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她是來打破宿命的

  陳姓富賈!陳淵!

  他說,「我不缺銀子!」

  散盡家財的人自然缺的不是銀子!所以……他圖的,興許是地位?

  自古商賈地位低下,就算富得流油,卻仍舊被排擠在官員和貴族的等級之外。

  北翼國最初的商賈過得十分壓抑。

  就算他們有的是銀子,但官府明文規定,商賈不能住大宅子,不能坐高大的轎子出行。甚至不允許他們著絲綢衣裙,更別提入仕為官,封侯拜相。

  北翼國發展到後來稍有起色,官府不再對商賈的宅子馬車規制有規定,也不約束其衣著,算是十分優待。但商賈仍舊不能入仕,沒有參加科舉的資格。

  直到明德帝繼位後,求賢若渴,才放寬了政策。既允許商賈入仕參加科舉,同時也允許官員家裡行買賣之業。

  此項舉措推行之後,北翼官員並沒有幾個真正做生意的。因為從骨子裡就看不上商賈,認為那是賤業。

  但對商賈來說,這是地位的提高。儘管真正能通過縣試鄉試一路考進殿試的,幾乎沒有。

  陳淵定是聽說了侯府要開族學,所以不要銀子,圖的是五月的武舉大比。

  他需要一個正規族學,在武舉之前打拼出名氣來。到時再配上陳家散盡家財的名聲,必被明德帝青睞。

  陳淵的謀算相當不錯啊!時安夏尊重每一個肯用正當手段為前途打拼的人。

  她悠悠地想,那又是為什麼不讓她去報國寺呢?

  她忍不住問,「陳淵認不認識時安柔?」

  紅鵲臉色有些惶恐,「夜寶兒那日把安柔姑娘撲倒,差點把她咬死,是府衛長叫住了夜寶兒。當時奴婢也在場,安柔姑娘就一直問奴婢,府衛長是怎麼進的侯府,奴婢說不知道。後來有一天,奴婢看見安柔姑娘跟府衛長在說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還……」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十分為難。

  時安夏輕輕蹙起了眉,「怎的?」

  紅鵲心裡一慌,忙擠著夜寶兒就跪在了地上,哭喪著臉,「府衛長似乎還收了安柔姑娘的銀子。」

  北茴凜然一瞪,「為什麼不早些跟姑娘說?」

  紅鵲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因為,因為府衛長當著安柔姑娘的面,轉手就把銀子賞給了別的府衛。那會子安柔姑娘氣得都快哭了。奴婢想著,想著……姑娘那幾日感染風寒,身體本就不好,這又沒什麼要緊的,就沒報。」

  時安夏輕輕揉了一下她的腦袋,「行了,起來吧。」

  北茴氣得又瞪了一眼,「姑娘慣著你!你也要心裡有點數!有的事,你看見了不報,知道會給姑娘帶來多大的麻煩麼?」

  紅鵲低垂著頭,不敢吭聲。

  北茴繼續教育她,「咱們在外行走,就是姑娘的眼,姑娘的耳朵。但凡有異,你就得報給姑娘聽。至於信息有沒有用,得由姑娘來評斷,而不是你自作主張。」

  紅鵲訥訥應著,「是,北茴姐姐。謝北茴姐姐提點。」

  時安夏溫溫對北茴笑,「她記得了,你別嚇著她。」

  北茴無奈地看一眼姑娘,將頭偏向另一邊去。近來姑娘奇怪得很啊,對屋裡的幾個丫頭簡直寵上了天。

  既然姑娘願意唱紅臉,那這個白臉就得由她來唱了。否則這些丫頭一個個沒了規矩得翻天,那可不行。

  紅鵲犯錯,乾脆坐在了地上,一隻手摸著夜寶兒,一隻手抱著姑娘的小腿,順勢將臉貼在姑娘的腿上,喃喃的,「姑娘莫生氣,奴婢知錯了。下次奴婢若是看見,肯定趕緊來報。」

  𝔰𝔱𝔬55.𝔠𝔬𝔪

  時安夏卻在想,陳淵有可能成為時安柔的助力嗎?

  說實話,這個人很讓她看不透。

  甚至答案都擺到了面前,陳淵就是替時安柔阻止她去報國寺,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不到任何危險。

  正如那日她讓他進府當府衛,倒也不真是因為濫好心,見到人就收留。

  她只是單純覺得,他不會害她。

  今日也如此。那便隨他去吧。

  若陳淵真是為了五月武舉大比,她倒是不介意推他一把。

  馬車過了安度橋便到了報國寺山下。

  要去到報國寺院,需得足行九十九階方能進入。

  北茴和紅鵲小心扶著姑娘下了馬車。

  時安夏抬頭望向長長的階梯盡頭,清凌凌的視線落在宏偉山門上。

  她是來打破宿命的。

  哪怕如前世一樣遇上晉王,只要守住本心,她便不會再走老路。

  逃避從來不是她的風格,所以她不想轉道大足寺。

  「我們在這等等魏姑娘。」時安夏話音剛落。

  聽得一人高喊,「避……晉王殿下駕到!」

  眾人全都側身退至一旁。

  時安夏想站在時雲起身後,奈何陳淵帶著夜寶兒已經站在了他身後。

  她想了想,便帶著丫環們退到了陳淵身後。

  如此,陳淵高大的身軀幾乎將她嬌小的身型全部擋完。

  時安夏低著頭,看趴在一旁的夜寶兒一直用爪子認真刨雪。

  她玩心驟起,悄悄彎腰捏了一小團雪在手上。趁著夜寶兒沒注意,嗖的砸它腦袋,然後裝得若無其事。

  夜寶兒嘩啦一下,耳朵立起的同時轉過腦袋,用眼睛直接鎖定她,委屈巴巴的樣子仿佛在問,為什麼砸我?

  時安夏垂著頭抿嘴笑,眉眼彎彎,死活不認帳。

  她竟完全忘記偷看一眼晉王的背影,如對待一個路人。

  就連那句「晉王殿下萬福金安」,都喊得無比敷衍。

  待晉王一行人走遠,她才抬起頭,清潤瀲灩的眸光正好撞上陳淵扭頭看她的視線。

  她笑容一僵,恢復了一貫的穩重沉靜。

  正好魏家的馬車也到了。

  魏嶼直停靠好,便跳下馬車,邊行禮邊朝時安夏憨笑。

  魏采菱姐妹倆下車後,一陣歡喜寒暄,一行人便拾級而上。

  走在最前面的,是時雲起和魏嶼直。

  幾個姑娘走中間,最後是陳淵帶著夜寶兒斷後。

  剛走進山門,站在銀妝素裹的莊嚴庭院中,迎面匆匆便從里行來幾個人。

  當頭的,是個長得相當亮眼的姑娘。

  她五官精緻,一身綠襖,外面披著白色披風,梳著雙髻少女髮式,眉宇間有幾分不耐。

  時安夏想起來,上一世也是在報國寺里見過這姑娘。

  當時姑娘好像在躲什麼人,就跑到了千佛塔後面去,正巧撞上她和晉王殿下的初遇。

  如今人還是那人,卻提早出現了。

  從後面追出來個長相斯文的男子,口中喊著,「容嫣……」

  容嫣!時安夏不由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