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往日因緣

  放假的日子是悠閒的，睡到了日上三竿都沒有人來催楊毅起床。不過楊毅並不是在睡懶覺，甚至於，昨夜基本都沒有睡，打完了鐵後他又開始沉下心打坐練功，不知不覺間就到了中午吃午飯的時間。

  楊毅走出了自己的房間，發現父母都不在家中，這也難怪，父母都有各自的工作需要做，平常中午都不會回家開火做飯，他之前要麼是叫外賣，要麼是下樓找家小麵館小飯館對付一下，這便是他曾經的日常。但是現在，他總覺得一陣空虛和彆扭。

  一番洗漱後，他就穿了雙拖鞋，穿著大褲衩子小背心，只拿上了手機，就這麼不修邊幅的出了門。

  夏天的太陽又辣又毒，曬在皮膚上絲絲冒著熱氣，那是汗水蒸騰而起的水霧，仿佛是架在火上烤著的肉。人身上有水霧，不流汗的大地上也有水霧，雖然看不見，但視線中不斷細微扭曲的光景，仿佛在說你存在的地方不是現實，而是一片幻境之中。大街上人影稀疏，若非真有事情，誰願意在這樣的大太陽底下來回奔走，躲在開了空調的房間中，那不香嗎？偶有幾個人出現，也是盡力的走在那只有一條細線般的屋檐陰影處，就算只有半邊身子不被太陽曬到，那也已經是極好的事情了。

  楊毅推門走入了一間裝修簡陋的麵館之中。麵館中擺放著廉價的桌椅板凳，掉漆，發黃的不在少數，桌子上放著筷子桶，插著數量不等的一把黑色合金筷子，筷子筒邊上有醬油壺，醋瓶子，辣椒罐，餐巾紙，但不是每張桌子都齊全。不過還好的是，這樣的小店裡，空調也是必備的。空調的溫度被調得很低，在外面被曬了一圈的楊毅一進門就涼的打了個哆嗦。

  店裡只有一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坐在最內側的位置玩著手機，就算是在這麼涼的空調下，他身上的汗水還是止不住的往外冒。

  「歡迎光臨！」電子迎客門鈴響起。

  聽到有人進來，肥胖中年男子急忙向門口看去。

  「哎呀，是你啊。好久沒來了。聽說你去外省打工了？」肥胖中年男子看見是楊毅，顯得很熟絡的打招呼道。

  楊毅在門邊的位置坐下，隨口答道：「是啊，總要混口飯吃。」

  肥胖中年男子也只是客套一問，自然不會在這些問題上深究，轉變話題道：「今天吃點什麼？還是雞蛋面嗎？」

  楊毅表現出了少有的豪氣，牆上的菜單都不用看，大手一揮道：「不，今天來碗牛肉麵。嗯，再加個荷包蛋。」

  肥胖中年男子笑道：「哈哈，賺錢了就是不一樣。好的，馬上就好。」說著轉身就向後廚走去。

  雞蛋面十塊，牛肉麵十八塊，加個蛋十九塊。

  不多時，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麵就被端到了楊毅的面前。

  「小心燙啊。」放下面，肥胖中年男子習慣性的說了這麼一句，就轉身回去原來的位置坐下，繼續玩自己的手機了。

  面的上方，是五六片薄如蟬翼的滷牛肉片整齊的鋪蓋著，最上方還有一個黃白分明的荷包蛋。這樣的面楊毅以前是捨不得去吃的，他總覺得花那麼多錢，就只有這麼幾片肉，實在不划算。

  楊毅夾了一塊單薄的牛肉片，沾了點湯水，往嘴裡一塞，細細的咀嚼了起來，滷牛肉那濃厚的鮮甜味道，在口腔中擴散開來。

  不知道怎麼的，他自嘲的呢喃了一聲：「我以前連這種東西都吃不起嗎？」這自然不是他第一次吃牛肉，也不是他第一次吃牛肉麵，但這一次，他吃進嘴裡的牛肉，味道好像格外的不同。

  一碗牛肉麵，也不過是幾口的功夫，楊毅很快的就吃完了，他意猶未盡的把湯汁都給喝光才起身離開，因為他知道，一碗麵，面不值錢，肉不值錢，湯才最值錢。

  離開的時候，他並沒有和肥胖中年男人打招呼，只是管自己掃碼付了錢就離開了。肥胖中年男人也沒說什麼，只是自顧自的玩手機，連碗筷也沒有立即去收拾。

  出了麵館，楊毅便轉頭回家去了。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這樣的場景，與往昔的某一日別無二致。所不同的是，兒童長成了少年，少年長成了青年。而青年之後的中年，老年呢？這個問題，青年也正在糾結。

  楊毅回到了家中，他又坐回了電腦前方，不過他還是沒有打開電腦。他靠在電競椅上，把雙腳擱在了電腦桌上。

  房間中紅光忽閃忽滅，那是從他右手掌心中冒出的火焰發出的光，這是他修煉火焰刀修煉出的火焰真氣。他無聊的握拳再打開，不斷開合著自己的手掌，而隨著他的手掌開合，手心的火焰也在熄滅，燃起，熄滅，燃起……他的思緒不禁飄向了自己的小時候，那是他天天跑到遊戲廳玩《拳皇》的時候，被爸爸拿著皮帶追著滿街跑的時候，被老師罰在教室門口罰站的時候，交不上作業的時候，拉著媽媽要買玩具卻死活不給買的時候，在地上撒潑打滾之後狠狠挨了頓揍的時候，去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家和親戚家的兄弟姐妹追逐打鬧的時候……最後又回到《拳皇》角色放出大招，那火焰繚繞的場景，那幼小的心靈無比嚮往的時候……

  手機鈴聲響起，把他的思緒一下子拉了回來。

  楊毅拿起手機，卻看到了一個意外的名字出現在了手機屏幕上。

  「趙志純？」倒不是楊毅記不得他是誰。而是這人已經許久沒有聯繫了，至於為什麼手機里還存在他的號碼。那是因為，這人在初中的時候可以算是楊毅的死黨之一，雖然初中畢業後再沒什麼交集，但昔日的情分猶在，楊毅自然不會讓他無聲的消失在手機之中。

  「小純子？」楊毅接通了手機。

  手機中傳來抗議的聲音：「死山羊！別這麼叫我！老子可是真男人！」

  「哎呀，長大了啊。以前不是還想向桂公公好好學習的嗎？」楊毅調侃道。

  趙志純道：「桂公公也是真男人好吧。人家那麼多媳婦，學他怎麼了，能學到半分，我就不愁找不到媳婦了。」

  「行了吧，今天怎麼突然打電話給我啊。」楊毅道。

  趙志純道：「你這人真是沒良心，這麼多年兄弟，我打電話給你還有為什麼啊。」

  「好了啦。大家都是成年人，有話直說，但先說好啊，我沒錢啊。」楊毅道。

  趙志純氣道：「哎呀！你這小子真是！我趙志純不算大富大貴，好歹也是身家百萬，能向你借錢。行了行了，我今天找你就是通知你一聲，明天晚上，我組織了場初中同學聚會，就在陽光酒樓。你在不在鎮子裡？在的話你可得來啊。」

  「同學會啊。說起來是好多年沒見了，不過我混的不太好啊，有點沒臉去啊。」楊毅神色黯然道。

  趙志純道：「那你更得去了，同學幾個中有幾個混得還不錯，有些去大企業當了高管，有些老爸發財了，成了富二代。還有那個陳東，真是鴻運當頭，白手起家，沒幾年就當上大老闆了。我記得以前你們玩得還不錯，你去套套交情，讓他帶帶你，你不就起來了嗎？」

  「得了吧。我又不是這種人。」楊毅對這種提議很是抗拒。

  趙志純道：「行，行，你就陪陪我行吧。這麼多年不見了，你就不想我？」

  「女大十八變，你是變漂亮了嗎？」楊毅調侃道。

  趙志純故意裝女人道：「去你的。死鬼，沒個正經。」

  聽得楊毅直打寒顫。

  趙志純又道：「說到女人，話說你當年暗戀的那個誰也會來哦。」

  「胡說，誰暗戀她了。」楊毅不好意思道。

  趙志純道：「行了吧，誰還不知道你。那你到底來不來啊？」

  「好吧。我去。」楊毅答應了下來。雖然現在的他已經對當初的那個女同學沒有了感覺，但是想起她，他的心中還是升起了一絲希冀和幻想。

  趙志純不屑道：「就知道你小子重色輕友。明晚六點，記得早點來啊。」說著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