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身世

  楚擎無法扭轉楚文盛的性格和行事作風,他是兒子,不是老子,不能,也不願。

  老爹覺得広家完蛋了不是大事,楚擎卻覺得是大事,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以前睡不著,是因為憂心。

  現在睡不著,是因為開心。

  老爹在工部之中,最大的政敵就是右侍郎広海尚,広海尚被抓了,広家也就完了,那些跟著他混的工部官員有一個算一個全完蛋了。

  而工部扛把子劉勛,楚擎對這人感官還行,說不上好人還是壞人,至少有點良心。

  天子一下撤裁這麼多工部的人,老爹「倖免於難」,目前來看,老爹短時間內不會再被天子「惦記」了。

  楚擎在床上擺了個太字形,傻樂著,整個人,算是徹底放鬆了下來。

  沒了這些煩心的事,楚擎也不得不開始考慮「未來」的事。

  首先還是老爹,広海尚下去了,等於是工部右侍郎出現了空缺,正常來講的話,老爹應該是「第一順位繼承人」才對,但是要升遷,尤其是侍郎這種級別,得通過吏部,吏部再報到尚書省,尚書省通過之後,還需要天子御批。

  楚擎有些意動了。

  工部雖然沒實權,六部之中最廢的衙署,可右侍郎終究是右侍郎,品級在那裡擺著,如果能爭取一下,未嘗不可。

  想了想,楚擎決定了,明天去戶部衙署的時候找邱萬山打聽打聽,這種事,事在人為的,雖然機會渺茫,可事關楚府興衰,不能放過任何一絲機會。

  考慮完了老爹,楚擎則是開始考慮自己的事情。

  陶少章一直都在查蕭縣的稅事,有了之前已經核算過的帳目,再隨意找一些人證和物證就能坐實蕭縣縣府李木貪贓枉法的罪名。

  聽衛長風的意思,天子要徹查的是天下各道的稅事。

  這也就是說,陶少章一旦在朝堂上公開李木貪墨官銀之事,天子八成會以此為由順勢徹查天下稅事。

  如果不出意外,主辦此事的官員肯定是陶少章,戶部將會全力配合。

  楚擎坐起了身,點燃油燈,目光幽深。

  原本,他是想遠離這個漩渦,鳥悄的在暗中核算核算帳目,搖旗吶喊衝鋒陷陣這種事,讓陶少章去就行。

  可現在再一想,楚擎發覺這件事是個機遇。

  當然,機遇與風險是並存的。

  陶少章不知會得罪多少世家門閥和官員,可卻能收穫天子的信任。

  從天子籠絡士林這件事就可以看出,新君很有心機,即便陶少章得罪了不少人,天子一定會保這傢伙。

  要是用完了陶少章任由這小子自生自滅,以後誰還敢給天子賣命。

  所以這就是個選擇題,給天子當打手,天子罩著你,敵人是數量龐大的世家門閥和官員,要不然是不得罪世家門閥和官員,天子永遠不會重用你。

  楚擎知道自己的能力,現在是從八品署丞,想要混成七品,六品,甚至是五品,乃至四品,至少要二十年三十年不止,還要需要龐大的人脈和逆天的運氣。

  可如同要是通過查稅這件事讓天子注意到自己呢?

  如果自己表現的很突出,天子會不會賞識自己?

  楚擎的腦子開始不斷衡量。

  自己是個小人物,要讓天子注意到自己,必須「干一票」大的。

  除此之外,天子注意到自己之後,會不會「保」自己?

  因為幹了一票大的,肯定得罪不少人,別人打擊報復自己的時候,天子能否像保陶少章那樣保自己?

  想來想去,楚擎還是沒辦法確定這兩件事。

  他不了解天子,他相信老爹楚文盛也不是很了解,這種事,誰都說不準,畢竟是干皇帝的,一個個翻臉比翻書還快。

  其實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楚擎願意想盡辦法讓老爹平步青雲。

  可他也不得不承認,老爹不是當官的料,這次安然過關,可以說是運氣使然,那麼下次呢,下下次呢?

  所以說,楚家倆大老爺們,總得有一個混的好,才能保楚家安安穩穩的延續下去。

  思來想去的,楚擎也漸漸困了,回到床上,這次倒是沾床就倒。

  與此同時,正堂之中,楚文盛和福三倆人鬼鬼祟祟的。

  「你莫不是在擎兒身邊亂說什麼了吧?」

  楚文盛壓低著聲音,滿面狐疑。

  福三滿面困惑:「小的什麼也沒說啊,老爺您這是怎麼了?」

  楚文盛把腦袋伸出窗外,見到楚擎的臥房沒了亮光,這才回頭說道:「剛剛擎兒問老子,是不是他親爹。」

  福三倒吸了一口涼氣:「老爺您不是少爺的親爹!」

  「放你娘的屁,老子自然是親的!」

  「那您這話的意思是…」

  楚文盛凝望著福三,隨即微微鬆了口氣:「看來不是你這傢伙。」

  福三一頭霧水:「老爺您到底要說什麼,小的不懂。」

  「無事,老子以為是包管家成日與你飲酒,吃嘴了酒說了些什麼,你又告訴了擎兒。」

  福三搖了搖頭:「包管家從未提及少爺的事,說的都是您的事。」

  「說老子什麼了?」

  「不是什麼好話,小的給您學一下啊,從三年前那一次開始說吧,包管家說您去花船,一次叫了…」

  「閉嘴!」楚文盛老臉發紅:「少他娘的說這些無用的廢話,不是你就好。」

  福三一臉八卦:「老爺,小的跟著您也快十五年了,究竟是什麼事啊,怎麼感覺您鬼鬼祟祟的,您和小的說,小的絕不告訴旁人。」

  「哎…」楚文盛沉沉的嘆了口氣:「老子叫你,也是問問另一件事,這段時間你們入宮,宮中沒有貴人去尋擎兒吧?」

  福三搖了搖頭:「您說的貴人是指?」

  「年紀較大的一些公主,有麼?」

  福三更懵了:「年長一些的公主,公主不都是沒到…」

  「天子那一輩的,不是天子的閨女,老夫是問太上皇的閨女。」

  「哦,您是問長公主啊,長公主久居深宮,多少年都沒人見過了,她尋少爺作甚?」

  「沒有便好。」楚文盛大大的鬆了口氣:「沒你的事了,滾吧。」

  「哦。」福三轉頭推門,剛要離開,回過頭,狐疑的問道:「老爺,小的斗膽再問一聲,您真是少爺的親生父親吧?」

  「你他娘的皮又癢了是吧,老子當然是他親老子。」

  福三撓了撓後腦勺:「您別多心,小的就是覺著少爺和您不一樣,少爺聰明,還會詩詞,不像您,啥他娘的都…都會一些。」

  楚文盛哈哈一笑:「這倒是,擎兒像他娘。」

  福三沒吭聲,給門關好離開了,也沒多想。

  跟著楚文盛十多年了,從來沒聽說過大夫人的事,府中那麼多人,誰都不知道大夫人是誰。

  楚文盛也有些困意,吹滅了火燭,往臥房走。

  回到了臥房,從床榻下面找出了一張畫像,粗糙的手指細細的撫摸著老舊的畫像。

  「你這婆娘,睡了老子就走,十句話里九句話都是唬人的,也他娘的不知道是不是貴人。」

  說到這裡,老楚的雙目之中泛著幾許淚光。

  望著畫像,老楚搓了搓牙花子:「難不成…你這婆娘不是昌人?」