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做我皇后可好

  我叫你入贅,你卻讓我當皇后……時安夏啞然失笑。

  她故意板起臉,揚著驕傲的小下巴,「我是你八抬大轎抬進門的妻子,我不當皇后,你還想讓誰當你皇后?」

  岑鳶笑得意味深長,忙起身作揖,「娘子饒我。」

  他身長玉立,影子映在牆上。

  時安夏陡然心一跳,緩緩起身站在他對面,也彎下腰去作揖。

  她沒再說話,只好奇地偏頭看他,又看牆上的影子。

  牆上的影子相互作揖,頭碰著頭。

  那正是孤燈掛壁,二人作揖四低腰。

  時安夏腦中一陣針扎般的刺痛,令她視線都模糊起來。

  疼痛在她腦中綻開,隨之而來的是記憶也綻開。

  她想起來了,這是上一世衛北大將軍出征前,她和他私訂終身的場景。

  那時,她是死了丈夫的惠正皇太后;他是從未成親的衛北大將軍。

  他們以百姓為盟,以江山為誓,星辰做媒,天地作證,訂下了愛的契約。

  他們低腰對拜,頭挨著頭,影子就這麼被照在牆上。

  她要守護北翼萬千子民,他便去替她奪梁國皇位退兵。

  他當時便是說了這句,「夏夏,待我奪回梁國,你做我皇后可好?」

  她答應他,待北翼山河穩固,定穿上鳳冠霞帔嫁他為妻。

  時安夏忽然明白過來,原來這句是上一世他曾問過她的話。

  這句話跨越了前世今生,經歷千山萬水,終於又兜兜轉轉自他口,問她心。

  做我皇后可好?

  時安夏臉上淺淺染上了笑意,低低應他,「青羽,我終於嫁給你了。」

  一切都仿佛接上了,不再是私訂終身,這次是真的穿上鳳冠霞帔嫁他為妻,三書六禮明媒正娶。

  時安夏抬起頭,仰望岑鳶如玉的面容。

  他正低頭,眸光里跳動的火焰灼灼生輝。

  四目交匯,分不清前世今生。

  他雙手捧起她的臉。

  她的臉可真小啊。

  呵,他的小姑娘還沒及笄呢。

  他就那麼看著她,都捨不得碰一下,害怕把她碰壞了。

  便是輕輕一帶,將她摟入懷中。

  時安夏偷偷笑著,伸手環住他的腰,耳朵貼在他寬闊的胸膛,聽他有力的心跳。

  她不由自主輕輕閉上眼睛,鼻端處是他身上混著藥香的清越味道。

  她輕輕喚,「青羽。」

  岑鳶輕輕「嗯」了一聲。

  「後來,為什麼,我沒能成為你的皇后?」她問的時候,已經很明顯呼吸急促。

  她腦子裡一陣一陣針扎般的刺痛襲來,讓她快要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

  睜開眼時,視線更加模糊。

  岑鳶身體一僵,察覺有異,慌忙低下頭,「夏夏?」

  他看到她小臉變得赤紅,就像一條繩索勒住了脖子。

  她的眼睛,也變得血紅,瞳孔渙散。

  岑鳶面色大變,將她抱緊,「夏夏,你怎麼了?」

  她已無法應他,暈倒在他的懷裡。

  ……

  整個聽藍院氣氛無比緊張,但沒有人慌亂,都各司其職。

  岑鳶在宵禁時分,拿著西影衛的令牌,騎著高頭大馬在長街上狂奔。

  他把申思遠從被窩裡拎出來,抓起他的外衫往他身上一套,就拖走了。

  申思遠第一次被一個男子摟在懷裡騎馬,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到底什麼事?」

  「我娘子暈倒了。」岑鳶說著話,大力一夾馬腹,狂奔回府。

  馬未剎住腳,岑鳶就伸手把申思遠從馬背上帶下來。馬繩順手扔給了等候的荊三,便拎著申思遠奔至聽藍院。

  他迎面就問北茴,「娘子可醒了?」

  北茴淚眼盈盈,卻還是利落回話,「沒醒。」

  那會子,時安夏安靜地躺在西廂房裡。

  岑鳶面色凝重地把申大夫請進去。

  申大夫探脈觀色後,臉色也十分難看。

  因為這很像是強行衝破祝由術桎梏的徵兆。

  若是平時,他不會這麼快就聯想到祝由術。可時安夏上次才問過他,這就不得不想了。

  他問岑鳶,「海晏公主到底什麼時候中過祝由術?」

  岑鳶被問得一愣,「什麼是祝由術?」

  申思遠見他一臉茫然,只得一邊拿出銀針來給時安夏針灸,一邊敷衍他,「祝由術就是祝由術,給你說不清楚。」

  岑鳶默了一瞬,等申思遠行完針以後才開口道,「我娘子讓我的人去找黎姑娘,想必應該在來京城的路上了。」

  申思遠眼皮跳了跳,大喜,「真的?」

  岑鳶心想,只要方向沒錯,總能找得到,便是理直氣壯應他,「自然是真的。」

  誆他沒負擔,反正路途遙遠得要些時日。大不了他再加派人手找人。

  申思遠喜滋滋,「多謝岑少主。」

  岑鳶清咳一聲,「什麼是祝由術?」

  這回申思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祝由術的由來。脈絡,原理,巫識等都講了一遍。

  總而言之,就是祝由師用特定的五行符號配上特定的中草藥,再與符咒符水結合,再配以宮商角徵羽五行節律來導引陰陽失衡的臟腑。

  岑鳶聽著聽著就明白了。

  祝由術!這不就是現代的心理療愈?通過一些特殊的介入方式,尋找內心卡點並消除達到解決人內在障礙的過程。

  它著重清理生命的痕跡,通過能量連結消除內心障礙。

  怪不得他的小姑娘不記得他了!

  他曾追問她,為什麼你記得所有人,就是不記得我?

  他還問她:我呢?你把我丟哪兒去了?

  原來是這樣!他的小姑娘中了祝由術。

  一股內疚的情緒將岑鳶淹沒。

  他曾經是多麼怨她啊!

  站得遠遠的獨自生她氣,又離不得她,才要混成府衛來盯緊她。

  他都想好了,要是她還敢跟晉王好,他就宰了晉王!

  不不不,不止是晉王!

  她跟誰好,就宰了誰!

  那時候,他腦子裡全是這些瘋狂的念頭。

  元宵的時候,時安夏非要去報國寺。

  他以為她是去偶遇晉王,全程氣鼓鼓,直到她讓他去換燈謎的謎面,他才恍然大悟。

  她哪是去偶遇晉王?

  她分明倔強,只是為了打破宿命而已。

  他暗戳戳地買了老婦面具和老翁面具,想要和她白頭到老。

  從那時起,他才從前世的怨恨中解脫出來。

  原來她是因為中了祝由術才忘了他!記得所有人,獨獨忘了他。

  申思遠問,「今日發生了什麼事?導致她強行衝破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