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8章 熟悉地的陌生
崔嚴的嘴巴很嚴。
哪怕是義妁對葫蘆表現出非常有興趣，對方的介紹也是寥寥。
想從崔嚴嘴中獲得信息難度極高。
整整一個時辰，義妁都沒獲知自己想要的答案。
這讓尋覓說話機會的她有些小喪氣，只覺自己探聽機密的本事太差了，與崔嚴同車共處一個時辰居然沒從對方嘴裡得到答案。
熟悉的老樹胡同終究是到了。
義妁憑藉醫術到皇太后身邊後少有回這兒，畢竟鄭無空沒在，張學舟等人也遠行，而義妁和幾位年齡大的師兄有些代溝。
她自己有個小宅子，住著也算舒心。
此時大半年再次回來，義妁不免還多了一些陌生。
空氣中飄蕩著豬肉的腥臊味兒和肉香味，味道有些古古怪怪。
她尋覓了數秒，才確定這些味道是從張學舟等人宅子中飄出。
這年頭在自己家裡燒菜很正常，但這種味道有些重，義妁覺得自己住這種地方肯定沒法安心製藥煉藥，而且這種豬臊味也是藥材的大忌。
「東方大人在家嗎？」
崔嚴很客氣在那兒敲門，義妁則是踮起腳尖瞅了瞅老師鄭無空的宅子。
宅子中一片靜悄悄，鄭無空不在，諸多師兄也少有過來居住，義妁覺得宅子的大門還鎖著。
「哪位？」
陌生的女子聲音傳來，義妁迅速將腦袋調轉了回來。
「門沒上鎖，自己推門就可以進來了！」
等到聲音再補了一次，崔嚴只得尷尬推開了大門。
濃郁數倍的肉味迎面而來，義妁只覺鼻子嗆得有幾分難受，崔嚴則是感覺自己吃了一口油膩膩的腥臊肥豬肉。
崔嚴在安樂宮做事，身體也算是養尊處優，口感與飢餓者和從事體力活的人完全不同。
對張家莊眾人甘之如飴的食物，這對崔嚴來說簡直是摧殘。
「東方大人呢？」
崔嚴推門進入，只見廚房中有兩個年老的廚娘在燒火煮肉，庭院則是兩個幫工在切肉洗內臟。
又有一個年輕女子百無聊賴蹲在庭院中玩螞蟻。
崔嚴想了想，問話的對象確定指向了年輕女子。
「你壽……」
年輕女子抬起腦袋望了一眼，嘴巴剛欲說話，聽到崔嚴所說的東方大人頓時就將話收了回去。
「東方朔一大早逛街去了！」年輕女子無趣回道。
「逛街？他這種時間還逛街？」
崔嚴張了張嘴。
他來的時間不算晚，此時是巳時末，尚未到午時，正屬於做飯時間。
正常來說，大伙兒也會在這個時間回家。
崔嚴左右看了看，一時沒明白李少君大病之身是否要大量進食豬肉，畢竟這種豬肉的量實在太多了一些。
至於張學舟這種人居然在朋友病重借宿時跑出去逛街，這種性情也太隨意了一些。
按正常來說，張學舟應該是給李少君請一些醫生前來，院落里充斥著熬藥的味道才符合崔嚴想像中的情況。
「李少君李道長在嗎？」
崔嚴轉了口。
主人不在家，但他的正事還得干。
只要李少君身體還算健康，他就要對李少君發送安樂宮的邀請了，而後就是李少君入宮覲見太皇太后。
在這長安城一畝三分地上，崔嚴腦海中壓根不會想李少君是否會拒絕入宮這種事。
總之，有大病就休養，沒大病就得入宮。
哪怕是像張學舟此前那樣躺著，崔嚴覺得對方也是有條件入宮。
在崔嚴判斷的標準中，只要李少君不是一時三刻就斷氣，對方符合入宮的標準。
他詢問了李少君，這讓年輕女子抬起腦袋瞅了瞅崔嚴，又瞅了瞅崔嚴後方的義妁。
「那個騙……李少君他身體有些不舒服，他覺得自己需要出去走走，走完了才可能回來！」
「出去走走？」
崔嚴對李少君也沒在宅子裡也非常不滿，但崔嚴對年輕女子提及的『出去走走』太滿意了。
李少君還能走路，那走去安樂宮肯定是沒問題了。
虧他還提心弔膽甚至私人出錢帶著醫官上門，這完全就是虛驚一場。
「那我能在這兒等一等李道長嗎？」崔嚴問道。
「那你就在那兒等一等吧！」
年輕女子點點頭，顯然不在意崔嚴占著院落的一小塊地方。
她這種無理的回應讓崔嚴張了張嘴，只覺這女子一點交際都不懂，不說看他身上這套宮中服裝，就算是普通人前來拜訪也得給個地方坐坐，而後給碗水喝，而不是讓他們站著乾等。
「蔡麻，來幫我們提肉出去瀝乾一下！」
「來了！」
等到廚房中有婦人呼聲，年輕女子才一個彈跳起身，一臉討好跑廚房去了。
「今天能給我做個爆炒豬肝嗎？」
「今天吃的是肥腸，你剛開始可能有些吃不慣，但吃慣之後就很好吃了！」
「什麼肥腸，灌屎的那個腸子嗎？」
「賈致遠，你將肥腸洗乾淨點，讓我發現一點屎就餵給你吃！」
「我不吃屎！」
廚房中嘀咕交流了兩句，而後又是大喝，再到院落中洗大腸的男子低念念回應。
崔嚴想了想豬大腸，又想了想這些人吃豬大腸，他一時間只覺胸口翻湧難受。
「東方大人家裡都淪落到吃屎腸子的地步了嗎？」
崔嚴這輩子都沒吃過豬大腸，只有窮得破落的那些人餓慌了才會拿這些內臟做食材。
他沒想到張學舟的家裡居然窮到了這種程度。
饒他這麼多年鐵石心腸不免也有幾分唏噓，只覺張學舟壞了腦袋後的狀況越來越差。
「說來東方大人出去逛街了，他極可能在外面吃飯，說不定這些食物是給那些下人吃的，東方大人家裡的狀況看上去有些糟糕，下人只能靠著吃豬大腸飽腹！」
他心中浮想翩躚，還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崔嚴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頗多，義妁則是看來又看去。
滿屋子都是人，她一個都不認識，這個往日熟悉的場所陌生到讓義妁難於適應。
「崔大人，這兒豬肉味道有些重，對我們分辨藥物氣味的鼻子影響比較大，我去上風口地方走走，不會走遠，有事喊我一聲就行。」
義妁低聲和崔嚴溝通了一下，這讓崔嚴幾乎心動到同時出去走走。
但只要想到執行安樂宮任務時需要用最誠懇嚴肅的態度，他點點頭同意義妁行為後又硬生生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