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一家三口都回房休息。
楊毅坐在自己的電腦前。他並沒有打開電腦,而是看著黑漆漆的屏幕發呆。對於電腦他以前視若珍寶,大學的三年,他和小夥伴們經常通宵達旦鏖戰於前,可以說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取代,不過他現在卻沒有一點想要打開的欲望。
他看著屏幕上倒映著的自己的臉,茫然若失的一張臉。
片刻後,他把意識沉入了神識空間。
「前輩,我,捨不得。」白無明對霧尊道。
霧尊笑道:「捨得本就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捨不得才是人之常情。」
「但我如果待在他們身邊,會害了他們。」白無明道。
霧尊道:「你現在修為尚淺,也沒有什麼仇敵,如果願意,大可封禁了修為,回來過普通人的生活還是辦得到的。而且,本尊很支持你這麼做。遠離修行界的腥風血雨,你就沒有性命危險,本尊也可以安安穩穩的療傷數十年,雖然慢會慢一點,但有個三五十年,大概傷就能好得七七八八了。」
白無明卻並沒有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大學,不,大專畢業以來,我找了四五個工作,短的一個月,長的不超過三個月。沒有一件工作幹得長久的。上學也是,笨也好,懶也好,總之學習成績一團糟。像我這樣的人,註定了一輩子一事無成,但我偏偏還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不過是沒有遇見想做的事情,或是遇到伯樂什麼的。如果給我機會,我一定會做的比所有人都好。我應該是個天才,我是可以站在世界絕巔上的人物……實際上,我也知道,我很廢很廢,我什麼都不是,我能做得好什麼?凡人的事情都做不好,神仙做的事情我就能做好?斬妖除魔,我打得過誰?誰也打不過!我也沒有高尚的情操,什麼為國拋頭顱灑熱血,什麼悲天憫人救黎民百姓於水火,我都不想,我只是個喜歡裝B的中二病。我還胸無大志,不想當官,怕當官麻煩,貪污受賄麻煩,當清官為民請命更麻煩。甚至不想發財,兜里錢一多,我還會怕被人偷了,被人騙了,被人搶了,走路掉了……我只想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都好好的,我一輩子就當個兒子孫子,躺著享樂,什麼也不用操心。」
白無明說著些顛三倒四,前後矛盾,亂七八糟的話語,不過霧尊卻在耐心的聽著。
「但我希望他們能快快樂樂,我希望他們能住上更大的房子,我希望他們能吃上山珍海味。我更希望他們能以我為榮,再也不用為我操心,我希望能幫他們扛下所有的災厄苦痛。可惜我這些一樣也做不到。我更怕在我能夠做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全都不在了。」白無明說著說著已經淚流滿面了。
聽完一頓的嘮叨,霧尊並沒有安慰白無明,也沒斥責,也沒嘲笑,而是指向了鐵匠工坊,毫無感情道:「心亂就去打鐵吧。」
白無明抬頭看向霧尊,一片雲霧繚繞的看不清表情,心想:「這麼冷漠的嗎?」只能默默擦乾了眼淚,向鐵匠工坊走去。
「噹噹……」的敲擊聲不斷響起,白無明把所有的煩心事都注入眼前這燒得通紅的劍體之中,一錘下去,有無數火花飛濺,就如一絲煩惱,被這一錘狠狠的砸碎成了千萬塊碎片。一百錘,一千錘,劍身被砸得越來越薄。之後淬火,劍成。
神識空間中,精神念體並不會流汗,不會疲憊,但是劍成之時,白無明有了一種身體被掏空了的感覺,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霧尊來到白無明身邊,誇讚道:「不錯,這是你所鑄出的第一柄劍。」
「我上次不是打過幾柄了?」白無明不解的問。
霧尊道:「那些垃圾怎麼配稱為劍。」
「這柄看起來也一樣啊。」白無明拿起邊上以前鑄造的一柄劍和這把對比,外表看起來並無二致。
霧尊道:「天差地別。還記得本尊在夢境中教你的嗎?這把是有形無神之物,只能稱為垃圾。而這一柄,便是有神之物。有神之物,才配稱劍。」
「額,我看不出來。」白無明白把兩劍都揮了揮,好像重量和手感也差不多。
霧尊道:「互擊看看。」
白無明依照霧尊說的把兩劍互相對砍。他還沒怎麼用力,一柄劍就應聲而斷。
「咦?」白無明輕咦一聲,又拿起另一柄劍和勝出的劍對砍,果然,還是此劍輕鬆勝出。
「怎麼會這樣?我鑄造的方法和以前一模一樣,沒有一點差別啊。」白無明疑惑。
霧尊反問:「真的一模一樣嗎?再想想本尊在夢境中說過的話。」
白無明想了想,好像有所發現:「我好像是注入了我的煩惱。這都行嗎?」
霧尊道:「煩惱也好,雄心壯志也罷,愛恨情仇,都是你心中的一念。古有神人,一念起而天地生,一念落則萬物絕,一念之力可撼動日月,倒轉乾坤……誒,這些事情,說多了對你也無益,你只需要記住,不管是煉丹煉器符篆,還是用功法殺敵,有這一念和無這一念,效果都將是天差地別。」
「哦,我記住了。」白無明認真點頭道。
霧尊道:「給這劍取個名字吧。」
「啊!有必要嗎?這裡鑄造的劍又不是真的。又帶不出去,不是只當做練手嗎?」白無明疑惑。
霧尊哈哈笑道:「哈哈哈!小子,實話告訴你吧。你在這裡所鑄造的每一柄劍可都不是白鑄的。你當本尊真能無中生有,憑空變出這些個東西出來。就算大羅金仙都做不到啊。縱使造物,本尊也需要藉助天地間原有之物,捏碎了揉扁了才能重構出新的東西。而在這神識空間中,唯一可用的就是你的精神力。」
「哦,這能明白。然後呢?」白無明道。
霧尊道:「那你覺得你自己的精神力鑄就的劍算什麼?」
「有如實質的精神力嗎?」白無明猜測道。
霧尊道:「不錯,不過這種叫法可沒人用。換個名字你可能就懂了。魂兵!可曾聽過。」
「魂兵!」白無明驚得瞪大了雙眼。這個名字在很多修仙小說中都有出現,是種極其詭異可怕的大殺器。有了魂兵,就可以隔空用精神力殺人。而且對方修為再高也擋不住,只有精神力修煉到比魂兵更強才能抵擋。
霧尊道:「看來你明白什麼意思。本尊本來也以為你只能在這裡練習一下鑄造技術,哪天在外面能夠鑄造出不錯的武器。但是沒想到啊,有些人窮盡一生都無法煉製成的魂兵,竟被你煉製成了。而你從學習鍛造到現在只不過是短短數天。連本尊也嘆為觀止啊……想好它的名字了嗎?」
「這……」白無明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時心亂不知道取什麼名字好,於是念叨:「這劍是我所有煩惱鑄成的,不如叫百憂。不行,太晦氣了。要起個拉風的名字,魂切,嗯,不行,畢竟這是我所有的煩惱,至少要沾邊才行……煩惱既是魔障,不然就叫魔障,很霸氣啊。就是有點不吉利。算了,就叫魔障,拉風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就對霧尊道:「我打算叫它魔障!」然後氣勢又弱了幾分問「可以嗎?」
霧尊道:「魔障!當然可以,雖然不吉利,但是當你用它殺敵的時候,魔障就會加注敵身,魔障纏身的就是敵人。如此說來反而更好了。」
白無明舉劍高呼:「好,從今以後你就叫魔障!」
魔障劍獲得命名之後突然光華大盛,抖動了兩下後,突然掙開了白無明握劍的手,「嗖」一下衝上了天空,像個頑皮的孩子般不斷飛舞打轉。
「這是有劍靈了嗎?」白無明驚問。
霧尊笑道:「哈哈,不是,魂兵是不會出現劍靈的。如果說的話,它實際上是你的一個分身。它的行為完全是取決於你。和主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說的就是這種。」
「哦,原來是這樣。」白無明似懂非懂。
看了許久天上歡快的飛劍,霧尊突然開口誇獎道:「小子,以後別再說自己沒用了。你,有資格站在世界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