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宇道:「可巧,就在無憂坊的隔壁。有家賣繡線的人家不做了,正在轉讓店鋪,正好被我打聽到了。地方雖小,位置卻好,那戶人家急著轉讓,所以價格也公道。」
「這麼巧!」鳳瑤不由得怔了一下。就在無憂坊的隔壁?價格公道的小店面?她剛剛跟無憂坊生了嫌隙,打算做些什麼,可巧就有這樣的機會。
「既然聞叔看著可以,那便是好的。」鳳瑤出神一會兒,便回過神來,「聞叔幫我把這間店鋪接手過來吧,手續我不太懂,就麻煩聞叔了。回頭銀子的事,聞叔先墊著,回頭我一道兒給你。」
「好!瑤兒儘管放心!不過,事情辦妥後,只給銀錢可不夠,瑤兒需得整治一桌好菜,不然我可是不樂意的!」聞人宇笑道。
「沒問題!」鳳瑤笑道。兩人又說了些其他小細節,然後鳳瑤便告辭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踩著滿地樹影,一路往家裡行去。
無憂樓的松花蛋賣得不錯,這個月的進項少不了了。鳳栩閣的店面也有著落了,就在無憂坊的隔壁。鳳瑤輕輕勾起唇角,彎出嘲諷的弧度。
陸掌柜不是剽竊嗎?玉無憂不是不管嗎?如今她的布坊就開在無憂坊隔壁,看誰能壓得住誰?
忽然,神色微微一凝,空氣中不知何時多出幾絲異樣的氣流,那氣流的目標,竟然是她。
鳳瑤心中一動,往旁邊一處僻靜的胡同走去。轉身一瞧,胡同口赫然站了三個蒙面人。稀薄的燈光,將他們的身形清晰地照出來。
「你們是什麼人?」鳳瑤清冷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
「呵呵,你這小娘子,膽子倒是不小。」胡同口,一個蒙面人粗噶的聲音響起,「聽說你會幾手粗淺功夫,將幾個小混混給廢了?不然拿出你那花拳繡腿,叫大爺們也嘗嘗看?」
鳳瑤本來沒什麼表情的面孔,聞言微微變色。身懷功夫之事,是她保命之技。之前廢了幾個小混混,是因為他們罪不至死。而面前的這幾人,卻是……
「你們是南宮家的人?」鳳瑤將這幾人打量幾眼,只見無論氣質還是言行,都十分粗劣,比當初在陌水村的小破院子之外,遇見的無憂樓的菜鳥殺手好不了幾分。不過,對於一個尋常弱女子而言,卻是有死無生的局面了。
蒙面人呵呵一笑:「小娘子,少打聽。速速使出你那花拳繡腿,陪爺們幾個玩一玩。」
話語浪蕩,語調輕浮,鳳瑤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你們是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來?」
「喲呵,口氣不小?」蒙面人咂嘴幾聲,拔出腰間的大刀,「那就大爺先來嘗一嘗。」說著,握著大刀朝鳳瑤劈下來。
這一刀,正正對著鳳瑤的手臂,倘若砍實了,便要卸掉鳳瑤的一條手臂。只見蒙面人狠辣至此,鳳瑤冷哼一聲,打消放過他們的心。
下盤一沉,雙手擺出一個招式,待到蒙面人前來,雙手立時推出。頓時間,仿佛有一股看不見的氣流衝出,拍在那蒙面人的身上。只聽「噗」的一聲,蒙面人身形微頓,居然張口吐出一口血來!
其他站在旁邊觀看的黑衣人,全都愣住了。
鳳瑤趁機抽出隨身匕首,衝上去對準蒙面人的脖子,用力一抹!
溫熱的血液噴出,直直濺到旁邊的牆上。唯獨鳳瑤的身上,一滴血液都沒有沾上。這便是前世暗王,身處暗中多年,練就的一身冷酷本領。
一擊即殺,鳳瑤卻沒有停下動作,腳下如風,飛快來到胡同口,匕首的鋒刃對準另外兩人。
「噗噗」兩聲,毫無波折,另外兩人瞬間斃命於鳳瑤的匕首之下。位於胡同裡面,打算從背後擊殺鳳瑤的三人,驚詫得腳下一頓。
一瞬間,有了片刻的猶疑。
鳳瑤絲毫不給他們猶疑的機會,手中持著匕首,整個人猶如黑暗女王,在僻靜的小胡同里,恣意揮灑著匕首,猶如最冷酷而優美的舞蹈。眨眼間,便收取了六條性命。
待到六人全部倒地,鳳瑤挨個在頸側補了一刀,才收起匕首,直起腰來。
卻沒有動彈,而是朝空中說道:「出來吧。」話音落下,黑暗之中緩緩走出兩個人來。左邊身材較為寬厚,是面無表情的無跡。右邊身材中等,渾身裹在銀灰色的衣袍中,僅僅露出一雙細長的眼睛,隱藏在暗夜之中,仿佛銳利的刀鋒,隨時能割開溫熱跳動的脈管,是無痕。
強大,冷酷,無情。只在傳說中聽過,卻從未親眼見過的暗皇,是無痕給鳳瑤的第一印象,
而鳳瑤給無痕的第一感覺,也是十分驚訝。他早就聽無跡說起,鳳瑤的五感敏銳,異於常人。那時候他並不相信,只以為是無跡的武藝不精。
可是,鳳瑤也發現了他!
烏黑長髮用一隻鑲嵌著紅瑪瑙的銀簪挽起,一身簡單大方的衣裙,面目柔媚,仿佛小戶人家的幹練主母。然而豐滿的胸前,不盈一握的腰肢,充滿彈性的身段,又像是絕頂舞女。但是,這都不是她的真正身份。她是一個小農婦,一個曾經軟弱困苦,如今堅強聰慧的農婦。做得一手好菜,卻總是與他無緣。
快、准、狠。冷然,無情,赫然是行內極優秀的種子。無痕在鳳瑤身上嗅到熟悉味道,那是屬於同類的味道。沐浴過無數鮮血,卻不沾絲毫血腥氣的冷酷。
「閣下是?」鳳瑤對無痕的身份已經有了淡淡的猜測,然而神情不變,淡淡地問道。
「你不是鳳氏。」回答鳳瑤的,卻是無痕嗡里嗡氣的聲音,仿佛從腹腔發出,沒有絲毫聲線的清脆。
鳳瑤心中一突,面色依舊淡淡:「我就是鳳氏。」只不過,不是從前的鳳氏。
無痕沒有反駁,一動不動地立在暗處,整個人仿佛流動的風,隨時都會融入夜色中不見。下一刻,他果真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鳳瑤抬起頭,望向不遠處的屋脊。只見屋脊上面,出現一抹銀灰色的身影,仿佛自由自在的風,流動跳躍在屋脊之間,幾個跳躍之下,很快便不見了身形。
鳳瑤的眼睛眯了眯,良久才收回視線,看向無跡:「他就是你的師兄?」
無跡略作猶豫,點頭道:「嗯。」
鳳瑤挑了挑眉,轉身往胡同外走去,口中問道:「你怎麼不在家裡?」
無跡記起鳳瑤囑咐他的,務必待在家裡,保護豆豆和三花。此刻聽到鳳瑤的質問,不由得語塞。
鳳瑤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向他:「因為你師兄來了?你師兄想見我,所以你就擅離職守?」
無跡垂下腦袋:「是。」
鳳瑤勾了勾唇,指了指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蒙面人:「砍下他們的人頭,掛到知味樓的門口。」
次日,知味樓被查封。
蘇掌柜急得跳腳,卻也無用。數顆人頭掛在檐下,任是什麼人、什麼手段,也必須依從官府的安排。
鳳瑤站在西廂的一間屋子門口,抱胸聽著無跡的回答,輕輕勾起唇角,眼中閃過一絲諷刺。南宮無情想對付她,便嘗嘗惹怒她的代價。
「夫人,這三套衣服,我們繡好了。」花芯從屋裡走出來,將一張疊起來的紙,小心翼翼地遞給鳳瑤道。
鳳瑤吩咐過,不論哪一套衣服,繡好之後,圖樣統統交回給她。看著花芯發紅的眼睛,微微凹陷的眼眶,不由得心疼:「辛苦你們了。今日全都休息,誰也不許做活。」
「不行。」誰知,花芯卻固執地搖頭:「夫人,那不要臉的陸掌柜昧下了咱們的衣服,我們必須趕在他們之前,把曲裾宣揚出去。」
鳳瑤不由得憐惜更甚。也不知花蕊怎麼與她們說的,以花芯和花露的暴脾氣,居然沒有衝動,只是紅著眼睛一門心思做繡活,除了吃飯睡覺便是做繡活,簡直拼了命似的。
「怕什麼?他們只有三套衣服,全都是一個樣式,還能比咱們快不成?再說了,你們曾經可是無憂坊頂級的繡娘,誰有你們的繡功好?咱們只要質量,不比數量。」鳳瑤道。
花芯還想再說什麼,被鳳瑤一把按住:「咱們不圖快,圖的是長久。你們全都好好休息,吃好喝好睡好,保持好心情,咱們與他們長期作戰,必打得他們哭爹喊娘,抱頭求饒。」
「撲哧!」花芯不由得被逗笑了,看著鳳瑤嗔道:「夫人都不著急,那我們也都不急了。要不然,可真是應了那句『皇后不急宮女急』了。」
鳳瑤便是一笑,說道:「去吧,叫花蕊與花露也都歇著。今日我下廚,為你們整一桌好菜,犒勞犒勞你們。」
勞逸結合,才是正道。鳳瑤雖然憎惡陸掌柜行事,然而若是為此就勞累三花,她卻是捨不得的。
安撫三花休息後,鳳瑤便進了廚房,瞧著廚房裡的食材,忽然靈機一動,想出一個新鮮的小吃。
「陳嫂,你去集上買幾節香竹。」鳳瑤喊過陳嫂,對她囑咐道:「長度不要超過一尺,寬度不要超過手臂……」
聽完鳳瑤的囑咐,陳嫂有些稀奇,夫人又要做什麼新鮮玩意了?乾脆應了一聲:「哎!」挎起小籃子,懷裡揣了些銀錢,便出門採買去了。
鳳瑤走進廚房,淘了幾碗米用水泡著,然後開始洗大棗、山菌、紅豆,又削了兩根新鮮玉米粒。
直到陳嫂回來,帶回來了五截綠瑩瑩的竹筒。
鳳瑤接了過來,分別將五截竹筒從中間劈開,然後又用鐵絲將它們擰在一起。做完這些之後,米也已經泡了一陣子。按照比例,將米和清水裝入一隻竹筒。然後,又將米、大棗與水按照比例裝入另一隻竹筒。其他三隻竹筒,分別是米、山菌和水,米、紅豆和水,米、玉米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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