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開的窗戶那兒,有月光漏進來。
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卻有一個濃重的黑影。
那是一個身材並不太高大的人。
但春喜卻認得他。
「啊……是你!你要來殺我滅口的!」春喜拼了命的往後挪,直到脊背都貼了牆。
「你收我錢財的時候,是怎麼說的?」黑影聲音陰森森的。
春喜狂抖,「守口如瓶,絕不泄露半分……否、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黑影冷笑,「但你剛剛在喊什麼?」
春喜快要嚇死了,雙腿間猛地一熱……
「你別殺我,我喊了,但沒人應……我就是想看看有沒有人應我。」
黑影輕哼,「你的算盤打錯了,她不在意是誰。她只想挽回自己的名聲,現在京都貴族對她趨之若鶩。至於當初,究竟是誰動了她的燈……她根本無心細查。」
春喜咕咚,咽了口唾沫。
「別殺我,別殺……」他喃喃說。
黑影步步逼近,手裡閃著寒芒。
「我已經自己觀察過了,你這院防備不森嚴,也沒有設下埋伏。她不想糾纏下去,只等著宮裡復啟用她,等著女學招她回去。
至於你,她只是不想你死的那麼痛快罷了。我早該幫你,怪只怪齊王的人,下手太快!」
黑影說著,猛地伸手,寒光一閃,只衝春喜肚腹。
春喜瞪大眼睛,嗓子如被人扼住,叫都叫不出。
卻聽「噗——」的一聲。
春喜想,這就死了?原來死只是可怕,卻沒有那麼疼?
噗通一聲。
有人倒地。
繼而四周大亮,無數的火把、燈籠,將院裡院外照的通透。
春喜閉了閉眼,這些光亮和人,卻沒有消失。
「原來地獄,不是黑的?是有光的?」
他正茫然。
忽然又有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們別過來,過來我就殺了他!」
春喜脖子上一涼,尖銳的疼。
咦,人死過一次,還能再死嗎?
舉著火把的人卻讓出一條道兒,顧家三小姐從後頭走上前來。
「你殺吧,正好省的髒了我的手。」梁長樂說,「拿下他的面巾,我要看看他是誰。」
春喜有點兒懵,他不是死了嗎?
他側臉才發現,黑衣蒙面人肩頭,插著一直梅花鏢。
那噗的一聲,是黑衣人受傷了。
春喜鬆了口氣,他的肚腹卻並沒有被捅爛,原來他還沒死。
「啊,別殺我別殺我,是他,是他指使我乾的,三小姐救命啊,我原本不敢害你,都是他蠱惑我!」
劫後餘生的春喜,不知是不是癲狂了,他在極大的驚恐之下,反而「勇猛」無比。
他低頭狠狠咬住黑衣人架在他脖子上的手,幾乎咬掉一塊肉來。
黑衣人吃痛之際,他就地一滾,連滾帶爬的躲開了。
黑衣人落了被動,一下子被元九鉗住。
唰——
元九揭下他的面巾,「咦……」
梁長樂也是一愣,任她想破腦袋,她也沒想到會見到這個人。
「這是什麼緣分?嚴少卿?」梁長樂狐疑問道。
嚴旭東抬起袖子要擋臉,但見她已經認出他來。
他忽然發狠,一拳打向元九的面門。
縱然對方人多,而且看起來很不好對付……但他還是不想坐以待斃。
元九反應奇快,一把握住他的拳頭,用力一捏。
咔嚓嚓,似是骨頭被捏碎的聲音。
「嗷……」嚴旭東慘叫一聲。
元九將他的手往後一拉,猛地向前一推。
立刻有兩侍衛上前,一左一右鉗住嚴旭東。
梁長樂疑惑不解的看著他,「嚴少卿,我去鴻臚寺的時候,第一個認識的同僚。同在鴻臚寺為官時,是你一直提醒我李關孝要對我不利,提醒我防備他。
現在李關孝死了,你卻設計害我?這是何意啊?鴻臚寺克我嗎?」
嚴旭東抿著唇,一言不發,只拿眼睛狠狠瞪她。
元九上前,「顧先生不用擔心,把他帶回地牢,嚴加審問,總會撬開嘴的。」
梁長樂點點頭,對嚴旭東道:「你說的沒錯,現在真相如何,確實不會影響我的名聲了。然而我還是想知道,背後陷害我的人,究竟在圖謀什麼?」
嚴旭東皺著眉,目光從她臉上移開。
他被人押了出去,卻至今不明白,這些埋伏的人究竟藏在哪裡?
為何他幾次打探,都沒有發現?
梁長樂朝元九拱手,「多謝元宿衛,你們埋伏的手段高明,否則他這麼狡猾,不能這麼容易落網。」
元九撓撓頭,「是王爺的命令,顧先生不用謝我。」
「那我改日再謝王爺。」梁長樂說。
元九聞言,猛地抬頭,「王爺待會兒就要去地牢,顧先生要不要去?」
這麼說,好像是要她去見王爺似得?
元九想起陳岱的叮囑,「要迂迴,不要直接。」
「呃,要不要去聽嚴長卿招供?」元九解釋說,「李關孝死後,他接替李的位置,已經不是少卿,而是鴻臚寺長卿了。」
梁長樂聞言點頭,「去聽聽也好。」
元九舒了口氣,心裡琢磨,陳岱那滑頭的話,還是管用的。
梁長樂卻又說:「嚴旭東今晚未必會開口,我去見見你家王爺。」
元九:「……」
嚴旭東身有官職,且還是朝中四品大員。
乃是他行兇的正當時被抓,所以才能將他帶走。
但若要對他動刑,慕容廷還得先報備聖上知道。
梁長樂來到地牢的時候,慕容廷還沒來。
陳岱將嚴旭東關在牢房,沒有上刑架。
牢獄過道傳來鐵鏈叮叮噹噹的響聲,梁長樂等人都尋聲看去。
嚴旭東站在牢獄中,也向那邊看,他冷冷說:「一直聽聞齊王手裡不乾淨,卻沒想到,他竟敢在金吾衛設私牢!動用私刑!」
「死到臨頭,你狂妄什麼?好像你還能替別人鳴屈似的?」陳岱冷笑。
嚴旭東說:「我不替旁人鳴屈,只是聖上一向信任齊王,齊王卻背著聖上做此等大逆不道的事,齊王對的起聖上信任重託嗎?」
陳岱冷笑不語。
那發出鐵鏈聲的囚犯,正被人推著從過道里經過。
「我怎麼說,也是朝廷命官,齊王這麼對我動用私刑,你們就不怕把消息泄露到聖上那兒嗎?到時候齊王還捂得住嗎?」嚴旭東說著,抬頭看著梁長樂,「人都說齊王不近女色,原來齊王也要栽在一個女人的手裡。」
陳岱懶得解釋。
梁長樂也不想理他。
但被人推著走的囚犯,卻猛地停住腳步,咻的側臉看著牢門內的嚴旭東,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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