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老狐狸

  第173章 老狐狸

  那主簿本來就不是什麼勇敢的人,被袁甲這麼一吼,差一點兩眼一翻就昏過去,看看這滿臉橫肉的壯漢,總覺得他應該不是單純的嚇唬自己,說出來的那些話,應該都做得出來。

  在迅速的權衡了一下利弊之後,主簿還是老老實實地把他們要求的卷宗、格目都給翻找出來,之後袁甲乾脆來了依照鳩占鵲巢,把主簿給趕了出去,騰出空間來好讓袁牧和慕流雲二人安安靜靜的翻閱那些卷宗。

  慕流雲此行的目的就是奔著十八年前的驗屍格目來的,在那一大堆東西裡面找出了自己想要的,坐在一旁認認真真看了起來,眉頭就沒有鬆開過。

  雖然說即便是在江州地界,也不是每個縣的仵作都有什麼驗屍的獨門決計,但是至少也要差不多過得去,尤其是在慕流雲這個司理參軍上任以來,對下面各縣仵作遞交上來覆核的驗屍格目審查得極其嚴格,偶爾有什麼疏漏,也會在復驗的時候加以糾正。

  上任之初,慕流雲還因為下面仵作在驗屍的時候不夠細緻有條理費了一番腦筋,後來慢慢的也就形成了風氣,水平高低雖然有參差,但是該有的流程肯定是一點不缺,慢慢的也就讓人省心了不少。

  正因為如此,慕流雲已經有至少一年多沒有看到過這麼敷衍了事的驗屍格目了!哪怕這是一份十八年之前的陳年格目,也依舊讓她隱隱有一種肝疼的感覺。

  無論何種死法,依照規定,在驗屍格目上面需要寫清楚案發時辰,報官人是何時請官驗屍,驗屍仵作和各府衙官員都是何時到達現場,到場人員詳細的姓名身份。

  而這份驗屍格目上就只潦草的記錄了驗屍的仵作姓甚名誰,保管人是萬茂槐,具體的時辰和地點記錄得含含糊糊,應當畫清楚的正背面人形圖也沒有。

  後面的驗狀就更加模糊,關於白棟當年屍體上面的檢驗本應從頭頂心開始,一直唱報記錄到腳趾頭,之後還要反轉屍體,將屍體後面的情況也同樣從頭到腳再記錄一遍。

  而慕流雲手上的這一份,就挑著看到了明顯皮外傷的地方記錄了一番,便沒有了!

  慕流雲實在是看不下去,豁然起身,攥著那份驗屍格目衝出房門,在外頭找到了縮手縮腳站在那裡,像個可憐蟲一樣的主簿,主簿一看到她氣勢洶洶衝著自己來了,嚇得打了個哆嗦,看那架勢就不能,要是能,他現在都撒腿跑掉了。

  「大人……您……您有事……?」他哆哆嗦嗦地問,聲音都在打顫。

  「這個仵作,你認不認得他?」慕流雲把那份格目拿到主簿面前,指了指上面仵作的名字,「此人現在可還在玉邕縣內?」

  主簿湊近了看看上頭的名字:「這個人啊……他是縣衙里的老仵作,前年就病死了,要是不死的話,今年都有七十了!」

  慕流雲一皺眉,轉身又回了房間裡,從袁牧案頭的其他卷宗里翻了翻,又隨便找了兩份其他案件的檢驗格目出來,這都是最近這兩年的,縣衙里的仵作也早就已經換了人,可是不論是驗屍格目,還是驗傷格目,上面都保持著和十八年前一樣的凌亂,記錄得東一筆西一划,若不仔細捋一捋,一眼看上去只覺得亂,還真說不出落下了什麼。

  敢情這十幾年裡,玉邕縣的仵作不管是作何檢驗,都是保持著這樣一種高度統一、規規矩矩的「混亂」風格?

  那這可就不是水平的問題了,這分明就是有意而為之啊!

  檢驗格目,不論因何受傷,死因是什麼,都要求從頭到腳依次唱報記錄,就是為了條理清晰,一眼看過去,哪裡有問題,哪裡不對勁,就都一目了然了。

  可是寫得這麼凌亂,想要確認裡面有沒有什麼疏漏就需要耗費很多的精力,如果州府那邊的上官並不是一個嚴格細緻的人,很有可能會因為看得頭痛,就乾脆這麼被糊弄過去了。

  這樣一來,對於玉邕縣仵作來說,他們唯一的錯處就是格目不夠規範清晰,至於是否存心想要在凌亂的記錄當中隱去某些信息,也沒有辦法認定了。

  慕流雲再看看白棟那一份驗屍格目,臉色不知不覺間就陰沉下來。

  「怎麼了?跟你預期的不太一樣?」江謹並不是提刑司的人,雖然說那主簿也當他是提刑司同來的官員,但他自己心裡清楚,所以這會兒也很自覺的不靠到近前去亂看,只和袁乙一同在在一旁等著,這會兒看慕流雲面色難看,這才忍不住過去問了一句。

  「確實不太一樣,但是我基本上可以肯定,當年白棟的死絕對是有貓膩兒的。」慕流雲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案上,嘆了一口氣,「當年的那個仵作所記錄的所有驗看過的部位和傷痕,都是可以用來佐證落水溺亡的,但用以區分死後落水和生前落水的關鍵卻一個都沒有提到。

  主簿說那個老仵作已經病故了,若是活到今年,正好七十歲,那十八年前他便是剛過知天命的年紀,作為仵作來說,經驗可以說是非常豐富。

  再結合這格目上面挑挑選選的記錄,基本上可以說那個老仵作不但驗屍有經驗,收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方面,也是經驗頗多!

  只可惜這個老仵作也算是百密一疏,為了幫人印證白棟死前曾經被山賊所傷,所以將白棟屍體上的傷痕做了一番詳細記錄,尤其他身上的刀傷,恰恰就漏了馬腳。

  喏,你看此處,他寫著『雙手無傷,雙臂三處刀傷,深可見骨,無血跡』。

  人在遇到行兇者揮刀過來的時候,自然會伸手抵擋,或者奪刀,其間必然會在手上留下傷痕,為何白棟偏偏雙手完好無損,只有雙臂受傷?那萬茂槐當初可是說白棟不捨得錢財貨物,與打劫的山賊拼命搏鬥來著呢!拼命搏鬥卻雙手無傷,這矛盾豈不是滑稽?」

  感謝一棵無聊的樹的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