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之時,木誠突然發現,倖存下來的鎮民正以一種極為驚恐的眼神躲在暗處看著他。→沒有感恩戴德,沒有千恩萬謝,有的只是深深的恐懼。
「哎。」木誠嘆了口氣,並沒有對眾人計較。
他邁步漠然前行,再次來到了劉掌柜的酒鋪。
劉掌柜還活著,因為他面對山賊沒有做出任何的抵抗,金銀也好,美酒也好,他都雙手奉上。但是他此時看木誠的眼神,卻是比看到山賊更加恐懼十倍。
木誠沒有說什麼,又留下了十枚藍金幣,駕輕就熟地自己取了一壇最差的劣酒就離開了。這次他沒有當場喝掉這壇酒,而是將它和百家衣一起,收入了儲物袋中,然後在店門口駕起飛劍,飄然而去。
「神仙!是神仙!」當時有人驚叫道。
「我就說酒瘋子神神秘秘的,原來是神仙啊!」
「還敢叫酒瘋子!不要命了!那是酒仙啊!」
所以之後,這個小鎮便改名叫酒仙鎮。劉掌柜家的酒鋪也改名叫了醉仙居,他家的酒也有了個響亮的名號叫醉仙釀,不過這醉仙釀自然不是木誠愛喝的那款最次的劣酒就是了。
木誠本來是打算在小鎮養老的,這一下又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所幸的是,他的情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了,於是便漫無目的地在赤陽皇朝各處轉悠了起來。偶爾也會做些行俠仗義,救人於危的事情,日子也算逍遙快活。
時光匆匆,又是幾個寒暑過去。木誠差不多已經習慣了這種自由自在閒雲野鶴的生活。本來以為這種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但是,他沒想到的是,他的人生卻再一次迎來了改變。
這一天,木誠路過某處山林的時候,順手救下了一名與野狼搏鬥的書生和一名頭髮鬍鬚皆白的老者。
本來對他來說,這只是一件平常不過的小事。只是後來,木誠受到了書生和老者的熱情邀約,推辭不過下,便去到了老者的家中做客。而此處便是順安城。
老者是城中一處蒙學學堂的教書先生,人稱陳夫子。書生是老者的正式弟子,名為杜維。兩人沒有自己的私宅,吃住都是在蒙學後堂,所以他們的家也便是這蒙學學堂。
說是熱情招待,但兩人給予木誠的不過是粗茶淡飯,並沒有什麼大魚大肉的盛宴招待。但酒還是管夠的。因為老夫子也是個愛酒之人。家中除了書,就只剩下酒了。木誠自然是十分歡喜。這一晚賓主盡歡。
而第二日,木誠便被朗朗的讀書聲吵醒:「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木誠聽得不禁有些痴了。
「人之初,性本善嗎?」木誠思考著喃喃低語著。
學堂雖然是聘請的陳夫子作為教書先生,不過因為夫子年事已高,教書授課的工作,最近幾年實際上一直都由杜維代勞。
木誠在後堂找到了正在看書的陳夫子,於是詢問道:「夫子。在下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不知道您能不能幫在下答疑解惑?」
陳夫子欣然道:「啊,是俠士啊。先請坐。有什麼問題你儘管問老夫,老夫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木誠在夫子對面坐下,拱手問:「在下適才聽童子們早讀,不知讀的是什麼?」
陳夫子道:「哦,是三字經。是蒙學必讀之書。怎麼,俠士年少時沒有讀過嗎?」
木誠慚愧道:「哎,幼年時便被父親送到山上學藝了。所以並未讀過。」
陳夫子點頭道:「嗯,那真是可惜了。」
說著他從手邊的書堆中,翻出一本書交給木誠:「此書便贈與俠士吧。」
木誠看封面上的字,發現正是一本三字經,忙道謝道:「啊,多謝。」
然後他便翻開讀了起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啊,夫子,就這第一句,在下就有些不懂了,還請夫子賜教。」
陳夫子笑道:「哈哈,好。這句話說的是啊……人呢,生來本都是善良的,大家都是一樣,呱呱墜地時都不過是什麼都不懂的無知嬰孩,只是因為成長的過程不同,接觸的環境和遇到的人不同,才慢慢出現了好人或壞人這樣性情天差地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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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木誠又問:「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這句又該怎麼解釋呢?」
陳夫子作答:「這句話是說,如果一個人不從小好好教育,他善良的本性便會慢慢變壞。而要教好一個人,最重要的是要持之以恆地闡述一個道理,不可以在一個問題上搖擺不定,朝令夕改。」
木誠突然想起了周師妹:「周師妹當初是這麼好的一個人,但之後卻變成了那樣。」
之後,木誠又向陳夫子連連發問。
陳夫子並沒有表現得不耐煩,反而對木誠這種熱切求知的表現感到很高興,對他提出的問題都非常耐心地一一給予作答。
一天時間下來,木誠覺得自己得益匪淺,更是對儒學一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甚至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就這樣,原本沒打算在此久留的木誠,因為想要向陳夫子求學的關係,便在蒙學邊上買了間房子長期住了下來。
時光飛逝,三年又三年,木誠已然成了陳夫子的第二名正式弟子。
這一日,又到了十年一度的進京趕考的時間。因為這個世界修仙已經非常普遍,而因為丹藥的普及,就算是凡人(除去非正常死亡)的人均壽命也是大幅度的增加,所以朝廷對於人才的選拔也變得沒那麼頻繁,只有十年才會進行一次科舉。
杜維讀書也是想要博取一個好的前程的,所以科舉他自然想要參加。
杜維拜別陳夫子後,在城外對送行的木誠躬身施禮道:「師弟,老師年事已高。為兄不在,就要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木誠也以文人禮儀回應,並笑道:「師兄請放心好了。師弟一定會將老師照顧得妥妥噹噹的。此事師兄莫要掛心,只管去考一個狀元回來。」
杜維笑道:「哈哈……承師弟吉言了!如此,為兄便安心上路了。」
木誠財力雄厚,專門送了一輛馬車給杜維。杜維便駕著這輛馬上,踏上去往科舉的道路。當然,順安城離赤陽皇朝皇城可是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光憑馬車走個幾年也是到不了的。所以,杜維此行只需要駕車去到平陽州的州府平陽城,再坐公家指定的接送飛舟去到皇城便成。
之後的日子,木誠便在蒙學裡面代替杜維教教小朋友們讀書寫字,再照顧一下陳夫子的起居飲食,然後便是埋頭讀書了。一切是如此的和平安逸,歲月靜好。
但十餘日之後,一個噩耗卻突然傳到了蒙學之中。
噩耗是官府帶來的。
杜維死了,死在了半道之上,死在了山賊的手中,屍體今天才被送回城來。
木誠火冒三丈,當時就想去找山賊報仇。
但這時候又出了變故,陳夫子在看見杜維的屍體之時,突然一個激動,當時便又氣又悲痛地吐血身亡了。
木誠只能先給兩人辦了喪事。
而過了陳夫子的頭七之後,一場腥風血雨便在順安城的周邊區域展開了。
當時那段時間,死在木誠手上的山賊沒有一萬也有五千。雖然不能說所有的人都是罪有應得,但是木誠不在乎,因為他下定了決心,要為了杜維和陳夫子,給順安城一個真正的太平,為此,就算化成惡魔也在所不惜。
而正是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殺戮太過了,還是修煉噬魂魔功的關係,他的心中就真的出現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當某天木誠幡然驚覺之時,他心中的惡魔已經強大得不受控制了,讓他的殺念根本停不下來。於是他病急亂投醫,便開始修煉之前得到的《渡厄降魔經》希望通過佛法壓制住自己的魔念。
起先這個辦法的效果還是比較明顯的,所以木誠便安心補了陳夫子的缺,繼續留在蒙學授課。直到一年之前,木誠體內的噬魂欲望又突然湧現出來了,一開始,他還能控制自己,到後來,他實在忍不住便開始襲擊外鄉人了,不過他還是在儘量克制自己,所以被他襲擊的人並沒有向以前一樣直接喪命,而是呈現痴傻之態,而隨著他內心情況的惡化,受害者的情況也變得越來越糟糕了。
此刻木誠坐於床沿之側,雙眼毫無焦距地看著前方,眼神之中,一抹詭異凶戾之色,便如烈火般不住跳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