
半張面孔被四下的燈光照亮,極為清秀,且眼角下生著一顆淚痣,若非身量高挑,竟險些讓人錯認為女子。
徐青芷生怕他看到自己,便連連朝旁邊的陰影處退去。心中砰砰跳動,暗暗想道,他怎麼竟出宮來了?今日桂花節,難道不應該在宮中與皇帝、皇后、太子等人一起欣賞歌舞嗎?同時,又忍不住抬眼,看向這個令她牽腸掛肚,無比掛心的人。
自從三年前進宮時,偶然遇見慕容平,那驚鴻一瞥,便讓徐青芷的心中進駐了一個身影。日漸深刻,再也無法拔除。從那之後,從對政事無意,變得漸漸上心起來。常常來到父親的書房中,以孝心為由,幫著父親研墨鋪紙,整理書籍。
漸漸的,徐青芷了解到三皇子的處境艱難。然而,不知是她格外聰慧,還是與三皇子心有靈犀,每每竟然從看似平和的表象中,抽絲剝繭,發現他隱藏的另一面。
他,絕不是外表看上去的清秀溫雅,與人無害。他的心中,住著一隻凶獸。只待時機一到,便會衝出籠子,猛撲而出。
徐青芷忍不住痴痴地看向那清秀溫雅的面孔,那人似有所覺,竟然偏頭朝這邊看過來。徐青芷連忙低頭,又往黑暗中縮了縮。
其實她不必如此,因為她本來就站在暗中,任是誰看過來,也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黑影罷了。慕容平方才只覺得有兩道目光注視著他,然而當他看去,卻只看到一片黑暗。不由得蒼涼一笑,是啊,又有誰會關注他呢?
他自幼便是無人問津,雖然是皇子,卻連妃嬪宮中的大宮女的地位都不如。若非那年,玉家人站到他的面前,問他願不願意當皇帝?只怕如今,他也依然不過是一個可憐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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