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1章 家父老劉

  在場這麼多人,有一個算一個,挨個被埋汰了一遍,刺激了一遍,二通都沒倖免。

  都急眼了,一個個氣的暴跳如雷。

  要不是怕這昔道人也好昔真人也罷,和長公主有關聯,大家早就…早就什麼都幹不了。

  打吧,傳出去不做人了。

  不打吧,還說不過對方。

  可轉瞬間,大家突然心生古怪之感。

  他們也認識一個人,一個三言兩語間就讓人恨不得和他同歸於盡的人!

  大家的眼神有些古怪,望著昔真人,腦子裡浮現出了楚擎的身影,然後大家開始面面相覷。

  這一刻,所有人都想楚擎了,更想福三,哪怕是廖文之在也行啊,三者在其一,都不會讓這個鬼女人如此囂張!

  「這位姑娘!」陶少章站了起來,面帶些許怒色:「本官雖不知你是何人,卻也是以禮相待,你出口傷…」

  「噗通」一聲,大舅哥又坐地上了。

  「聒噪。」揮了一下手臂的昔真人看都沒看大舅哥一眼。

  接連被扒拉倒了三次的陶少章終於怒了:「你欺人太甚!」

  騰地一下爬了起來,這女人再次揮手,只是這一次趙寶蛋動了。

  中指食指併攏,點向昔真人的手腕處。

  昔真人似乎早有預料,化掌為拳,指拳相觸,一觸即退。

  也沒看出來誰占了上風,反正大舅哥這次是終於站穩了。

  「要動手了嗎。」昔真人露出了標誌性的鄙夷神情:「一起上?」

  「老道獨自一人便可擒你!」

  倉啷一聲長劍出鞘,早就戰意高昂的風道人眯著眼睛說道:「上次一戰未分勝負,今日再來較量一番!」

  大舅哥突然攔在了趙寶蛋面前:「莫要動手!」

  「閃開。」

  陶少章不斷打眼色:「別忘了我們為何留在琉球島。」

  「這是老道與她之恩怨。」

  「琉球島?」昔真人輕笑出聲:「連名字都取好了。」

  「你住嘴!」陶少章衝著昔真人惡狠狠的說道:「你莫要以為本官不敢下令殺了你!」

  昔真人伸出纖細手指,指向密林:「那你猜,林子裡有多少人。」

  陶少章看都沒看,冷冷的說道:「那你猜,是你死的快,還是林子裡的番人沖的快。」

  「我若死,你等,皆不可活。」

  「至少,你會死在我們前面!」

  「我看未必。」

  「那你便再出言不遜試試!」

  昔真人眯起了丹鳳眼,陶少章不甘示弱,二人大眼瞪大眼。

  眾人不由看向陶少章,略顯意外,沒想到吉祥物也有狠的時候。

  趙寶蛋叫道:「對,你抽劍試試,有本事你抽,你倒是抽啊,來來來,你抽!」

  陶少章破口大罵:「你也給本官閉嘴!」

  趙寶蛋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麼,沒還嘴。

  「都給我住口!」陶少章略顯散光的雙目掃過小夥伴們:「讓我和她說!」

  小夥伴們沒吭聲,只是打量著密林之中,暗暗猜測這女道人是不是危言聳聽,有沒有在密林中藏了大隊人馬。

  陶少章再次來到了昔真人面前,然後,又是剛才那般模樣,沒開口,後者一揮手,大舅哥倒了。

  這一次,沒人忍的了。

  連他們都捨不得罵兩句大舅哥,更別說一次又一次如同耍猴似的讓大舅哥摔倒,從趙寶蛋被噴卻不還口就能看出來,大家那是真寶貝大舅哥。

  「得寸進尺!」大軍哥怒極低吼:「擒了她,出了事,本將與少爺說!」

  小夥伴們都怒了,連歷來好脾氣的墨魚都掏出了小巧的手弩。

  眼看眾人要動手,陶少章都沒顧得上爬起來,大喊道:「滾回去!」

  一群小夥伴們氣的夠嗆,既是氣昔真人得寸進尺,也氣陶少章一點脾氣都沒有。

  作為大理寺少卿,陶少章怎麼可能沒脾氣,這一次,他決定不忍了,所以,直接原地坐在了沙灘上,也不起來了,反正起來之後肯定還得被摔倒。

  大軍哥咬牙切齒:「你若膽敢再碰他一下,本將,折斷你的手!」

  話音剛落,昔真人突然動了,出手如電,像是掐了個劍訣,拇指摁住中指,氣運右臂,氣力集中於中指,一招一指定江山…當然也有人管這招叫腦瓜崩的,反正就是結結實實的彈在了大舅哥的腦門上。

  陶少章仰面而倒,大軍哥怒吼一聲,掄起陌刀就劈了過去,誰知這女道人形如鬼魅,腳步一點,躲到了陶少章右側,這一刀險些劈在大舅哥身上。

  趙寶蛋抽出長劍,誰知大舅哥突然起身擋在了昔真人面前,腦門都紅了,幾乎是咬著牙說道:「莫要忘了,我們為何在這裡,不准動手!」

  「忍不了啦。」王天玉攥著拳頭:「吉祥物你讓開,出了事,我擔著。」

  小夥伴們都氣的快失去理智了,叫罵連連。

  誰知就在這時,陶少章身後的昔真人,突然抽出了一條手帕,彎下腰,輕輕拍了拍陶少章腿上的砂礫。

  陶少章下意識轉過頭,在望去,哪還是剛剛那個冷冰冰的女道人。

  笑顏如花,大大的眼睛裡,帶著幾許異樣的神采。

  眾人面面相覷,而昔真人眼裡,只有陶少章,輕笑了一聲。

  「起初,我是不信的。」

  陶少章望著對方的笑顏,一時有些失神:「不…不信什麼?」

  「他們和我說,有一昌人,叫陶少章,聚落里的孩子要殺瀛人,夜裡偷跑出了營地,這個叫陶少章的笨蛋,帶著人去找,尋了好久都尋不到,又怕已是被瀛人抓到了,他便沒有驚動任何人,傻乎乎的靠近了瀛人駐紮群山東側,誰知非但沒尋到孩子,還險些被瀛人抓了去。」

  陶少章老臉一紅。

  「他們和我說,這個笨蛋,教授孩子們讀書識字,孩子們不學,還捉弄於他,他捨不得打罵,笑著與族人們說孩子很是聰明,他打心裡喜歡這些孩子,可轉過了頭,找無人之處擊樹,一邊擊樹,一邊罵這些孩子是小畜生,明明是氣壞了,回到聚落里,又笑著教授這些孩子。」

  「他們和我說,這個笨蛋,傻的可笑,營帳遠遠不夠,下了雨,便讓老人們進入他的營帳躲雨,他自己在外面淋著雨,還說要淋雨做什麼詩詞,詩興大發,卻不知,哪怕是聚落里襁褓中的嬰孩,都要比他健壯。」

  「他們和我說,這個笨蛋是個假郎中,知曉聚落缺少藥物,也不知是從哪裡得來了醫書,漫山遍野的找草藥,又不確定,只好自己亂吃一氣,吃的暈厥了過去,又逞強,說這裡與中州的藥材,藥性不同…」

  「他們和我說,這個笨蛋,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孩子使了壞,他不怒,失了親族的族人要去與瀛人玉石俱焚,他攔著,被推倒摔的頭破血流,他不怒,三個部族吵了嘴,大打出手,他在中間攔著,最後無人受傷,只有他慘兮兮的倒在泥水中,他還不怒,誰欺負他,他都不怒,他總是對別人好,對所有人都好,這個笨蛋…」

  劉瑾昔望著陶少章,淺淺的笑著:「就是你,對嗎?」

  「胡說八道!」陶少章一揮胳膊:「本官是大昌朝最能打的文臣,驍勇善戰,哪裡會是這樣的慫貨!」

  劉瑾昔咯咯嬌笑著:「他們還說,那笨蛋,最喜逞強。」

  陶少章:「…」

  「我的名兒,喚作瑾昔,瑾為美玉,溫潤高貴,一往如昔,自始如一。」

  劉瑾昔踮起腳,輕聲道:「我必是女子,麵皮薄,剛剛摔了你五次,待無人時,讓你摔回來,我們算扯平。」

  話音剛落,劉瑾昔再次出手,突然抓住了陶少章的手掌,強行讓陶少章的手掌握了拳,隨即,狠狠的敲在了她自己的腦門上。

  陶少章根本沒反應過來,帶劉瑾昔鬆手的時候,光滑的額頭已經紅了一大片。

  大舅哥神色大驚,劉瑾昔卻捂著腦門微笑著:「還欠你五次,我從不欠人的。」

  說完後,不待一臉懵逼的陶少章開口,劉瑾昔看向了面色古怪的小夥伴們,再次恢復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之前,我說三日內,你們滾出這座島…」

  劉瑾昔微微一笑:「是我說錯了,諸位將軍,抱歉。」

  大家雖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卻鬆了口氣,感覺又是大舅哥顯靈了,他們已經習慣了。

  可誰知這劉瑾昔笑容一收,冷聲道:「一日,非是三日,只限你們一日,明日午時,若還不離開,十萬番人,取你們性命!」

  陶少章哭笑不得:「劉姑娘,我等…」

  「喚我瑾昔。」

  對眾人,冷冰冰,唯獨對陶少章,巧笑嫣然。

  陶少章面色微紅:「那…那就喚你瑾昔姑娘吧,姑娘似是有所誤會,我等,是為了助此地番人抗擊瀛賊。」

  「不,你們與瀛人不同之處,只是不殺人罷了。」劉瑾昔微微搖了搖頭:「琉球島,你們取的名字,對嗎,殺光了瀛人,你們要霸占這裡,不霸占,為何取名,會有很多昌民,來這裡農耕,來這裡伐木,來這裡建蓋房屋,這裡,會變成昌人的國土,越來越多的昌人,越來越少的番人,他們,會被你們奴役,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是你們的儒生說的話,總說這樣的話,也總是這麼做,瀛人,殺人,搶奪他們的家園,昌人,殺瀛人,亦是要奪他們的家園,你們,有區別嗎。」

  目光,看向了小夥伴們,劉瑾昔臉上露出了濃濃的鄙夷之色:「你們可以矢口否認,可你們敢信誓旦旦的說,生活在中州的番人,不是你們眼中的下等人嗎?」

  小夥伴看向劉瑾昔,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只有曹琥東瞧瞧西看看,沒有啊,老子活的挺滋潤的啊,就因是番人,東家說了,誰他娘的瞧不起我們,我們就可以打斷誰的狗腿,比當漢人都爽。

  「你說的不錯。」大舅哥朗聲開了口:「這裡,是要便為我大昌國土,可所有番人,皆不會如你所說那般成為下等人,若是有一人受了欺凌,你來取本官項上人頭。」

  「我相信你。」劉瑾昔淺笑著:「你說什麼,我都信你,可這世間,像你這樣的笨蛋,只有一人,說真話的笨蛋,永不可信。」

  大軍哥皺眉道:「你為何對我昌人有如此大的偏見,難道你不是昌人?」

  「我不是,我爹才是。」

  「你爹?!」

  眾人全都緊張了起來,大軍哥朗聲問道:「那你爹可是昌人?」

  「從初見時,你們便問我是何人,似是將我認成了旁人,誤會也好,使詐也罷,我與你等,非是故人,與任何昌人,毫無瓜葛。」

  大軍哥不死心:「可否告知你父之名諱,姓氏也好。」

  「我未見過,不過我娘說,我爹是昌人不假,姓劉,叫劉老根。」

  王天玉滿面失望之色,隨即又露出了標誌性並不開心卻顯得很開心的笑容:「就說與大鍋無關塞,再打她,就莫要留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