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長樂恍惚的同時,忽然想到,也許郁芸菲就在院門口站著……也許她此時正在往裡看著……
她心裡莫名惱怒,猛地用肩撞慕容廷的胸膛。
「嗯……」慕容廷悶哼一聲。
她這次力氣大的驚人,竟把他撞的晃了晃。
梁長樂兇惡瞪他,冷冷警告一句,「王爺平日裡出入各院,沒事少往我們那邊去。」
眼神語氣,都像是怕他把病氣給帶過去。
慕容廷眼底有些茫然……念念怎麼會這麼說呢?先前病情還未明朗,甚至還不能排除紅疹也是瘟疫的時候,她分明是無所畏懼。人手不夠的時候,她甚至親自往各個院中去統計人員情況……
他眼神還未清明,梁長樂已經闊步出了院子。
郁芸菲果真站在院門口,「顧小姐實在不必如此……」
梁長樂說:「趕巧了,我不是為你,是不想住這院兒。」
郁芸菲卻錯一步擋住她的路,「我不拉你,因為我有咳症,怕過了病氣給你,只有幾句話……」
梁長樂點頭,心裡卻有點兒著急離開,「你說。」
郁芸菲扭頭看了一眼,「我見那姑娘她……跟蘇姑娘好像,她們是什麼關係?」
夜深,光線昏暗,否則她要說的一定不是像,而是一模一樣吧?
原本林恩姝臉上還有些肉,看起來比蘇夢瑤飽滿許多。
可在寺廟裡生了這麼一場「病」,人的精氣神兒大受影響,她整個人也消瘦了一大圈,兩人看起來是更像了。
「是很像,至於關係,等她們見了面,也許就清楚了。」梁長樂笑了笑,「郁小姐連日奔波,剛一來,沒能休息又要為瘟疫的事情操勞,天晚了,你早點歇著吧。我們在這多日,已經發現,人越是疲憊,越是容易被病氣找上。」
郁芸菲對她福了福身。
梁長樂拱手還禮,越過她,大步走開。
她似乎是聽到身後穩健而來的腳步聲,倒像是耗子躲貓一般,提著衣擺快跑起來,直至追上林恩姝她們,才慢下腳步。
丁零看了看她,又扭頭回望,「顧小姐,你怕她做什麼?」
梁長樂輕哼,「說的好像你不怕齊王似的?」
丁零縮了縮脖子,「我怕齊王啊,他那種人,天生有威懾力,不怕他的,恐怕只有他自己願意親近,願意放下氣勢的人吧?」
梁長樂哼了一聲。
丁零又說:「但婢子說的不是他啊,是那個瘦弱的神醫姑娘。」
梁長樂腳步一頓,「我幹嘛怕她?」
丁零嘿嘿一笑,「人一來,您就躲在屋子裡不出來,坐在窗戶邊背琴譜,以往也沒見您這麼勤懇。咱們還不知道多久能回到京城去呢,這琴譜也有日子得在您手裡,何需急這一時背完它?您分明是為了躲著人。」
丁零說完,自得的挑了挑眉。
梁長樂面無表情看她一眼,又對林恩姝說:「原來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當初是誰跟我說,丁零姑娘性子憨直,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
林恩姝無辜躺槍,一臉無語。
丁零臉面一怔,張嘴就要為林恩姝辯駁。
林恩姝眼疾手快,忙捂住她的嘴,「你是我姐,我的好姐姐,求你別說了!」
丁零扒開她的手,「姐,木木姐,你是我的小姐,也是我姐。」
先前是林恩姝救了丁零,並把她帶在身邊,給她吃喝。
這次林恩姝突發紅疹,是丁零衣不解帶的照顧她,甚至為了照顧她,堅決不與她「隔離」。
兩人不知怎麼生出了「義結金蘭」之情,半開玩笑半認真的以姐妹相稱。
梁長樂拼命的想像著,林恩姝到了京都,見到蘇夢瑤,看到自己真的有個姐妹在世上時,會是什麼表情……
她在試圖用別的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要去想郁芸菲,更不要去想慕容廷。
她們三個來到藏經閣近旁的院子,這院子裡火化主持那院子離得很近。
三個女孩子住進來,正在鋪床的時候,甚至能聽見那邊院子念經哭泣的聲音。
「和尚也怕死嗎?」丁零忽然問。
梁長樂歪了歪頭,「和尚也是人啊。」
三個人迅速鋪好了床榻,林恩姝和梁長樂也沒有閒著,沒有把活兒留給丁零一個人。
她們把先前收拾來的飯菜重新擺上,這屋裡冷,飯菜也涼了。
一口湯下肚,人的肚腹都要凍僵了。
「要不婢子去要點兒柴火,重新熱一熱吧?」丁零看著兩人說。
「我去吧。」梁長樂心裡有些自責。
原本住的好好的院子,她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想搬出來,遠離那裡。
但林恩姝和丁零,則是被她無辜拖下水的……丁零說她怕郁芸菲……這話不全錯,她不想聽見郁芸菲在慕容廷身邊抽泣,可憐巴巴的樣子。
更不想聽見慕容廷想方設法安慰她、哄她的聲音。
但另一方面,她覺得自己沒有理由討厭這一切。她甚至覺得,自己應該感激郁芸菲。感激她救了蘇夢瑤,感激她冒死前來。
不能討厭,那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離。
所以,搬到這裡,不是被任何人逼迫之下,做的無奈選擇。
而是她本意如此,她主動選擇的結果。林恩姝和丁零卻是被她牽累的。
梁長樂抬手摁住丁零的肩膀,闊步出門,她打了燈籠,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兒,忽而驚喜說道:「你們來看,這院子以前有個小灶房,不過是荒廢了,還有些柴火呢。」
一個不大的灶房,僅能容得下兩個人在裡頭轉身。
但對她們三個來說,這灶房已經足夠用了。
梁長樂點了燈在灶房,丁零來生火,林恩姝幫著刷鍋。
三個人一通忙活,好在丁零什麼都做過,生火熱飯,控制火候,她駕輕就熟的,不過兩刻過去,三個人就重新圍坐在熱氣騰騰的食案前了。
這麼一通忙,三個姑娘乾淨的小臉兒,都沾了灰,黑一道白一道的看起來可笑。原本被寒風吹的僵冷的身子,這會兒也都熱乎起來。
三個人相視一眼。
林恩姝說:「搬出來,是更自在了,雖說要親力親為,但似乎……很不錯啊?」
梁長樂動了筷子,三個人也不講究什麼禮儀,一個桌上大快朵頤。
人餓的時候,似乎心情也跟著不好。待到吃飽了,精氣神兒都回來了。
這會兒再聽臨近院中的念經和哭泣聲,似乎都沒那麼煩擾了……
「顧小姐,郁小神醫來了,真的能救他們嗎?」丁零坐在她腳邊問道,「為什麼他們沒高興,卻還在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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