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沙里摻米

  第174章 沙里摻米

  江謹不懂驗屍的事情,但是他最起碼的常識可是清清楚楚的,聽慕流雲這麼一說立刻明白過來:「所以這便反而證明了萬茂槐說了謊,當初白棟並不曾與人發生過爭鬥。」

  「不止,這個老仵作關於白棟傷口的記錄,不也清清楚楚寫著』無血跡』!」慕流雲哼了一聲,「依照萬茂槐的說法,還有當年卷宗上面的記錄,白棟是先被山匪重傷,然後跌落如湍急河流之中,萬茂槐冒死跳進去將他撈上來,然而白棟傷得太重,被救上岸後仍舊一命嗚呼。

  可是人在剛死之時,渾身的血依舊是流動著的,手臂上的刀傷勢必噴出許多血,沾染身上的衣料,即便落入水中會被水沖洗掉一部分,但是若人是在救上岸之後才徹底咽氣,這中間傷口仍舊會繼續流血,就算少一點,也是有的,不可能無血跡!

  能夠做到傷口無血跡,且被水沖刷得發白,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白棟手臂被人用刀砍傷時,他人已經死了,因此可能只有少量的血流出來,再被丟入湍急河流之中,待到重新撈起的時候,上頭原本就不多的血跡也被沖乾淨了。

  只可惜,這驗屍格目上並未記錄白棟身上的刀傷到底是個什麼模樣,被砍開的皮肉是否有向內捲縮的情況,否則我就更加篤定自己的這個結論了!」

  江謹看慕流雲愁眉緊鎖,想要安慰她,便對她說:「其實你也不必太過為難自己,畢竟那白棟已經死去十八年有餘,早已化作了一把枯骨。

  這裡面的冤情,若是能查的清楚,那是最好,若是查不清楚,你也已經盡力了,就是證明了白容所言非虛,白棟和白家的其他人也是斷然無法重新復生的,順其自然就是了。」

  慕流雲卻搖搖頭:「我父親失蹤二十年,查無可查,生死不明,假若忽然有了線索,說他是被奸人所害,你覺得我會查還是不查?」

  江謹無言以對,因為他很清楚,若真是這樣,慕流雲一定會想要查個清楚的。

  慕流雲嘆了一口氣:「其實很多時候,想要追尋一個真相,並不是因為過去的損失可以得到彌補,而是想要讓心裏面淤積許久的那份執念和委屈有個去處吧。」

  說完,她忽而一掃方才的鄭重,沖江謹挑挑眉:「再者說,越有挑戰的事,做起來才越有成就感嘛!屍首驗了許多,白骨我卻還沒有嘗試過!」

  江謹看著她兩眼放光搓著手的模樣,覺得真是沒眼看,搖搖頭,到窗邊站著去了。

  袁牧一直埋首於那些卷宗當中,神色和慕流雲方才看驗屍格目的時候不相上下,都是眉頭緊鎖,面色凝重,讓一旁的人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

  慕流雲看完了當年老仵作的驗屍格目,見袁牧這副樣子,便湊了過去:「大人,難不成這邊除了白棟那一樁之外,還有別的什麼冤案錯案被您給發現了?」

  「這裡有冤案錯案,我也不會感到驚奇。」袁牧聽到她的聲音,把目光暫時從卷宗上面抽離出來,抬手拍了拍旁邊的那一疊,「畢竟這麼嚴重的欺上瞞下,你相信裡頭沒有冤假錯案?」

  慕流雲一看他手下面按著的那一大疊東西,吃了一驚,她在州府里呆得日子久了,其實也很清楚,不管是各縣對州府衙門,還是州府衙門對提刑司,在各種上報的過程中,很難做到一丁點隱瞞都沒有,但是那也只能是往一石粟米裡面摻一把沙子的程度。

  可是看看袁牧一共讓袁甲從主簿那裡拿的卷宗數量,再看看他已經從中發現端倪的那一大疊,玉邕縣這分明就是往一石沙子裡面摻了一把粟米的意思啊!

  這玉邕縣的縣令有沒有瞞下現在倒是不太清楚,這欺上可是叫他演繹得淋漓盡致!

  「大人,按說,這玉邕縣的諸事都是上報到州府里去的,為何這麼多的瞞報、謊報,州府衙門那邊卻並沒有……」慕流雲才說了一半,就已經明白過來,覺得沒有必要再問下去了!

  為什麼玉邕縣縣衙這邊的版本是這樣的,袁牧提刑司那邊接到的上報是另外一個樣子的,夾在中間的晏州府衙卻好像無知無覺,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明晃晃擺在那裡啊!

  看看玉邕縣這個連影子都見不到的縣令,還有死氣沉沉的縣衙就猜得出來,就算是讓他們這一群飯桶撒謊騙上頭,估計他們都很難弄出一個滴水不漏的版本!

  所以答案顯而易見,那就是晏州府那邊一直有人在替玉邕縣衙「擦屁股」。

  「去,把那主簿叫進來。」袁牧把那些卷宗推到一旁,揉了揉眉心,對袁乙說。

  袁乙得令,利落地出門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那主簿給拎了回來。

  慕流雲看著那可憐的主簿就好像被老鷹活捉的小雞一樣,畏畏縮縮,瑟瑟發抖,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心中充滿了一種既同情又不同情的矛盾感受。

  同情是因為區區一個主簿,在縣衙裡面能夠左右的事情實在是太少了,尤其是頭頂上又是那麼一個不著調的縣令,今日有他來接袁牧的「天雷」著實有點冤。

  可是另外一方面,在明知道縣令是這樣的一個人的情況下,選擇不聲不響的做個主簿在衙門裡混飯吃,這種無所作為本身也是對那不靠譜縣令的一種縱容,這主簿或許並不是什麼壞人,但是窩在這裡面同流合污的,也不是什么正兒八經的好人。

  「大人……」主簿見袁牧表情不善,心裡也大概能猜到是因為什麼,所以袁乙一鬆手,他便直接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小人在衙門裡人微言輕,什麼事也做不得主,這拿主意的事情都輪不到我,反倒是平時有一點事情做不好便要被抽鞭子,到現在身上已經落了不少的疤了!

  方才幾位大人要卷宗,我都給各位大人找來了,還請大人網開一面,不要怪罪小人,饒了小人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